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个样子,就像只慵懒的豹子,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看着远处的食物,不急也不躁。
反而惹得她开始磨牙:“你不想说就算了。”说完,一仰头,将手里的红酒一口气灌了下去。
他笑起来,一副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那就告诉你好了,你姑妈说……”这口气拖了很久,卖足了关子才说,“你能嫁给我,是你的福气。要我以后看住了你,少去外面沾花惹草。”
说完自己还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忻颜微微一笑:“你能看得住吗?”
他一挑眉:“怎么个意思?你还真想去沾花惹草啊?”
她笑而不语。眼角弯弯,露出一颗狡黠的小虎牙。
他深色的双瞳一暗,闪过一抹深远的光芒。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扯起她的手腕。
她挣扎,他却抓得更紧。
“你要干什么?”眼见着他有把她扯到楼上卧室的趋势,她心知肚明他要做什么,还是一边挣脱一边质问。
安诚停了脚步,用力一甩,将她整个人抵在楼梯旁的墙壁上,鼻尖抵住她的,一瞬间呼吸里全是他的气息。
感受到她整个人瞬间紧张了起来,他微微一笑,轻轻咬了口她的薄唇,又低声说:“沾花惹草?你敢有这个心思,还真是不怕得罪我啊?”
她双手推拒着他的肩膀,微微侧头,躲避着他的气息:“别闹了,饭还没吃完呢。”
他轻笑一声,俯身吻了下去,一寸一寸地细细品尝,像是一块入口即化的巧克力,醇香慢慢在口中化开。
血液逆流中,听见他暧昧的低语:“饭我已经吃完了,现在该吃点别的了……”
回到杂志社上班,忻颜瘦了整整一圈。
苏晚看着她,啧啧了好几声,暧昧地趴在她耳边说:“纵欲过度了吧?”
忻颜笑骂:“去你的。”
倒是苏晚看上去气色真的很不好。中午吃饭的时候,忻颜才知道,苏晚那个出国的前男友又回来了,还要跟她复合。
“你怎么想?”忻颜问她。
苏晚苦笑,筷子翻着饭盒里的菜:“我没出息,好像还是爱他。”
“那韩枫呢?”看得出来,韩枫是真的很喜欢苏晚。
“我不知道。我这几天心里一直很乱,舍不得现在这个,又忘不掉以前那个。忻颜,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韩枫知道这些吗?”
苏晚摇头:“我没跟他说过,他什么都不知道。这几天我都不敢见他,我自己的心很乱,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逃避不是办法,苏晚,你总要面对。”
“我知道。所以我打算今天就把一切跟他坦白。”
忻颜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
苏晚回以微笑,忽然又瞥到忻颜的手机屏幕,好奇地拿起来看,继而狂笑不止:“这个乡土气息浓厚的青年才俊,是安大总裁?”
忻颜点头:“正是。”
说完忻颜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想起在老家,一开始让安诚穿这衣服的时候,他十分不乐意,嫌土,说与他身份不相称。她于是生了脾气,将衣服往他面前一扔,冷声说,安大公子,这里是农村,不是你的办公室,你总不能穿着这么贵的西装在泥土地里走来走去吧。他这才不情愿地穿了。说也奇怪,原先他穿着西装去村里转悠的时候,别人见了他都只是寒暄几句,客套的很。自打穿了这套运动衣,村里的老太太见了他就拉着他的手夸他长得俊,连说忻颜好福气,找了这么好的人家。安诚听了,喜笑颜开,自己又开始臭美起来,也不再嫌那套运动衣难看了,还自夸他那是化腐朽为神奇。
下了班,安诚的电话准时打过来:“下来吧,我在你公司门口。”
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竟下起了淅沥的小雨。蒙着水汽,这座城池透着自古以来烟雨蒙蒙的萧索气息。南方初春的雨,如烟似雾,敲打在心房,又冰凉刺骨。这样的天气,总让心情也隐隐有一丝莫名的沉重。
她没有带伞,将手袋挡在头顶,一路小跑进了安诚的车里。
他看着她身上的水渍,皱起眉:“怎么出门不带伞?淋病了怎么办?”
她不以为然:“我哪有那么矜贵。安大公子,我今天发工资了,晚饭请你吃大餐。”
他忍不住笑:“哟,你能请吃什么大餐啊。”
“别瞧不起人,”她笑笑,指了个方向,“往那边走,我想吃那家店很久了。”
到了目的地,安诚下车后看着店的名字,哭笑不得:“敢情这家店叫‘大餐’啊。”
忻颜挎着他的胳膊,将他拖进了店里:“这家店的分量很足,安先生你不用替我心疼钱。”
想起他第一次请她吃饭的时候,就是一句“陆小姐你不用替我心疼钱”,竟让她鹦鹉学舌用在了这里。他无奈地笑笑,跟着她进了饭店。
饭店很小,装修的却很典雅,也没有多少人,所以很安静。这家店的特色就是“大”,盘子要比平常用的大四五倍,分量也很足,两个人三个菜往往都会吃不完。
忻颜说:“这地方还是少飞的女朋友带我来的,她最喜欢这些有特色的地方。”
安诚问:“那个黎筱雅?”
“嗯,你也见过她吧,特别可爱的一个女孩子。要不说一物降一物,少飞那样一个潇洒的人,偏偏在筱雅面前束手无措。”
安诚点头,笑道:“一物降一物,这道理我也认识的很深刻。半年前我还是风度翩翩俊秀洒落的安公子,自从遇上你,沦落成这副德行了。真是万劫不复啊。”
忻颜举起手里的酒杯,学着寺庙大师的口气:“安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他亦举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声音清脆作响。
笑容真挚:“算了,我不会游泳,就在苦海里淹死吧。”
她抬眼看了他一会,他正注视着他,眼睛里流淌的清波,慢慢渗入她的心底,注入满满的暖意。
她继而微微一笑:“大公子,这些情话以前经常用来哄小姑娘开心的吧。”
他倒是大方承认:“是啊,以前那些小姑娘听了这样的话都感动得要以身相许。”抬眼斜睨了她一眼,笑得有些暧昧,“陆小姐,你是不是也该有点觉悟?”
她冷哼一声:“真不好意思,安先生,我这人对情话免疫。”
他轻声笑了起来。
饭吃的差不多了,安诚放下筷子说:“对了,少飞又跟家里闹翻了,你要是见到他,帮忙劝劝。”
忻颜诧异:“为什么?还是因为他开工作室的事?”
安诚摇头:“舅舅想安排少飞和他的一位世交的千金交往,少飞不同意,所以就大闹了一场。”
所谓的门当户对。
忻颜神色一时有些黯然,想起之前代替忻悦去柯家,柯夫人对她说的那些话。筱雅是个和忻悦一样单纯的女孩,虽然少飞一定会把她保护的很好,只是不知道感情是否能赢得过世事无奈。
“忻颜,”安诚见她低头不语,蓦地开口,“明天跟我回家吧。”
“什么?”她猛然抬头。
他笑得很煦暖,亦很坚定:“你不用害怕,我们家没那么多讲究。我爸妈当年就不是门当户对结的婚,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她垂了眼,“可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他握住她的手,笑笑:“那成,我给你一天准备,咱们后天回家。”
“我……”
忻颜还想说什么,安诚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说了两句话,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好,我马上过去,你不要着急。”
挂断电话,拿起外套,对忻颜说:“我家里出了点事,先回去一趟。你自己打车回家吧。”走到她身边,俯身轻吻了一下,“记住,是回我家。我不会太晚回去的。”
说完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忻颜皱眉,隐隐觉得,心里先前的不安,正一点点扩大。
(十五)黑暗
在地铁上,忻颜才知道安诚家出了多大的事情。
天华集团董事长余权正,也即少飞的父亲,安诚的舅舅,因非法经营罪和□交易罪被逮捕。如果罪名成立,或将面临十年的有期徒刑。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余权正这是得罪人了。
忻颜坐在地铁座椅上,觉得四周好像忽然开始吹起了冷风,她冷得瑟瑟发抖。也许空气中有一场无形的冰雨,在这个已经错乱的异空中下着,雨滴落满周身,除了冷,还是冷。
她在心里隐隐觉得,这事跟谨年有关。
除夕那天,谨年亲口说过,你知道我可以毁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那一刻,忻颜在心里懊悔不已。
是她大意了,她以为谨年只会对她下手。然而柯谨年是那样一个狠辣有余的人,他懂得怎么逼得她退无可退。
拿出手机给安诚打电话,她的手都止不住在抖。
安诚的手机关机。
又拨少飞的电话,也是关机。
最后她拨通了谨年的电话。
谨年很快接了电话,声音波澜不惊:“忻颜。”
“是你做的,对不对?”她握着电话,颤抖着声音质问道。
谨年轻笑了一声,很轻描淡写:“这么快你就知道了?这只是冰山一角,忻颜,只要你回来,我立马收手。”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只要你回来。”
“卑鄙无耻!”她骂了起来,再也无法冷静,“我说过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有什么你冲着我来,不要牵涉别人。”
他又是淡笑了一声:“我毁了你一次,可你还是从我身边离开了。忻颜,我只能用别的方法。也许你觉得我卑鄙,我不在乎。”
眼泪已经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她绝望地闭上眼:“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柯谨年,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陆忻颜了。”
谨年的声音依然儒雅:“是么?那我很期待。”
她挂断了电话,差点就将手机远远地扔出去。
筱雅发短信过来:忻颜姐姐,少飞家里出事了,我联系不上他。你能不能帮帮我?
她抹去脸上的眼泪,回道:别担心,筱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