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画扇,红泪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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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画扇,红泪未央-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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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儿无可奈何,正要唤仪仗来,皇帝却摆了摆手,自顾自去了。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上。皇帝似是随意而行,一路穿过长廊,绕过曲桥,最后沿着卵石铺就的小道,一路向北而去。年幼时候也淘气,在宫中与若梨玩闹惯了的,一条条小道竟都如昨日一般清晰地刻在脑子中,不多时,便瞧见前面一个垂花门,从上头望过去,便能见虚英观那飞起的檐。正是夏末秋初,观外遍植青松碧竹,清清水水的颜色,与宫中的富丽堂皇竟是两样。

皇帝寻了一处假山上的亭子,负手站在哪里。凝视着这一片松涛竹海。不远处的一片白桦林,这时候还不到黄叶的时候。若有似无地,仿佛能听到信徒们祈求的声音。

悠儿不知道皇上在想什么,却不敢打扰。只是见天色渐渐地暗下来了,想着又是皇上上晚朝的时侯了,一众大臣许是己经进了乾华门,不禁有些着急。

战事告急,皇上己经连续上了七天的晚朝。

这时候,忽见竹林中转出一个人影来,不禁吓了一跳。仔细看去,仿佛是一名青衣女子,挽着小小的竹篮,一手提着一把小锄,低着头不知在竹林中寻找着什么。

皇帝似也有所察觉,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只见那女子莲步珊珊,低着头看不见容貌,只有满头的青丝在脑后松松的一挽,垂下寥寥数条发丝,在肩上如墨带一般。她绕着一根根翠竹而行,脚步似是随意,却又如翩然起舞一般,身段袅娜,竟让他生出些许熟悉之感。


133、月华冷彻鸳鸯铺(六)

待那名女子走近了,悠儿才赫然发现,竟是那废作庶人的云氏。心中不禁一沉,忐忑地望向皇上。皇帝想来也是认出来了,悠儿从身后看去,只能看见他微微张了张嘴,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心中正思忖着是要去请云氏离开,又捉摸不定皇上的心思,一时不敢妄动。眼见云氏越走越近,一身青色的道袍越加旋出青色的小小花朵。

皇帝是身子晃了一晃,只请若无闻地喊了一声:“悠儿,去……”便听见身后有匆匆的脚步声,悠儿转身,却看见是吴意子急急而至,脸上的表情怪异。行至身边,并没有看悠儿一眼,便凑到皇帝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只见皇帝身子猛地一颤:“混账,怎么不早早票报!”
 
话毕,不待吴意子会话,拔腿便走。

悠儿用疑惑的眼神询问着吴意子,吴意子只讲食指放在唇上一比,摇了摇头。

才是初秋,这王府里早己经是草木败落。王家早己败落,吏部尚书王望亦于几年去老去,其独子王逾亦早在十余年前便己经离世。这些年来不过是靠了太后时不时地接济一些,才能勉强支撑。

皇帝才踏进王府,便有吏部尚书遗孀王唐氏领了几名下人在院中接驾。王老夫人年过六十,己经是老态龙钟,一头华发银光闪闪,一双眼却是炯炯有神:“民妇参见皇上,吾皇万岁。”因出身名门,见了皇帝却是不慌不忙。

皇帝并没空与之啰嗦,只略略点了点头便要往后头走。

却冷不丁的,一直拐杖腾地横在面前,拦住了去路。

心中正焦急,连宸祈不禁有些微恼:“老夫人这是何意?”吴意子亦是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拦住皇上的去路。

老夫人却是毫无怯色:“民妇拦住皇上,是为了皇上着想。王裘氏己经是病入膏肓,身带不详。皇上龙体金安,不可冒犯。”一脸坚决,毫无退让之色。

皇帝更加恼怒:“既然己经病入膏肓,为何到如今才来禀报?”

老夫人更是神色自若:“民妇认为此乃王家家事,不足以上达天听。”

“家事!”皇帝怒得吼了一声,心底却知道老夫人所言合情合理,一时找不到话来辩驳,只得愣在哪里。

半晌,才道:“联不管家事国事,今日谁敢拦着联,便是抗旨!”
 
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皇帝才踏进屋,便被这药味呛得咳嗽了几声,眼睛亦被熏得睁不开。“这屋里点的什么香?”不禁脱口问道。

便有王家请来的大夫,在一边畏畏地:“启禀皇上,此乃驱邪的艾草,并不是香料。”

艾草!

皇帝怒目而视。

这才知道,自吏部尚书离世,王老夫人请了道士至家中办了一场法事。那道士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法事做到一半,竟忽地高呼这府中有不洁之物。一路追寻,便到了王裘氏所居的这墨阳阁。

还未进屋,那道士便直呼这屋中居住的乃扫帚星转世,克父克夫。当年娶王裘氏入门,王老夫人本就看中裘氏名门,打着为奄奄一息的儿子冲喜的主意。没想到裘氏一进门,王逾便一命呜呼,没多久,裘氏亦家道败落。于是便一直不待见这个媳妇,只是裘氏一直恪守本分,也抓不到错处,这道士一眼,老夫人正好借题发挥。

只因是太后亲自赐婚,动她不得,便从那日起,日日要裘氏在墨阳阁中焚烧艾草,作驱邪之意。

“依奴婢看,少夫人这病便是生生被那艾草熏出来的。可是活生生的人啊,哪禁得起没日没夜的熏……”说话的是裘氏自家中陪嫁而来的丫头巧儿,心疼得直抹眼泪。

心便如猛然一揪,皇帝随着巧儿进去,脸色阴郁无人敢拦。只到病榻边,瞧见了那己经枯瘦如柴的裘氏,惨白的脸色。

却只能愣愣地站在那里。

自那日私自出宫出了娄子,被裘大人送回宫起,他便再没有见过她。她出嫁之日,亦只是远远地站在窗外,她盖着喜帕。

这么多年了,这是第一次见到她。

她……

己经同记忆里的不同了。

判若两人,只有在五官之间依稀辨认出些儿时的模样。

蹒跚几步,想要靠近。

“皇上……”吴意子心中暗喊不好,壮着胆子硬着头皮上前去拦了拦,“皇上龙体要紧。”却是暗暗使了个眼色。

这屋子里还有王家请来的大夫,和王家三四名下人,可不好落了什么话柄,传出去对这裘氏也是不利。

连宸祈脸色苍白,却明白吴意子的意思。

手早己在两侧紧握成拳,青筋隐现。

“大夫,王裘氏到底如何?”

那大夫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见皇帝如此,一颗心早就上下打着鼓,此时更是“扑通”一声跌倒在地:“启……启禀皇上,草民回天乏术……”

满屋子的人,没有一个敢接话的。

良久,皇帝才咬着牙,迸出:“传联旨意,接……裘氏进宫,宣御医。”话音未落,吴意子便急忙地:“皇上三思!”

接她入宫己经是有违常理,偏偏皇上称其做裘氏――这不是要王氏休妻之意吗?这话传出去,那流言飞语还指不定传成如何不堪呢!

皇帝却像铁了心一般:“这是圣旨。若有违抗,格杀勿论。”

这是他欠她的。

若不是因为他,她应该可以嫁得一户好人家,嫁一个如意郎君,生儿育女。她应该有幸福的生活,而不是像今日这般……

他应该要还她的!

当年的他做不了主,今日的他却己经是一国之君了。便是母后,便是父皇回宫,也不能阻止他为她尽最后这点绵薄之力。

便是无力回天,他也要她在皇宫里,去的安详,去的风风光光。


134、月华冷彻鸳鸯铺(七)

秋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落在青灰色的屋檐上,发出错落的嘀哒声。雨水顺着屋檐落下,仿若一串串被风吹动的珠帘。

画扇手中捏了一朵雏菊,有一下每一下地扯着。

月眉站在她身后,却不是平常的宫内打扮。一袭紧身的黑衣,发丝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显出几分平日不见的干练:“本来差一点就成了,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硬生生将皇帝拦了回去。”

雨打湿了青色的道袍,画扇静静地问:“知道是什么人吗?”

月眉道:“只知道是前司马裘大人的孙女,十余年前由太后做主许给吏部尚书之子,才嫁过去便守了寡――只是不知道和皇上有何渊源。”

心里猛地跳了一下。女人敏感的直觉让画扇知道这里头并不简单。又不是皇亲国戚,是死是活与皇帝又有何关系,还要接近宫来将养。

宫里素来最忌讳这些病的死的,皇上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冒险呢。

她在连宸祈心底,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

或许,她才是连宸祈爱的那个人。

手中的雏菊啪的一声落地,掉入廊子底下的泥土之中。雨水淅淅沥沥的冲刷下来,渐渐的那雏菊便一经被淹没在黄泥之中,看不清楚原来的样子。

一股酸意涌上心头鼻尖,竟不能呼吸。手紧紧地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的肉中,是钻心刺骨的疼痛。原来还有这样一个人,原来她并不是他心底唯一的那一个人!

她一直以为,他后宫佳丽三千,不过都是因了皇帝的身份,她一直相信,他心底爱着的那个是她,只是她云画扇……

“再去多打听一些。”她请若无闻却坚决的,带着一丝恳求,“月眉,帮我再去打听一些……”她到底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

她想知道,她真的想知道!

月眉的眉间是复杂的神色。

“娘娘知道,如今我在宫中并不好过。”良久,她才淡淡地说了一句。画扇的倒台,她被调配到皇后宫中服侍。皇后宫里的一向视画扇做眼中钉,如今月眉落到她们手里,自然是极尽侮辱只能事。

虽然身怀武艺,却因为有王爷的重任在肩不可暴露身份,只能忍了。

画扇讷讷地:“我知道……”失神地垂下头去。“可是……”可是我很想他。

我想念他。

“奴脾想知道,娘娘与皇上之间,除了奴脾知道的之外,还有什么关系。”忍不住问出口,月眉想是豁出去了。她必须要知道,她的性命亦栓在这件事情上,她不能掉以轻心。

若不是因为王爷的大业而死,不值。

画扇一愣,仰起脸看她。脸颊上还带着未干的泪,双眼己经没了往日的神采,空洞洞无一物。月眉更加坚决:“若是娘娘要奴婢做事,也请娘娘拿奴婢想要知道的东西来交换。”

画扇哑然而笑。

月眉……

这个一直伺候在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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