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君玮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那打查号台另找一家。”
顾芳喜查了几个电话打过去都没有人接听,看看车窗外,暮色已如蔷薇残,她哀声连连:“他们该不会都下班了吧?”
“很有可能,这行业不见得二十四小时服务的。”
“惨了惨了,这下我可怎么办?我身无分文可就只有露宿街头了。”想一想,她不甘心,“方经理,你的车子上有工具箱吗?”
“你要干吗?”
“我想试着自己去撬一撬门。”
“开什么玩笑,你能撬得开你家那扇铜墙铁壁般的保险门,我穿上裙子做女人。”
“多砸几下总能砸开吧。”顾芳喜怀着侥幸心理。
“小姐,那个不是靠蛮力能砸得开的,里面有精密机簧勾在一起,要有专业技术才行。你真是太没常识了。好了好了,我好人做到底,晚上找个地方让你住一夜吧。”
方君玮把车子开到了一家金碧辉煌的大酒店门口。停下车递张名片给她:“喏,拿我的名片进来找总台小姐,要她安排你住2018房间。那是我的长租房,今晚借你住了。”
“这里很贵吧?”顾芳喜意有迟疑。
方君玮不耐烦了:“都说了是我的长租房,租金我早付了,又不要你出钱你那么罗嗦干吗?你去不去哟,不去下车睡街头。我还有朋友在等我呢,没空一直陪着你转了。”
爸妈远在国外,舅舅远在城外,本来想找颜妍求助,可是她的手机一丢,竟记不起她的联络号码。太依赖电话簿真不是好事。除此外她再没有可以借宿的亲戚朋友了,繁华都市中人际关系原本就疏淡,何况她也不是长袖善舞的交际人才。眼下一落难,还真是没处投靠去,除非连夜出城找舅舅。或许可以厚着脸皮找方君玮借点钱去搭最后一班出城的公交车,可是下车后还要独自一人在乡间走上那么远的一段夜路,她可是最怕黑的。眼下既然有人出手相助……顾芳喜权衡利弊后接过方君玮的名片下了车。
大酒店的豪华套房实在是豪华得让顾芳喜目瞠口呆。整个房间以红和白为主色调来装饰,雪白的长毛地毯铺在地上让人觉得是无比奢侈的浪费,简直不忍心下脚。白色落地长窗挂着云霞般的玫瑰红窗帘。一系列的白色家俱都配上红色点缀物,所有的布局设置都那么精致高雅。尤其卧室里那张欧式铜床,四个锃亮的雕花铜柱上系着雪白的轻纱帷幕,而被褥枕头的颜色却是满床的错金镂红。顾芳喜一看,不由就要想起李易安“被翻红浪”的词句来。
“小姐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您可以随便按铃联系服务台。”领她进来的服务员彬彬有礼地说。
“哦,我还没吃晚饭,可以送份晚餐过来吗?”
“可以的,这里有中西餐厅的送餐电话和菜单,您想吃点什么请随便点,费用签单就可以了,方先生会支付的。”
“好,谢谢你。”真正是白吃白住来了,而且还能吃得好住得好。顾芳喜一时深感庆幸有太子爷的出手相助。
服务小姐退出房间后,她的手袋里突然有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咦,手机不是被人偷了吗?纳闷地一翻,才知道原来是方君玮的手机在响。啊呀!他刚才借手机给她用,结果她用完后就顺手塞在自己手袋里了。屏幕上亮着来电方的名字——夏绿。她记得这是来过舅舅家的那个漂亮模特,想了想没有接。毕竟是方君玮的电话,她接来何用?
手机响了又响,响了又响,一直不肯死心地响个不停。顾芳喜不管它,随便往床上一丢就进浴室洗澡去了。
躺在偌大的椭圆形按摩浴缸里泡澡,水中撒了玫瑰花瓣,滴了玫瑰香油,浴缸旁精致的银制多枝烛台上,还星星点点燃着心型玫瑰香薰蜡烛,整个浴室都充满了玫瑰的芬芳。有悦耳动听的音乐在耳畔轻轻飘荡,她舒服得几乎要睡着了。
这个时候,浴室的灯光却突然间熄了。顾芳喜正一惊,又听到门被人推开的声音,香薰蜡烛的微明烛火中,朦胧可见有人走进来。
谁?顾芳喜啊的一声尖叫,不假思索地抓起手边触手可及的烛台,朝着来人用力砸过去。
第二十四章
“啊——”
被顾芳喜砸中的人和她一样尖叫起来,叫声清厉,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随着她的惨叫,她身上陡然有火焰腾起。显然她身上穿的衣服面料容易起火,被蜡烛砸中后马上就一触即燃了。火势又轻易地燎上她垂在胸前的长鬈发,一时她整个人仿佛是苗疆传说中的烈火女。
借着她一身明亮火光,顾芳喜才看清楚进来的人原来是模特小姐夏绿。她反应还是很快的,一边尖叫一边带着满身烟火准确地扑进浴缸来,溅起一阵巨大水花。浪一般劈头盖脸打过来,打得顾芳喜完全睁不开眼。
等到她把脸上的水完全抹干净,好容易睁开双眼时,扑熄了身上火焰的夏绿也从水里冒出来了。将一头烧得参差不齐的头发往后一甩,她一双眼睛怒焰熊熊地瞪住顾芳喜。虽然浴室里没有灯光了,但浴缸旁就有一扇落地玻璃窗,窗外是个遍植花卉的小阳台,让人有种置身天然浴场的感觉。此刻窗外有薄薄一线月光照进来,依然可辨近在咫尺的面孔。
“是你——”夏绿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丝丝蛇芯般的怨毒。“你怎么在这?你差点烧死我!”
顾芳喜自知闯了祸,却又觉得事出有因,如果不是她这样鬼鬼祟祟地进来,她也不会用烛台砸她了。
“夏小姐,这也不能全怪我吧。你突然闯进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心怀不轨的人……”
她一边说话一边探手去拿浴巾想出浴缸,不想和这个女人泡在一起。可话还没说完,夏绿却突然凌厉如母老虎般地扑过来,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然后就啪地一下重重甩她一个耳光。
“喂,你干什么?你疯了?”
“你这个贱人,跟我抢男人,还差点烧我,我非打死你不可。”
“你打死我?我不打死……你放不放手哇,别逼我不客气啊!”
顾芳喜竭力挣扎,夏绿却还不肯善罢甘休。别看她人瘦得像风一吹就倒,手里的力气却着实不小,被她揪住竟脱不了身。两个人激烈地扭打起来,偌大的浴缸成了战场,好好的一缸玫瑰香汤,被搅得稀哩哗啦,水花四溅。
这时浴室的灯突然又亮了,随着灯光亮起,一个惊愕的声音同时响起:“你们这是在干吗?”
顾芳喜和夏绿同时被灯光刺激得闭上眼睛,手中的交锋却是半点不停。顾芳喜是想停的,奈何夏绿不肯停,她的手自始至终揪在她的头发上,揪得她头皮生痛。百忙之中她听出是方君玮在说话,闭着眼睛就哇哇大叫:“方君玮你快出去。”
一边叫一边赶紧把身子往水里缩,她可是在洗澡时和这个意外闯入的疯女人打起来的,身无寸缕,怎么能让男人看到呀!
“可你们这种情况——”方君玮显然不放心就这样出去。
“我们之间的问题我们自己解决,你快出去了。”
方君玮是回来拿手机的。
进了房间找不到顾芳喜,他试着敲敲卧室门进去。结果门一推里面黑灯瞎火的,好像是没有人在,但相连的浴室里却水声响得异常热闹。他想像不出一个人洗澡怎么会弄出这种动静来,细细一听,却好像是有两个人在打架的声音。
这一惊,他马上走过去推开门打开灯察看详情,可不真是两个人在浴缸里打架。一具雪白窈窕的身子和一具柔黄蜜色的身子,如白黄双蛇般缠绕扭打在一起,搅得一缸水波起浪涌的不太平。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那具雪白身子猛地一下沉到水底去了。
“方君玮你快出去。”
方君玮虽然不放心,但这种情况下他也确实不方便坚持在场,只有先退出浴室再说。心急如焚地在外面等,边等边想怎么夏绿不是去泰国了嘛,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还好他只退出来片刻功夫,里面的闹腾声就突然平静下来了。很快顾芳喜穿戴整齐地走出来,一头长发湿漉漉披在脑后。劈头就问:“刚才……你什么都没看见吧?”
方君玮怔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看见了也要说没看见,这种情况下他很懂得装糊涂。顾芳喜虽然有些半信半疑,但宁可愿意相信他。
方君玮看着她左颊上清晰可见的指痕历历问:“夏绿打的?”
“那女人真是个疯子。”顾芳喜抚着脸颊悻悻然,“不过她也没落着什么好,我打还了她两个耳光。”
“她怎么还没出来?”方君玮边说边朝着浴室走过去看。
“她可能情绪太激动了,突然间晕过去了。你正好去把她从浴室里扛出来吧。”
顾芳喜说得轻描淡写,方君玮却听得一怔。夏绿晕过去了?她虽然看上去瘦得像好像弱不禁风,却并不是那种娇弱的女孩子,她练过瑜咖学过柔道,纵不是什么个中高手,但身体素质可是非常棒的。这次怎么……不管了,先把人弄出来再说。
把夏绿抱出浴缸时,方君玮发现她身上从胸前到小腹有一溜火燎伤痕,发红发肿还起着水泡。一头长鬈发也有半拉烧焦的痕迹。
“顾芳喜,你们怎么打的架,怎么这么一付水深火热的样子?”
“这个不能怪我,都怨她自己。”
顾芳喜便把事发缘由详细跟他说上一遍,方君玮听完半响作不得声。以前有过一次,他在浴室里一边洗澡一边等夏绿,她赶到后故意熄了灯,神秘如暗夜女郎般走进来。两人便在水中,百般缱绻欢爱,一场缠绵的水之舞蹈。
夏绿进来时,看到他的手机扔在床上,一定以为是他在浴室里。所以就……谁知道……看着夏绿这付模样,方君玮决定立刻送她去医院。
顾芳喜吞吞吐吐叫住他:“那个……方经理,你能不能先借我几百块钱?我看我还是另外找个小宾馆住一夜好了,你这里……好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