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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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风春-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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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青玄微微回身,饶有兴致地看着。
  那孩童抓了抓头,又加上一句:“大哥哥还说,那位姐姐又柔弱又斯文,却要装出一副又凶又狠的样子,我觉得又不像啊。”
  许敛宁只气得咬牙,接过拜帖看了一眼,上面只有一行字,颇有王徇的风骨:沐香拜请寒舍小叙,落款是张惟宜。
  “你就回他一句话,只要有本事进来,梅鹤居上下定当以礼相待,这小叙却不必了。”她将拜帖递回给那孩童。
  他眼睛亮亮地看着对方,露出几颗小虎牙:“大哥哥说你定会那么说,所以他让我再转告姐姐,最好先收拾好行囊,因为之后要赶长路。那么我的话都带到了。漂亮姐姐,你的脸色怎么怪怪的?”
  许敛宁勉强一笑:“我有些倦了,多谢你传话。”她随手取下身上的玉饰,递给他道:“这个你拿去玩罢。”
  那孩童收下玉饰,高高兴兴地走了。
  许敛宁皱着秀气的眉,身上微微带着几分杀机:“若真能找到入口进来,他说什么我都照办。”
  阮青玄不紧不慢地开口:“敛宁,你怎的忘记了,就算你可以一剑砍了张惟宜,也不过一时痛快而已。”她转过身,向山谷中走去:“你要是每每都气成这样,都不知道是谁欺负谁了。”

  夜阑无语踏马蹄

  一壶清茶,暗暗袅袅地腾起淡淡的水雾。
  阮青玄轻轻放下茶盏,看了看天色:“也该是时候了,今晚闯山的人看来不止御剑公子一人。”她抿了抿嘴角,像是不屑:“说起来,这阵子来江南的江湖人未免太多了。铸剑师欧阳先生让天剑公子传了一句话,不相干的人都过来挖地三尺地翻搅。”
  “欧阳先生指的是焰息剑,可是不知哪里出来的藏宝图,说是陈友谅战败后埋藏的金银珠宝。”许敛宁搁下茶盏,“现在可是出去看看状况?”
  阮青玄站起身,含笑的眼在她身上掠过:“敛宁,你知道季甄瑶么?”
  “璇玑才女的大名我自然知道。”
  “她为张公子题过扇面,也曾说过,这天下男子唯有御剑公子可当得佳公子三个字。”
  许敛宁站住了,回过头问:“那后来呢?”
  阮青玄微微摇头:“可惜佳人只能空自相思憔悴。我从来不觉得女子只能靠柔弱取胜,弱不过博得同情怜爱罢了。所以我觉得与其被叫美人,还不如妖女来得顺耳。”
  许敛宁伸手挽住师姐的手:“我曾想青玄师姊以前的容貌,想必很是好看,可惜一直见不到。”
  “这个你怎么会知道?”她淡淡苦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面纱下的脸,年岁久长的伤痕已经淡多了,可取下面纱还是会吓到别人。
  两人笑语晏晏,很快就到了山谷外边。
  月华如银,淡淡铺散在一草一木之上。山谷间的景致都泛着月白的光泽,更显得幽静美好。
  不远的地方,白烟腾空,一小堆篝火旁挤着几个人。突然传来一声悠长的呼哨,一个黑影从远处奔来,不久就到了近处。
  阮青玄低声道:“看样子不像御剑公子。”
  那个人影到了篝火边就停下来,却是一个灰白须发的矮小道人。围在篝火边的人顿时围了上去,那个道人冷笑一声,声音刺耳:“我刚才绕了一圈,三次都回到原来的地方,这山谷的道路有些古怪。”
  许敛宁倚在树边:“这些人天南地北的,不知道想做什么。”
  那些人聚在一起商量了一阵,道人突然扬声道:“在下昆仑派赵无施,求见孤山神医前辈。”他声音尖锐,一直传出很远。
  他说完这句话,顿了一顿,又扬声道:“既然找不到入谷的路,我们就放把火把这山给烧平了,就不信主人不出面。”他取出火折,作势要放火。
  阮青玄很是不齿,只是冷笑道:“只会装腔作势,求人也没求人该有的样子。”
  赵无施见没有回音,也拿不定主意,只好又重复一遍:“请前辈赐见……”话音未落,突然响起的一阵马蹄声,众人不由自主地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只见如色泽暗夜一般的骏马倏忽间由远及近,可马背上的骑手却坐得极稳。只一转眼,颀长的身影跃下了马背,轻勒缰绳,骏马前蹄直立,仰天长嘶。只见他安抚地拍了拍马背,色泽漆黑如夜的骏马便乖乖地踱到一旁吃草去了。
  “阁下可是武当派的御剑公子?”人群走出一个年长的妇人,看衣着打扮却是峨嵋俗家门下。
  张惟宜走近了,语气恭谦有度:“晚辈张惟宜见过各位前辈。”过分谦恭难免谄媚,不够谦恭,总有些自负身份的人觉得对自己是大不敬,张惟宜显然温文尔雅得恰到好处。
  “听闻张公子今日在西泠桥边被人纠缠,那人非要把自己的妹子托付给张公子。”赵无施皮笑肉不笑,“老夫年少时可没有那么风流,远远及不上张公子啊。”
  张惟宜神情极淡,语气依然谦然:“赵前辈说笑了。”
  阮青玄低低道:“看赵无施这番德行,年轻时也不见得怎么周正了,说出来的话倒不知羞耻。”许敛宁听得有些烦:“他们再这样讲下去,明年也没个结果。”
  先前说话的那个年长妇人似也看不下去,出声道:“赵先生,武当派的弟子一直操守端止,想来其中一定有些误会。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入山的好。”
  当年君山之上,张惟宜连败五派十八门的后辈子弟,一战成名。那些人中大多是将来继承掌门之位的人才,赵无施的弟子便在内。他本来最为护短,总觉得自己的弟子纵然千般不是,错也在别人。此刻碰见,忍不住自恃长辈的身份冷嘲热讽。
  其实每门每派都有些私心,眼见着被武当的弟子拔去了头筹,总不怎么舒服。
  张惟宜踱了几步,似乎感觉到附近暗藏玄机,微微皱眉。他举步走了几步,都正好走在阵眼上。阮青玄记得师伯当初布这阵法时,特别交代她们莫要踏上阵眼,这几点是阵法最不稳定的地方,一旦差池则凶险异常。正思忖间,张惟宜正好踏在归妹方位,这是最后一个阵眼。他停了一停,下一步似要踩到阵法中心。许敛宁一拉阮青玄衣衫:“到外面去。”神情紧张,连手心也有些湿润。
  几乎是刚刚跃开的一瞬间,山谷附近的岩石突然暴开,碎石飞溅。阮青玄回望她们刚才站的地方,因为阵法被毁的反噬,已经面目全非。
  许敛宁先推开阮青玄,自己反而避得有些狼狈,几乎才刚一落到实地,眼前已经有三把明晃晃的兵器指着自己。她纵然自负轻功绝世,也没有把握从冷兵加身的状况全身而退。只一瞬间,她想好利害,站住了不动。
  “这位姑娘,你可是谷中神医的弟子?”张惟宜状似悠闲地踱了过来,“这里诸位都是来恳请神医妙手回春、悬壶济世,劳烦姑娘帮忙引见一下。”
  “你……”许敛宁一时也猜不透他这番话的用意。
  “在下张惟宜,不知道可有这个荣幸和姑娘交个朋友。”他的神情倒极是温文尔雅。
  约莫记得,三四个时辰前,此人还大言不惭地说:“适才生平被人第一次称作登徒子,那么也要当个够本才好。”人的前后变化可以有多大,由此就可以看出。
  “你们说的神医,应该是指我师伯。”许敛宁顿了顿,心里却不觉得那个糟老头子有什么能耐称得上神医,“可惜,他半年前就过世了。”
  “什么?”身后用兵器指着她的人不由抖了抖。
  她等的就是这个时机,硬是从兵器中突围而出,姿态却极是优雅,丝毫看不出生死之间的紧迫感。阮青玄上前几步,手指已经按在剑鞘上。张惟宜不动声色地向右一步,恰好把剑拔弩张的两拨人隔开。
  赵无施见这两个女子都极为年轻,想来武功也稀疏平常,冷笑一声:“既然神医去了,那么弟子跟我们走也是一样的。”他离许敛宁较近,伸手去抓对方的手臂。突然劲风拂过,半边身子都微微有些发麻。张惟宜淡淡道:“那也要两位姑娘应允才好。”
  “莫说是不是应允了,今日闯山的能活着出去的有多少?”阮青玄握住剑柄,语带讥讽。
  “人命关天,用强只是迫不得已,姑娘也别见怪。”那个峨嵋派的年长妇人缓缓开口。
  阮青玄思忖着只要张惟宜袖手旁观,拼着受伤也是可以把闯山的人料理干净。许敛宁看了她一眼,突然道:“若要我去医治别人也可以,只是有些药材不是药铺可以买到的,诸位不妨稍等片刻。”
  张惟宜回转头,淡淡一笑:“如果姑娘不介意,可否容在下入谷一顾前朝林逋故居的风貌。”剩下的人本是怕她们使诈,可是硬要跟进去难说没有什么机关阵法等着,眼见张惟宜这样说,都松了一口气。
  “张公子的用意,敛宁愚钝,实在猜想不透。”许敛宁沿着花径走了一会儿,突然停住了脚步。
  “若说我们先前就相识,我便是有半点维护你们的意思,难免有人说三道四。”张惟宜像笑又没笑,只见阮青玄投来含笑一瞥,“没想到许姑娘有此心机布了白天那个局出来,却还是这般不谙世事。”
  许敛宁气结:“就是装作不相识,你适才也和那些人作对过……”说了一半,就止住了。张惟宜适才出手,即使有人诋毁也是说他见色起心,扯不到她们身上。
  三人很快到了梅鹤居。竹楼,水榭,观景亭似乎都维持了林逋故居的风貌,只有小处精心修缮过,可见原本住在这里的人风雅入骨。
  阮青玄转上竹楼去拿先前整理好的包袱。许敛宁走进药房,理了几种少见的药材出来,忽然转头道:“你要医治的那个人有什么病征?”
  张惟宜想了一下:“血脉虚滑,气血不盛,时有昏迷。具体的,我路上再慢慢同你说。”她转过头,又看了看药箱里的东西:“那么走吧。”
  阮青玄拎着两只包裹,轻声道:“我还有别的事要办,就不同你们一起了。张公子,劳烦你多多照拂些。”
  张惟宜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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