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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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谋-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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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婉似乎感觉到陆子昂这一时候显得格外清瘦,心头有什么难过地一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步子很沉,也移不动,他却也只站在那里,没有阻止她,也没有来质问的意思。好似看了她许久,已经看得习惯了,因而从不会来多问她一句“为什么”,也不会去渴望改变她的生活。

周围纷纷的议论已都是开始猜测阿婉的身份。

她听着各色的言论,忽然间却没有丝毫心思去搭理。不知为什么,恍惚间感觉自己似乎做了对不起陆子昂的事一般,心口格外不舒适。

“好久不见,怎想林姑娘居然给了在下一出这么好的戏看啊。”笑盈盈的话,有些吊儿郎当,然而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白衣翩翩的身影站在门边。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声色泠泠,格外舒耳,可惜一眼看去那张脸上夸张的面具着实太过乍眼,顿时把他身边那份遗世独立的感觉,顿时冲得支离破碎。

看到这人的第一眼,阿婉只觉得眼角一涩,险些真的落下泪来。

混蛋,这个家伙居然还知道要来的么?!

56

56、番外四 唐青墨

天下商行,金陵位列三甲,而金陵之中,唐家却又为数一数二的存在。人人都道唐老爷乐善好施,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善人,必定家业纷荣。

在我来到这个世上之前,唐家已有两个儿子,而我则是三子——唐青墨。

自懂事起,我便可知父亲实则并不喜欢我。一来我非正室所生,二来因我体弱多病,第三,则是因为我娘。听家中的下人提起,我娘生我时难产生亡,而我出生那天身子便是极弱,险些也是夭折。

娘亲虽是小妾,父亲却极疼她,传闻他们两人邂逅洞庭湖畔,彼时父亲已有妻室,娘亲也是名门出身,却不顾家里反对毅然屈尊下嫁。才子佳人,在当年也成过一段佳话。

娘亲以自己的命换了我生,父亲失去爱侣,我也知他自小便对我心有芥蒂,我所住的别院也是始终冷清,除了我与奶娘,也没什么人多加往来。

许是身体关系,加上与人疏离,自小,我便也在下人的口中落了个性情乖张的下场。本是不受宠的小儿子,又拍第三,人人知唐家家业日后都与我无关,下人也鲜有给过我好脸色。唯独奶娘是真的疼我。

父亲从不过问我学识,也不会想过来看我,长至十三的时候,我尚未见过这个生父超过三面,如是在路上遇到,即便擦肩而过,我也未必认识。

很多人只道唐家三少爷性格孤僻,痴呆木讷,我偶有听闻,也从未想过要去纠正。他们不知奶娘自小已教我读书习字,常常偷偷找些典藏书籍予我看,偶尔也会说上一些远近街坊中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奶娘本身也不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女子,但因是随着娘亲来到的唐家,她为尽主仆之责,总是想尽办法地教授我。有时看她教得尽兴,我也便不多插嘴,虽然很多东西,实则我自己也早已懂得。

因我的身体自小嬴弱,奶娘为此也操过不少的心,我不想辜负她的希冀,始终配合她的方子服药。有时头隐约晕眩,为不希望惹她操心,也常是暗暗忍下。[WWW。WRSHU。COM]

听闻奶娘是陪母亲嫁入的唐家,本也到了理当操劳自己婚事的年龄,不料那年娘亲难产生亡,她也就自此没有离开过唐家半步,一口一口地将我拉扯长大。整个唐府上下,若说亲人,不论是否姓“唐”,或许我心中她便是唯一。

我也知奶娘性情怯弱,从无与人争执之心,每每遇到大哥、二哥和父亲的那几房夫人,我都礼让万分,沉默寡言,不叫人拿多少的把柄,也始终锋芒不露。偶尔因府上“三少痴呆体弱”的嘲笑声,奶娘总会在我面前落上几滴泪,反是我神情淡淡地替她拭去。

我不懂安慰人,也不在乎别人是如何看我,从未想过与人去争那份唐家家业,在外府中暗涛汹涌的氛围中,身边陪着奶娘这样嬴弱温柔的女子,我唯一想的只是好好地陪在她身边,就此平淡如水地度过一生。

然而,世事却是弄人。

因从娘胎里带下的体弱的病根,我的身体自小不好已是众人皆知的事,虽然服用的药物从未间断,也试过各色各样的正方偏房,随着我的长大,身体却始终不好。

就在那一日,却又发起了高烧。

平日若是我身体不适,奶娘定寸步不离地守在身边,然而那一夜晚我迷迷糊糊地醒来,房中却不见奶娘的人影。那时心下霍然有几分不安,我恍恍惚惚中穿起了衣服,推门而出,外头是沉寂至死的夜。

那晚没有月色,亦没有星光,整个天空就仿如被一张厚重的黑幕盖住,死死地压下,叫人的呼吸也不由感觉格外沉重。

我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依稀感觉全身冰凉,风透过夹衣摄入,全身似笼在一处冰窖中,不由颤栗。

见到奶娘,是在花园的一处角落中。远远地我只看到她半跪在那里嘤嘤地哭,面前站着两人,身影覆下,将奶娘娇小的身躯沉沉地盖在黑暗之中。

透着远处灯盏极微弱的光色,我依稀认出那人的轮廓。是我大娘。

我与大娘并不熟络,只有偶尔去前府的时候才会撞见,那时候欠身施礼,也从未有太多的交集。印象中大娘是个高贵文雅的女人,因大哥一直受父亲的器重,在府中,她俨然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只是这一晚,所有的傲慢典雅,都成了狰狞和残酷。

看着她手上的鞭子一下一下地打上奶娘的身子,我只感到袖中的十指死死地嵌入了掌心,隐隐似掐出几分血来。全身冰凉,然而让我僵住身子的不是因为对于大娘的畏惧,而是因为奶娘哀求声中的话语。

她说——小姐他既然已经去势了,能不能就放过三少爷。

她说——三少爷还年幼,当初您是为保地位而对小姐下的毒,如今已经没人可以威胁到您了。

她说——娘胎里带来的余毒已经让三少爷自小体弱多病、受尽折磨,就放他一条生路吧……

而这个时候的大娘,始终只有一抹冰冷的笑。

那长鞭在奶娘身上划出了多少条血痕我并不知道,唯一的印象只有,那一晚,好冷。

回房睡下,次日醒来的时候我看到依旧温柔地对我笑着的奶娘,只是对她微微苍白的脸色和深陷微红的眼圈视若未见。

依旧是看书、吃药,再者便是发呆出神,我的生活丝毫没有变化。直到——奶娘死的那天。

还记得那天下着阴阴的小雨,奶娘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上面染满了灰尘,上面那层被单没有盖住的小腿下依稀可见隐隐流出的血痕。

听人说,奶娘是出门采办遇到采花贼,因而被人奸。辱致死。

很多人的眼中多了几抹凄然,周围不乏有同情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而我站在绵绵细雨之中,模糊了眼泪,从人群中央看到了远处漠然冷笑的大娘。

她只是看一眼,便转身离去,身后的丫鬟亦步亦趋,显得依旧雍容华贵。

周围的人聚了又散,只有我站在雨中渐渐感觉全身麻木。忘记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会再站多久,直到身后突然多了一把大伞替我党去了绵绵的细雨,回头,我才看到了站在我身后的那个男人。

不知何时岁月已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浓重的痕迹,显得有些沧桑。这个男人,或许我需要叫他一声“父亲”。

奶娘去了,我再没有人照顾,那天晚上我入了父亲的书房。这是我第一次正式面对这个人,然而,再没有选择装聋作哑,更没有逃避。促膝长谈一夜出来,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之中,父亲请来了最好的私塾先生,我的住处也从别院搬到了西厢。

府里下人开始对我敬重,一转身仍忍不住私下议论。谁也想不到一度最受冷眼的三少爷,何以只一晚就受了自家老爷的这样器重。也有不少人不热衷于我不冷不热的态度,然我始终我行我素,并不想多理会他人看法。

奶娘死的那天,不知为何竟有一种错觉,感觉这样的一生也不过如此,我只需要做自己“需要做的事”,只此而已。

我的课业可以用“突飞猛进”四个字来形容,连先生也总是忍不住在父亲面前夸赞有佳。我在父亲的刮目相看之下,于唐家中的地位越来越高,年龄渐长,也在器重下开始接触商号上的生意。万事如意的情况下,恐怕唯一不称心的不过是这个日益萎靡的身体。药一如既往的每天送上,然而只要有人未见,却是被我悉数倒掉。

似有一种病态的心情,总觉得只有这样一副破碎不堪的身体,才可以让我记住娘亲的死,以及奶娘的离开。或许她们便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只是可惜,都已不再。而我后半生的思思念念,也不过是为还她们一现的昙花。

相对我的节节高升,脾气愈发暴躁的无非大娘不疑。

偶在府中遇见,我恭敬施礼,她始终爱理不理,偶尔摆上脸色冷哼几句,却也说不得我什么。我的任何言行都是规规矩矩,从未叫她抓到过半点把柄。然而,日益喜欢流连烟花之地的大哥,却是叫她愈发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忿恨。

其实大哥风流成性,被父亲抓到也只是迟早,那天,我也不过差人在父亲耳边“不小心”地一提罢了。

理当在外地办货的大哥那日被父亲从青楼抓回,自是一顿好打,要不是大娘哭得声嘶力竭苦苦哀求,险些就要成了一个废人。那天之后,大哥被勒令圈进在家闭门思过,因二哥本是文人模样并非经商之料,原本他手上管理的商铺上的事,自然而然地也落在了我的手上。

大娘后用尽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父亲始终不予理睬。某日宴席,我特招了一个歌女在众商面前一现歌喉,唱的是小时听奶娘说的,娘亲最拿手的歌曲。

没多久,那歌女在一阵敲锣打鼓声中被纳进了门,大娘在唐府的地位愈发难堪。

自父亲沉迷于那歌女的美色不可自拔,我在外头手段愈发凌厉,渐渐地父亲也开始放心地叫我接管所有商行业务。然而,我要的并不只是这样,这个唐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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