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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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光经年-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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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舒言坐在靠椅上带着眼镜端详着一批新来的端砚。堇昔惊叹,这些砚台石质真是细腻温润,嫩而不滑,雕饰也相当精湛。
“想看就看吧。”
堇昔放下东西,也坐到书桌前。刚才乍一看以为全都是端砚,现在仔细看来,还有几台歙砚,有一块罗纹砚。但还是被眼前一砚吸引了目光。一四方端溪砚上手,给人凝重浑厚之感。手指轻轻抚过,周边明显的层次和斜向块状条纹,从右上方而下,是古雅绮丽的青花纹理,老坑石色紫偏青。
“布局得体,刀工纯熟细腻,既掩饰了瑕疵,又凸显了特点。再听听声音,定是湿木声。”
经贺舒言这么一说,堇昔也对手中的这块宝贝爱不释手了。
“眼光还不错哈,那块端溪砚我打算送给席……你奶奶的。”
堇昔依旧看着砚台,接口道,“奶奶一定会喜欢的。”
“你去拿个锦盒装起来,等会儿带走。”贺舒言已经摘下眼镜,“除了我面前的这几块,其余的你想要也可以拿走。”
“不不,我要,那些……”堇昔撇撇嘴,指了指旁边那些没有加工雕饰过的素砚,“其中一两块。”
其实早在她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贺舒言的手边摆放了一盒精美的刀具,以及那些看似粗糙的上等砚石,印石。想必,这些都需要手工制作的了。她心里的小九九,
“印石刻什么都行,能说明是我本人的就好,‘堇昔也’、‘周者,堇昔也’还是‘周堇昔是也’?……”
“行了都随你,要什么材质的。”
“唔……就鸡血石吧。”
贺舒言把玩着唯一一块长方体状的鸡血石,“那得花上些时间。”
“您慢慢刻,反正有得是时间,我不着急。”堇昔装好带给席向阳的砚台,尔后从包里拿出相机,

“妈,我拿来了相机。咱们去拍照吧。
“去哪好?院子里,银杏叶撒了一地,要不——去湖边吧,那儿的芦苇花不知开落了没有。
“我给您和榕姨拍,中午之前能拍下很多了,咱们会按时吃午饭的。
……”

沿着林间小径,秦榕伴着贺舒言走在前,堇昔摆弄着相机跟随在身后,离湖边还老远,就如身陷在芦苇花飘浮的世界里一样。
渐渐地,周围的芦苇越来越多,一大丛一大丛跟着长,有些已经枯黄,有些还泛着青涩。今天的风有些大,淡黄色的芦花都随风飘扬,诗意非常。

堇昔没有让两位妈妈级美女摆太多的动作,自然为好。她喜欢拍下一刻刻榕姨憨然的笑颜,而母亲的侧面和背影更让她感觉到一种独特的韵味,时时吸引着她的神思。

最后,两个人的合照被定格在镜头里。

秦榕说要回去准备午餐就先回去了,留下堇昔和贺舒言俩人。堇昔趁母亲不注意还抓拍多了几张她摘下芦苇杆的片刻,也许是因为角度选择得好,日光的一些光晕,光束也一并收纳进了镜头里。

“够了够了,别拍了。”贺舒言背对着湖水,晃着手里的一大把芦苇。
“诶,我妈妈多好看呐,拍都拍了。”堇昔顽皮地笑了,“对了,家里的电脑在哪呐?也没见您书房有,我拿来了数据线,等等把照片传上去看看。”
半味酸涩半味甜,一个“家里”让贺舒言满心温存,来不及抓住瞬时就溜走的惊喜。
“嗯?妈我问您呐,在哪?”
“在,在阁楼。”
“三楼?”堇昔低头翻看相机里的照片,问。
“……,嗯。”
“那咱们走回去吧。”堇昔拉上母亲的手臂,刚想走。
“你先回去,我在这里待一会儿。”
“唔,那就让你再待会儿吧,不过就十分钟哦——不,就五分钟——”

贺舒言微笑。她就站在湖边望着堇昔走远,转而又望向宽阔的湖面。风吹得比刚才大了,吹散了迷离的眼神,也吹皱了一湖涟漪。不知道这个冬天,这一湖水会不会结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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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chapter 15(关于过往)
堇昔拿着相机直接上了三楼,才记起把数据线忘在书房的挎包里了,她也不想下楼去拿。需要记得的她要往死里去记才记得住,不想记得的她却要轻易想起。想起了一些本应该忘了的东西。

本以为走过厚重的岁月就可以坦然面对,以为隔着刻意的白纱就可以忽视残垣,以为认真纯粹地付出就可以粉饰太平,只有她知道,自己已失去了坚持。

即使是再长的年复一年也无法把那些曾经的伤害粉饰完好,更无法修葺一次又一次的对爱的摧残,让所有的遗憾消失无踪。

不是她的心肠太硬或是太软,能把一切阻挡在外面或是包容在心底,而是事实的真相就那么无情,给不了你光明与希望。

堇昔爬上半架着的转折梯,阁楼的门不似门,因没安装有锁。推开门走进去,三十多平米的房间,采光很好,依稀的午后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投下一个几何光影。环视四周,一张双人床,床头的立柜上摆放两张照片,还有一个放满书的墙柜,两开的天窗下,有一张不足一米高的大桌子。周围的墙上有她不少的生活照片,都是她在国外时传回来的,没想到母亲打印了出来,挂在这房间里。

堇昔感觉自己站了很久很久,其实后来她每想到这一幕,甚至在梦里反复看见过这一幕,计算着正常的时间流逝,也没那么久。也许,就那么几分钟而已。她拿捏紧手中的相机一步步走向书桌,打开桌上一尘不染的笔记本电脑。微软的图标在眼里慢慢变得模糊,下意识地咬紧嘴唇。放下相机,转身走到床头,拿起立柜上的相框,原来家里不见了的照片在这里。缓缓地挨着床沿坐下,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擦拭镜面,眼睛紧盯着这张旧照片,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回来了这么久,隐忍了那么长的时间,在今天,就在这一刻,眼泪终于滑落下来。苍白的现实狠狠地哽住了咽喉,刺激了曾以为很僵硬的泪腺。这是在为自己的溃败找发泄的借口吗?

不愿多待一秒钟,堇昔匆匆下楼,撞翻了秦榕手里端的茶水,仓惶地跑出了屋,也不管那突兀的破碎声,和身后的叫喊声。院外斯颖刚关好车门站稳,就看见堇昔跑了出来,也不看她地跑开。

“喂——,你这是干什么去啊?”她朝堇昔的背影大喊。
秦榕解着围裙也从铁门里跑出来,斯颖捉住秦榕的手,两眼不离远逝的背影问:“堇昔她怎么了?”
“不知道啊,我刚要端茶到院子就看见她从楼上跑下来,慌慌张张地出去了。我不正要追来着,你就来了,快去看看,这——这——”
“那您把这袋东西拿给大姨,我去看看她。怎么了?这离市区远着呐。真是的——”说着斯颖就又发动车子调头去追。

贺舒言无声地站在秦榕的身后,看着斯颖的车子越来越远。

“阿榕啊,等会儿给我熬些粥,今天没什么胃口。”秦榕闻声回头,贺舒言早已踏进了朱红大门。

斯颖在交叉路口熄了车,看了一眼车外温凉的日光便开门下车。
堇昔就窝坐在路边,地上躺着的挎包被尘土弄脏,芦苇的枯槁都要湮没她了。斯颖想着要不要向这一带的地产开发商提个建议,让他们把影响他们别墅出卖率的自然地带范畴内的杂草给除干净了。

看着堇昔的脸,斯颖心里有点难过。她就这么抱着自己的膝盖,双眼湿润,抽咽得连苍白的嘴唇都颤抖了,斯颖撩好堇昔额前的碎发,“告诉我,你这是怎么了?”
堇昔摇摇头,把脸埋进了膝盖间。
“要是没事你跑什么,哭什么,摇什么头?告诉我。”
“不要问了……”哽咽的声音很沉重。
斯颖轻轻摸着堇昔的脑袋,柔声说,“你可以告诉我,你懂的,只有你我知道。”
好久,
“三楼的那间阁房……”堇昔把头抬起来,闭着眼,眼泪渗透睫毛顺着脸颊一直往下流,不断地往下流。
“怎么了?”
“里面,里面的陈设,和爸爸的房间一样。”
“一样……一模一样?”
“双人床的位置,墙壁上的书柜,甚至是那个旧式的床头柜。这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还有什么用……”堇昔顿时感到一阵荒凉无限扩大,自己却被挤压得很微小很微小。“柜子上的相框还镶着小时候的全家福……”
“别哭。”斯颖给她擦泪,滚烫的泪花转瞬被风吹冷,“别去想那些事情了。”
“你不要告诉我别这么偏执!”哭腔哑声的堇昔,此时有些嘶声底里。
“姨丈是病逝的,这和大姨又有什么关系。如今她也只是在怀念死去的前夫,这你也要怪她啊?”
话,是说似柔情。
堇昔惊悸,收住了眼泪,恨意地看着斯颖,悠悠地开口:“莫非我爸爸的病是从来就有的,莫非她当年毅然决然地抛弃这个家就理所当然,莫非她当年能帮你的父亲洗脱罪名,赢得了那一件案子就致使你今天在这里指责我?!”
斯颖半蹲的腿脚早已麻痹,她站了起来,俯首,“可是你又能改变些什么呢,周堇昔?”
堇昔也站了起来,迎上斯颖有些隐痛的眼神,
“是,是不能改变!我还是记得!无论过去多久——你让我怎么忘得了,爸爸临走前那一刻的痛苦,他说不出话,呼吸那么困难那么困难……他在流泪,他用无力的双手箍住我的手腕,想叫喊出她的名字……却不能……那血,一直流……”
泪,止不住的痛,也一具往下流淌,“他就那样死在我面前,想的是她,是她!可她在哪儿,在哪儿!”

“你记得我也说过,那些怨恨,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快乐,只会让你痛让你苦?”
“我是做不到,但你也无法做到——你我都清楚,我们谁也无法对过去释怀!”

“够了!”斯颖舔了下嘴唇,真想狠抽眼前这个女人一巴掌,“你的书白念了是不是?道理你懂,你一向都比别人清楚,生活是现实的,而现实又是多种结果的。你可以对她好,也可以对她坏,于她对待你一样。我不想费口舌与你作暂且的争论,她对你到底怎样,你可比我清楚。不过,你要知道,究竟什么对你是最重要的,你已经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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