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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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风春-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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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算师出名门,怎的一身武功修的乱七八糟。”萧凉看着她,冷声问。
  “萧先生有所不知,敛宁自小就不适宜习武,后来为了急进,更是入了魔道。”
  萧凉点了点头,却不再说话了。许敛宁知道他喜怒无常,也乐得不交谈。用完饭之后,便各自回客房休息。待到傍晚时分,萧凉又带着她一路施展轻功向东南方向而去。之后十来日都是如此。许敛宁开始时常常内力不继,可日子一久,已经可以同萧凉并肩而行。萧凉不喜滋扰,一路都是许敛宁安排食宿。他不似养尊处优的人,衣料食宿却甚是讲究,若是菜肴可口,便会多动几筷。
  待到一个月后,两人已经到了湖北境内,离武当却不远了。
  明朝开国之时,先祖皇帝朱元璋便重道教甚于佛教,武当的声势也一直盛于少林。待到燕王朱棣即位,更是拨款修缮道观,册封武当道教为国教。眼下武当道观殿宇都是那时建造的。之后的几位帝王也每年下旨修缮赠物,因而武当香火也极盛。而之后一个多月的武林大会更是由武当东道。
  “你去租个清静些的宅院,不要教人来啰唣。”一进随州城,萧凉淡淡地开口。许敛宁道:“我以前曾在这里后巷有一个住处,很清静,只是要打扫一番。”
  萧凉看着她,语气平淡:“这里也不算什么风景独特的地方,你住在这里做什么?”
  许敛宁带着几分细若柳丝的笑意:“偶尔来这里缅怀一下故人情分。”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后巷尽头。许敛宁上前,推开宅院的木门:“便是这里了。我不在的时候都交由隔壁的大婶打理,我等下去和她说一声。”萧凉看了一圈,天井宽敞,只有一个主院,桌椅都竹制的,说不上贵重却还算典雅。茶具是江南常见的青瓷,一套倒齐全。
  萧凉躺在天井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这也意味这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许敛宁知情识趣地将门带上就出去了。这一月相处下来,处处留心,从对方的口味到喜好已经了解了个大概。她也猜测萧凉并不是此人的真名,凭他的身手脾性,绝不会在江湖上籍籍无名。可是对方既然不说,她也不问。何况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她也觉察到萧先生对自己是绝无恶意的。
  “这次我且放过你,以后如果让我再看见,就没得客气!”微微有些稚气的男子声音从前方传来。许敛宁脚步一顿,只见人群中挤出一个一身玄色道袍的人,他的眉目微微稚气,还只是少年模样,可是身量却颇为结实了。
  “若不是恩公出手,贱妾今日……便自绝在这里。”女子盈盈下拜,她虽一身粗布衣衫,吐属却斯文,像是没落了的大户人家的女儿。
  少年抓了抓头,干干笑道:“没什么,举手之劳、举手之劳而已。”
  女子又福了一福:“不知恩公高姓大名,今后若有机缘,自当报答。”
  少年挺直身子,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道:“咳,我就是武当派的何靖,人称、人称玉面剑客。”
  许敛宁只是看着,隔着人群,好似不可企及。
  她微微一笑,然后转身。

  岁岁年年花相似

  暮春望到了头,天井花架上的荼蘼却一改往年一片绿油油、只长叶不开花的架势,开出了一架的热烈。
  许敛宁本是打坐冥思的,后来还是挨不住困倦睡去了。待到月上中天,突然听见外边有些响动,起身一看,却是萧先生在舞剑。
  他宽袖长袍,折了树枝为剑,一招一式雍容儒雅,恍如嫡仙。
  随意偷看别人练功本是大忌,许敛宁正要关上窗,忽听他轻声长吟:“十年间,多少英雄惊白发,江湖霸业一场空……”语气微微苍凉。她见过的萧先生,性子张狂,不屑伤春悲秋,我行我素惯了,绝不会有这样的语气。一路剑法使完后,他又从刚才使的第一招剑法开始,重复三遍,方才换了一路新的剑法。许敛宁臆测他是练给自己看的,便站在窗口,静静地看下去。直到五更过后,萧凉回东厢休息。
  如此这般过了三四天,萧凉都在夜晚舞剑,精妙之处刻意地放慢,时不时吟诵剑诀,只是白天时候从不提起,就算撞见许敛宁在练剑,也当作没看见。许敛宁这几日也反复思量这位萧先生的来历,却绝不多问,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还是藏着掖着。这也是这十多年在凌轩宫养成的习惯。
  转眼间,暮春过去,随州城开始微微泛起点暑气。
  许敛宁算了算日子,武林大会也快临近了。她等待了许久,何况这次东道的还是武当派,临到了头却退缩了。
  “不知先生有没有什么很想办到的事,却一拖再拖、一直没有尽头?”许敛宁坐在桌子的下首,垂下眼道,“突然有一天,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办到了,又似乎有那么一丝可能,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放手一搏。”
  萧凉看了她一眼,淡淡的不动声色:“若你觉得值得,就赌上全部,用不着给自己留后路。”许敛宁抬起头看他。他轻描淡写道:“处处都给自己可进退的余地,其实也是因为畏缩不前。”
  “如果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了呢?那就连后退的余地都没有了。”
  萧凉微微一笑,原本冷硬的容貌柔和起来:“你就记着,一旦错失了就没有后路,不择手段地去做你要做的事。有些事,纵然将来会后悔,你也要明白,得到的和失去的是不能比较的,毕竟人心总是不足。”
  许敛宁真心实意地说:“先生说的是。”
  “这几日下来,我也该回去了。你很好,可惜……”他站起身,微微沉吟一下,“出了这个门,我们就当从不相识,你不算是我的弟子,我们只是相伴着同行了一阵子罢了。”
  “……是。”不知道为什么,稍微有些感伤,许是很久都没有相似的感觉。
  萧凉看着她,又是一笑:“缘分如浮云,你我都是一般,不用太看重了。”然后衣袖飘然,径直向门外走去,待到门口时,脚步顿了一顿:“以后,若有机会,你可入我门下,只怕……”后面半句却悄然无声了。
  之后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到了端午。龙舟、粽子、艾叶本是端午必不可少的。随州城恰好临江,每逢五月初五,更是加意的热闹。
  此刻正值晌午,锣鼓喧哗,彩旗飘扬。随州城的百姓熙熙攘攘聚集在江边,等待精彩的赛龙舟节目。江边的儿女不畏风吹日晒,眼下顶着艳阳,握着桨蹲坐在船上。
  只听擂鼓声响起,半空中腾起了礼炮的碎屑,复又缓缓地飘落在江面上。十几只小船已经箭似地向前而去,最当先的船上却是个紫衣女子。她不似其他渔女一般劲装水靠,竟是云罗长裙,云袖束起,总算不至于碍手碍脚。她生得斯文柔弱,可手上的桨一划,却在转瞬间把其他男子都甩在后面,只是一会儿功夫已经到了岸边。
  沿江观看的随州百姓大多是认得她的,眼见她得了胜,也是真心喝彩。
  紫衣的女子不待船停稳了,脚尖在船沿上一踏,已经轻盈地到了岸边,拉着一个人的衣袖道:“师兄,你可看见了?今次我又赢了。”她的语调很是欢喜,秀丽的脸庞也因为这份欢喜微微明亮。
  “会点功夫,自然不一样,要是换了我去扛着船在江上漂,保管他们想破头也想不出所以然来。”高挑女子面纱覆面,款款走来。
  本是在岸边观看的许敛宁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回转头看着她,嘴角的笑细若柳丝:“那么青玄师姊可要不吝一展水上漂的绝技了。”
  阮青玄眼角微弯,突然正色道:“我猜想你是先来随州了,师父的吩咐都不记得半句,害得一路过来我整日介忙着帮你编谎。”
  “也不是故意不和师父汇合的,只是路上碰见一位萧先生,他暗里指点,让我走不开么。”
  “什么萧先生如此神通广大?”阮青玄似乎也勾起几分好奇。
  “武功自是不必说了,就是性子有些喜怒无常,可待我却甚好。”许敛宁微微偏过头,将两人如何相识、如何一路较量轻功的事大略讲了。
  阮青玄嗤笑道:“原来是位前辈高人,我还想是什么俊美男子呢。”
  许敛宁一时失笑:“大概早二三十年,算得上是翩翩佳公子吧。”
  阮青玄似突然想起什么,正待开口,却被一个大嗓门打断:“李师姐,你仗着一身武功都赢了好几年了,就不能让给其他男人赢一次吗?”
  她们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只见人群疏散,一个身板结实的少年正避开那个在龙舟大赛中拔得头筹的紫衣女子恶狠狠的一掌。他才退开两步,对方又一掌扫来,手忙脚乱地躲开,一面用他的大嗓门哇哇大叫:“我说实话,你那么凶做什么?师兄,你快拦住她,不然我就死定了!”
  “何师弟,我定会记得早晚一炷香、逢年过节烧些纸钱,你就安心去罢。”语带悠闲,到了末尾轻轻一扬,也听出几分笑意。
  虽然是一如既往的恶毒言语,听上去却不一样。许敛宁看着那人青衫萧然、银簪束发,端的气度清华矜贵,心里轻轻飘过一句话:张惟宜这厮,果然处处有知己,哪里都滋润。
  “我就知道你们暗地里勾勾搭搭,实有奸情!”少年的大嗓门把周围人的目光全部都引了过来。那紫衣女子涨红了脸,又是一掌拍去,当即将他摔了个跟头:“你再敢胡说八道!”
  “那人教了三个弟子,”许敛宁凝目看着,笑了一笑,“张惟宜、何靖、李清陨,现下都碰见了。”
  “你待怎样?”阮青玄不动声色地开口。
  “我不待怎么,只是日头毒辣,想回去歇着。”许敛宁微微一笑,笑意却到不了眼底。阮青玄嫣然道:“我赶在师父之前过来,也有些倦了。”她偏过头,看着许敛宁的侧脸,一片平淡无澜,突然记起五年前尚且稚气的她,沉淀在眼角的那些情绪,再也看不见。
  身后的人潮散开,隐隐有青衫的一角闪过,只听何靖的大嗓门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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