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白衬衣,打着黑领结的弗兰克,一左一右,则是装扮得花枝乱颤的苏菲和丽莎。
客厅的灯光富丽堂皇,将室内渲染得如同一个豪华剧院的大舞台,三个正值灿烂年华的美少年,在无数人目光的聚焦之下,翩然走来。
尤其是弗兰克,那一刻的他,王子般高贵,太子般傲慢,圣子般俊逸——好个精彩的亮相!
果然,三人戏剧化的出场,引得所有来宾啧啧赞叹。
南忆心中更是连连喝彩,心想难怪苏菲和丽莎为小弗痴迷不悔,她南忆今年若只有十二岁,也肯定一往无前,死心塌地,做他的“粉丝”。
三个小明星隆重现身之后,竟直奔南忆而来。
“嘿!南!”弗兰克欢呼,“见到你真高兴!艾伦呢?”
呵!看来不把南忆和艾伦揪到一块,他誓不罢休。
“在那儿。”南忆朝艾伦的方向努努嘴,后者正跟三个洋胖仔,不知为了什么事儿,笑弯了腰。
弗兰克大为不满:“艾伦太不懂事啦!怎么能把南小姐冷落在一边?”
“不是的!”南忆赶紧解释,“我们说好分头行动的。”
“那么,你就加入我们吧!”苏菲突然提议。
南忆点头,弗兰克热烈响应,丽莎则耸耸肩膀,无可无不可。
“女孩们!来!”
弗兰克一招手,立刻应者云集——三个女孩紧随其后,坐到角落的沙发里。
“我们先做‘中国成语接龙’游戏,输者要当众为大家跳舞。”
南忆大笑出声。暗道我的耶稣!跟洋鬼子玩中国成语接龙?这不明摆着欺负国际友人吗?!
金发小子立刻洞悉了南忆的心理,鼻子一哼道:“你别低估我们的汉语水平,到时候你便知道,究竟谁厉害了!”
南忆摊摊手:“那好,开始吧。”
弗兰克开头:“花好月圆。”
丽莎:“源远流长。”
苏菲:“长袖善舞。”
南忆:“五马分尸!”
弗兰克气歪了嘴:“那么美的‘花好月圆’,到你这儿就成了‘五马分尸’!不行!重来重来!”
南忆眨眨眼:“重来就重来!”
弗兰克再起头:“炯炯有神。”
丽莎:“神采飞扬。”
苏菲:“扬名立万。”
南忆:“万劫不复。”
这回,不但弗兰克生气了,俩洋妞也恼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五章 期待传奇(28)
弗兰克问:“南!你的前生是不是希特勒?”
“你是不是撒旦的女儿?”苏菲凝眉。
“不!”丽莎断言,“她的嘴巴是潘多拉的盒子!”
南忆缄默,但笑不语。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弗兰克嚷嚷,“这回,谁都不许再诅咒!不然算输!”
轮到丽莎开头:“天长地久。”
弗兰克:“九九归一。”
苏菲:“一五一十。”
南忆:“十八层地狱。”
这下子,三个洋童不气反笑了。
“南!你可真顽固!”
“不行!一定得罚她!”
“对对对!让她跳舞!为大家跳舞!”
南忆稳稳端坐在沙发中央,面无愧色地宣称:“我是不会接受惩罚的。”
“可你破坏了游戏规则。”
“我承认我破坏了规则,但我从来就不是个守规则的人。”
“噢!……”三个洋童眼神痛苦,面面相觑,无计可施。
对不守规矩的人谈规矩,是不是相当于,硬要跟山顶洞人谈《国际和平条约》?
“来!”丽莎决定放南忆一马,“咱们换个玩法——猜字怎样?”
“猜什么字?”南忆问,“中文字,还是英文字?”
“当然是中文字!”
三个小洋人异口同声,让南忆感觉,她那问题问得特低级。
“好!我先来!”苏菲出题,“‘三’加上一竖是什么?”
“是王!”弗兰克抢答。
“正确!”苏菲欢呼。
南忆差点乐懵——这种超低水平的把戏,只合学龄前儿童玩玩!
“那么,‘王’加一点呢?”丽莎出题。
“玉!”苏菲答。
“还可以是‘主’。”南忆补充。
“呀!”小洋人们齐声赞叹,“天才!”
嘿!天才这么好当啊?
“我提议,接下来,咱们玩脑筋急转弯!”弗兰克叫嚷。
南忆窃笑,你们玩什么都不过是小儿科!
“三位女士听好,”小弗煞有介事,“猪八戒的代号是A,孙悟空的代号是B,沙和尚的代号是C,现在,我说他们的原名,你们必须立刻喊出他们的相应代号,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女士们回答。
噗!弗家的游戏真是越玩越弱智了!
“好,南小姐先来……孙悟空!”
南忆不假思索:“B!”
“沙和尚!”
“C!”
“猪八戒!”
“A!”
“猪八戒!”
“A(哎)!”
“猪八戒!”
“A(哎)……!”南忆蓦然察觉到不对劲儿,再一看,俩小洋妞已经抱作一团,眼看就要笑断了气。
突然间,她明白过来,感情他们仨早就设好圈套,只等着她往里钻呢——刚才,小弗喊一声“猪八戒”,她便喜滋滋地答应一声“哎!”
南忆拍案而起,向弗兰克扑去。小弗早有准备,撒腿便逃。
在苏菲和丽莎的尖声大笑中,南忆和弗兰克一前一后,在客人中大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们围着客厅转了若干圈后,南忆陡然发现,那一刻,晚宴的气氛正处在最高潮,每个人都热情洋溢,每个人都笑容满面……霎那间,你会产生某种错觉,你会以为,这世界上的每个人都生活得很快乐。
但事实上,同样笑语喧哗的艾伦正在艰难维持自己的工作室,同样热情洋溢的弗兰克夫妇即将从上海撤离,同样疯疯闹闹的南忆时刻都经受着梦想难以实现的煎熬……
如此说来,是不是每个人都在挣扎?
是不是惟一有差别的,是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层次挣扎?
第五章 期待传奇(29)
弗兰克一家于七月下旬返回了美国。其他来工作室玩泥巴的小洋童也因放假,纷纷回国避暑。昔日热热闹闹的陶艺班,一下子变得安静肃穆。
与此同时,持续的高温又几乎将所有人都逼进了空调室,半步都不愿挪出屋子。
结果,展厅里整天无人光顾,陶艺课更是等于在放暑假。除了几个无所事事的家庭主妇偶尔来捏两个杯碗碟钵,陶艺室几乎再没有什么经济收入。
但是,昂贵的租金照样得付,惊人的电费照样得缴……眼看着钞票哗哗哗哗只出不进,艾伦上火,南忆也上火。
于是,两人整天蓝眼瞪黑眼,却都瞅对方不顺眼。
其实艾伦心里明白,由于天气原因,每年的七、八、九月,都是艺术品销售的最淡季,在这三个月当中,往往没有一分钱的收入,但你又不能关门停业,因为即便关门,你也得付租交税!所以,惟一的办法,便是硬挺、干熬!
相比较而言,南忆的日子要好过许多,毕竟除了在“乐土”混饭吃,她还有“当女主播”这条后路。
而自从在欧阳龙天的工作室安排了一个密探,她便每时每刻都在作着“走上前去”的准备。但一个星期过去了,探子每次给她发信息,都是“他今天没过来”。
南忆这边好事多磨,威廉和朱言的寻父大记却突然有了重大进展:威廉再次联络剑桥大学,得到了跟Ryne Lee同届毕业,并且同样是上海人的一个校友的联系方式,虽然事先,他们做了最坏打算——这个名唤丹尼&;#8226;刘的上海男人,会不会跟他们正在苦苦追寻,却遍寻不着的Ryne Lee一样,经过二十五年的岁月变迁,其整个人就如同一个传说一般,缥缈虚无了呢?
当然,尽管疑虑重重,他们仍然按照地址寻了过去。
地址坐落在上海长乐路与富民路的交界地带,朱言对那一带相当地不陌生。因为,那里有着寸土寸金的“城里别墅”,较之于那些只能安营扎寨于遥远郊区的别墅,这里可是身份与经济实力的象征。
走进那条高贵的别墅弄堂,朱言有刹那间的恍惚。黑色的油漆铁门,关不住老上海的雍容与华美,欧式的黑色柱形路灯,勾起现代人对“十里洋场”的久远追忆。
这里,让人想起了张爱玲,想起了周旋,想起了杜月笙。
“朱言!你说,这样一栋独门两层别墅,现在得值多少钱啊?”
威廉的啧啧赞叹,将朱言从久远的老上海一下子拽回到当代。想想上海那如同坐上了火箭一般噌噌上蹿得高房价,她浩叹一声:“几千万吧!”
站在他们要寻找的那个门牌号前,威廉首先揿响了门铃。须臾,有人开启了黑色大铁门,一个四十岁上下、肤色黝黑的女人,满脸询问地瞅着二人。
朱言赶紧解释:“这里是刘先生的家吧?”
女人脸上的困惑愈发地深起来,一开口,竟是流利的英文:“对不起,我不会说中文,我是菲律宾人,我在这里做工。”
呵!竟然是个菲佣!
威廉赶紧上前:“我们在找丹尼&;#8226;刘,这儿可是他的家?”
“没错没错!不过,刘先生和刘夫人前天去了香港,过两天才能回来。”
唉!又一次寻隐者不遇!不过好歹,刘家没有“被动迁”!
威廉急问:“我们能否知道刘先生的电话号码,以便日后联络?”
“没问题!我去拿张刘先生的名片给你。”菲佣做个稍等的手势,旋身进了屋。
朱言趁机打开了DV。
不大却也不小的一个庭院,靠墙载了一株桂树,绿得像要滴油的叶子,伴着知了和鸟儿的鸣叫,让人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