《龙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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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屋-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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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地看到了刘椿古那飘动的四肢,乱打乱拍,恰似一只割断脖子的小鸡。刘天金忽然犹如听到了刘椿古低弱的叫喊——那声音很急,不容他再有任何延迟。

  而他们这时刻谁也没有转头看谁一眼。。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十一章
71

  自从筑路工程队离开爹爹坑后,刘福祥调回了乡政府,分入新农村建设工作组。

  两年前,工作组按照上级的部署“一照政策,二照科学,一年脱贫,两年致富”地给定为“三不富”的地方拨一些贷款,送进外地购来的果苗、乌骨鸡、奶牛、长毛兔、云鹤鸭等,把这些品种直送到那些困户家门口,召集他们听县里派下来的农技员讲解如何种植管理那些果苗,如何饲养那些乌骨鸡、奶牛、长毛兔、云鹤鸭,怎样安排它们发情*。这带的困户们谁不想把日子过宽裕一点啊,他们个个争先恐后争要贷款和那些长毛免、云鹤鸭等,生怕自己吃亏。为此很多人争得吵嘴,互相谩骂对方贪得无厌,不得好死。这些人什么都感到稀奇,农技员给他们讲解有关种养知识时,他们懵懵懂懂地听着,瞧着。特别是听到农技员讲到乌骨鸡、奶牛、长毛免和云鹤鸭的*细节时,他们的眼睛熠熠闪光,滔滔不绝地叫起来,问这问那,因为他们没有听懂。农技员不得不翻开书本重讲一些段落让他们明白。

  “奶牛性成熟的迟早与品种、性别、气候和饲养管理等有密切关系。早熟品种性成熟较早,日常饲料中含有丰富的蛋白质、磷、钙,气候温暖,均可加速性成熟……”

  “什么叫蛋白质?什么叫性成熟?我们搞不清楚?”

  “是啊,搞不清楚?”

  农技员装着没听见这些问话,继续念下去:“在一般情况下,公牛比母牛性成熟较早。但是,性成熟初期,身体发育尚未健全不宜*,否则不但会影响其本身的发育,缩短利用年限,而且生下的奶牛体质较弱,生活力差,成活率低……”

  困户们叫喊起来:

  “讲点实实在在的!”

  “这些我们不管!管它弱不弱的,能赚钱就行了!”

  “我们听不懂书上说的是什么?讲清楚些!”

  “母牛发情时则表现兴奋不安,放牧时吃草不定,经常抬头东张西望,到处乱跑,喜欢接近公牛和互相爬跨等现像,*红肿而微开,频频排出少量尿液,并流出半透明的粘液,此时见着公牛其尾巴高高举起,站立不动,两后肢张开,呈排尿姿势……”

  “这不是跟咱们水牛一样吗?”

  “这是跟咱们水牛一样的,别念啦,念别的!”

  “母牛的排卵一般在发情末期至发情结束后十至十五小时,所以交姌配种的适宜时间是母牛发情开始后第二天下午或第三天上午。当母牛*逐渐减退,*肿胀消退,*粘膜呈暗红色、粘液稠如胶样,母牛开始拒绝公牛爬跨时受胎率最高……”

  这是前两年的事了。

  乡里新农村建设工作已经过去了两年,按理说要有点成效,然而各村的村民都破口大骂乡政府弄得他们更糟了,分给他们的乌骨鸡、奶牛、长毛兔、云鹤鸭大概是地方环境不适应,乌骨鸡发生瘟疫,奶牛瘦骨如柴,长毛兔病死,云鹤鸭今日瘫一只明日瘫一只。那些支助他们的货款随便开支没起到作用。有人竟说这是政府发慈悲而已,认为拿到手的一切是不用还回的。尽管工作组在发放货款和分配那些品种时再三声明:货款是要如数还清的,果苗、乌骨鸡、奶牛、长毛兔、云鹤鸭待获得收入后应向乡政府交上成本费。刘福祥跟着工作组人员走遍了各村,去催收那已发下两年的货款及果苗、乌骨鸡、奶牛、长毛兔、云鹤鸭的成本费。最后转到爹爹坑,爹爹坑的人大半一时拿不出钱来,一推再推,要求拖些时候才有能力还回。刘天金不满地对催收人员说:“要钱没有,要我的肉就割去,你们这种方案有鸟用?我们当初接下你们的东西巴不得搞活点儿,到头来挂着一屁股债,鬼也不晓得有今天的事?这叫新农村建设?让我们脱贫?脱卵!脱鸟!”

  在爹爹坑驻村的白雪林指着刘天金嚷:“你刘天金敢抗还欠款,我不怕你大叔是市委书记,我先拉你到乡政府再说。你还不还?只要你讲一句话就够了。”

  “坚决不还。”

  “我抄你的家。”

  “共产党不是国民党,你敢。”

  “就敢,抄!”

  白雪林一挥手,十几个人一齐涌进刘天金家里。刘天金的老婆四妹子慌得坐在门前四脚八叉地乱打,嚎啕大哭起来:“天哪,天哪,揪死这些短命种!你们要造反啦?你们要造反啦,天会收拾你们的!”

  刘天金不以为然地在一只木墩上坐下来。

  “把禾仓里的谷掏出来!”

  “把厅堂里的电视机搬下来!”

  “鸡棚里的鸡抓出来!”

  “把香几桌上的那个老座钟拿出来!”

  大家将刘天金家里稍为值点钱的物捞了个干净。刘天金这时还硬着说:“你们不要床上的棉被?”

  “也要。”白雪林亲自去抱了出来。

  爹爹坑的其他村民看到这场面,一一闩住大门……但是门被敲响的时候,他们不敢停留,重揭开门来,低声低气的迎工作组的人进屋,忙着泡茶给他们喝,一边叙起家中的难处,乞求宽谅。有一家孤老户由于上了点年纪,耳朵又聋,好不容易知道工作组的人是前来催收欠款的,她在忧急中一时辨不出他们的声音,她只看到他们在对她说着什么,她咧开没有牙齿的嘴巴,蠕动着迟笨的舌头,向他们表示歉意。她接着牵着他们的手走入她居住的那间屋,要他们看看她的处境。她穿上的是她几年前死了的丈夫的旧长裤,这时她不断地用手抖着这长裤唠唠叨叨道:“你们这一回就宽恕了我吧!”她的住房昏沉沉一片,稀朦地可以看到,里面除了一张床铺之外,唯有搁着几只木桶,而那床铺只是一层薄薄的棕皮,棕皮代替棉被。屋顶上垂下长长的蜘蛛网。白雪林这时刻低下了头。

  白雪林的眼眶潮湿了。

  刘福祥痛苦地抽着气。

  大家都不再吱声。

  爹爹坑连绵不断,宛若无穷无尽的黑洞。

  刘福祥趁此次进爹爹坑,这天晚上就不打算赶出乡政府去了。刘青青在傍晚没回来之前,他在房间里翻起被子垫着头躺下来,盯着楼板回忆什么,忽然他的手碰到了一样东西,转头见是一件男人的背心压在被子下。刘福祥迅猛地一骨碌爬起来,嘴唇着魔般跳,又像二胡的胡弦痉挛着似的。这不是他的背心,他没有这种背心。它是谁的呢?谁在这里睡过呢?男人会来串门吗?青青跟一个男人同床?他的面孔、脖子、手脚都被一条毒蛇啃着不放似的,使他哆嗦不已。他再次翻被子。翻个遍,没别的了,仔细注意了一眼枕头,他的脑壳如被人敲了一把震颤起来。那一只枕头上印着两个凹凹的陷窝。另一只丢在床角的枕头染着两滴精液的痕迹。

  那印着陷窝的枕头边还放着一只手表——他记得它是驻村的白雪林戴过的那只金色手表。

  寒气使得他一身的汗毛在高高的蓬起生长。

  白雪林?

  白雪林?

  白雪林?

  刘福祥真想大声喊出来,但是他没有喊出来,而是冲出房间穿过黑洞洞的厨房,窜入了他老爸的房间。

  “爸,爸!妈呢?妈呢?她到哪里去了?”

  躺在床上爬不起来的老爸两眼睡意朦胧,睁开干枯的眼睛。

  “什么,什么?”他老爸有气无力地低弱道。

  刘福祥随即转身出去。

  刘青青和他老母亲踏进了家门。刘青青刚放下手中的粪筐,回头见着刘福祥那盯住她的异样眼光,她敏感地避开他的视线。她进了房间,被随在背后的刘福祥推了一把,这个动作是那样激动和凶猛。

  “你看,这是什么?”他向她指了指床上的印着陷窝的那只枕头。她不知道怎么是好,费劲地摩沙着双手,眼里流露出慌乱的神色,鼻尖上冒出几点汗珠。

  “谁的背心?”

  “……”

  “谁的手表?”

  “……”

  “给我说来!”

  “白雪林的,他昨天到这坐过一会。”

  “他怎的把背心留下这里?为什么要埋进被窝里去?”

  “……”

  “快说!”

  “……”

  “再看这只枕头,还有这只……为什么会这样?”

  “……”

  “你跟白雪林……”

  “……”

  刘青青垂下脑袋,浓密的头发遮盖在眼睛上。她不作声了。

  刘福祥感到一群牛马在他身上践踏。他此刻有种预感,觉得自己应该平静下来,不要去想像她与白雪林那糟糕的情形,什么都不要在乎。这个时候需要的就是要摆开不可收拾的地步。他身上的肌肉被人宰割着似的。

  他坐到了床上,沉默着,注视着站在面前的刘青青的双脚,他没有再次抬起眼睛来看她。

  刘青青突然想到他可能会杀死她。在他把她当做一个伤害他的人之前,必须设法和他说清楚,说清自己和白雪林的……怎么说呢?虔诚地把全部经过都告诉他?也许是这样。

  他的眼睛漆黑锐利,但是毫无表情。

  一声短促的呜咽从她僵硬的喉咙里噎出来。

  他听见了,感情很激动,而且升起一阵轻松。他微微地向她做出了一个伪装的笑脸。白雪林这龟蛋!她和他的事情最好不要弄出去,弄出去更会低下了自己,能够逃避……仿佛这事情过去了,也就完了……这是软弱无能的表现吗?不管怎么说……

  这时刻,刘福祥不知怎的忽然觉得刘青青长得好像比先前无论哪一天愈要吸引他,那胸脯……那脖子……那肤色……那腿……

  她很可能早就跟白雪林发生了那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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