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毫无睡意,本想伸手攥住久美子的手心,奢侈地享受那只属于我的温度,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我觉得此刻的状态便已足够,就这样合着眼感受久美子的气息就很好,无需再有物理上多余的动作,那样反而破坏了和美的氛围。
恩?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个地方没有按照预计的计划进行,整场戏少上演了一处精彩片断,但无论怎样思考,却就是得不出结论。
“少了什么呢?”
啊,啊啊啊!项链!是我的金项链哪!
我终于想起少了什么,那条快被我搓得掉了色的金项链此刻还好好地躺在我的裤兜底部独过春宵。我方才光顾着找寻那依稀的熟悉感了,却把极为重要的交换信物的程序忘了个干干净净。这久美子也是,光知道点头答应,也不记得提醒我应该上缴点儿什么,居然如此配合地不计报酬地上了我的贼船。
“这可怎么办。”
我的心里开了锅,思绪的沸水花子翻滚激涌:明天早上起床后给补上?不行,没见过谁求婚还带续集的,丢人之至;要不现在趁着久美子熟睡中给她偷偷戴上?也不行!这算什么,当面不给背后“拴”,人家会以为我买的是路边小摊的赝品呢,也不妥。
苦恼了,无奈了。本来特别成功极为浪漫的求婚之举,最终还是被有形的物质搅乱了——一条不知从何时起被谁烙上高贵象征的金属链子。
爱情不等于物质,但基于物质,高于物质,升华于物质。
久美子,美美地睡吧。我爱你,但这里暂时没有金项链的事。
六十三上 百密一疏招指点 后知后觉望九州
久美子说嫁给我还不算最后落槌,得国家说了可以才可以,还缺少一张由相关部门颁发的证书,以备将来离婚时好出示。
虽然被来自日本的梨香和夏实半路插了一杠子,本来是要在五彩池边干的事最后被迫移到了晚上进行,将我的浪漫计划打了个措手不及,但现在我却十分感谢这两个日本女孩儿,也许没有她们的出手相助,若不是仰望着那璀璨迷恋的夜空,要不是趁着黑把“事儿”干了,说不定白昼里的久美子还真的要好好考虑一下如何答复我呢,岂能像现在这样顺利顺畅,连准备已久的金项链都省下了,好处实在太多。
同久美子从九寨沟往回返的一路上,不管是在出租车里,还是在候机楼的大厅,还是坐着某某航空的波音七几几上了蓝天,我看久美子的眼神已经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我相信久美子也是。我感觉人生的道路已走完了至少一半,使命也完成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和久美子赶紧生个孩子了事,非常期盼时光向前飞逝五十载,让我立刻与她靠在躺椅里相伴着慢慢变老。
“行啊!小子!悄末悄声地就把事情干了,有你爹当年的风采!”
父亲竖起大姆指夸奖我的果敢和无知,也佩服久美子的实诚和笨痴。没想到一趟九寨沟之旅,我便将久美子真正弄到了手,连一条金项链都没花出去,就给他和母亲领回了一个从此可以任打任骂的日本儿媳妇,那省事、省时、省钱的风范颇有他当年仅靠两个洗脸盘和一床棉被套就将母亲“骗”回家的遗风遗骨,深得他的赏识。
“什么?!求婚了?你这个眼里没有父母的小子……”
而母亲的第一反应则是不满,她认为没有按照套路出牌,将她扔到一边不管不顾了,实在令她生气上火。
“怎么能这么随便呢!即便是要求婚,我们总得按习俗来,举行个定亲仪式啊。你说,我这准备好好的一万零一块送给谁去!”
啊哈!我把这事忘得干干净净,这里面确实讲究呢。耽误了母亲表白“万里挑一”的心愿,就相当于取消了她在好莱坞的舞台上发表获奖感言的权利一般,要坏!
“对呀!你和久美子跟人家久美子的父母打招呼了吗,你小子到现在还没登过人家久美子的家门呢,这省略得也太多了吧。”
兴奋劲还未完全平息的父亲也想起了有些“大事不好”,先不能顾着本方独自高兴,在那一衣带水的土地上,久美子的爹妈还“健在”呢!
“嗯……确实有些不妙。”
我也感觉这步子迈得有些大,的确把久美子的生身父母遗忘得有些遥远,基本上没拿人家老两口当回事儿!
“我去问问久美子。”
久美子戴着我后来补给她的那条历经风雨的金项链,足金24K,我也是一点儿也没少挨K。久美子明里抱怨了,嫌弃这条金项链的图案和样式过于老土,当今这个年代,像她这么一个风花雪月的美貌姑娘,怎好意思往外戴它,简直是在与历史的进程脚步逆行行驶,拉拽人类变迁的大方向。我说你就别拽文拽武的了,眼看再混混,照中国的年龄数,就是奔三十的女人了,还故作什么清纯少女小丸子,闹不闹心!
我不小心又触及了久美子当下最敏感的话题——年龄。
久美子比较苦恼的是,在与第一次见面的中国人打交道时,一旦对方得知了自己的年龄,都会不顾颜面地指出:你不是27,是28!
日本人没有把自己的年龄按照虚岁说的习惯,一张嘴都是实打实的实际年龄。其他的中国大地怎样我不清楚,反正我家这个地方的习惯就是按虚岁说,虽然我也搞不清这个习惯的由来,但习惯就是习惯。
“为什么要往大里多说一岁?这样岂不显得自己很老吗?”
久美子曾问过我好几遍这个问题,每一次都是在外面被中国人指点之后,来到我这里寻求答案。虽然她平时对自己的年龄并不是十分在意,并没有因为自己眼看就是要三十的人了,而这膝下却没有一半个孩子满街地打酱油,这方面她一点儿不愁;而且什么时候需要打酱油完全是她个人的私事,又没妨碍到他人的打酱油。但是,这本人不在意不等于旁人也可以抓着鼻子上脸地跟着不在意,尤其是对一个女人,一个眼看就要虚岁三十的女人,唠叨这种年龄问题是得不到好果子吃的。这是一个百变金刚的真理。
“嗯……习惯,就是个习惯。”
“你也不知道?”
“我怎会不知道!”
被久美子这么轻松地只撺掇一下,我就按不住脾气了。
“我不都说了嘛!习惯,习惯。”
“哼!”每一次,我和久美子的谈话都是以这种方式结束。
“我们是不是需要去你家,跟你的爸妈报告一下咱们决定结婚的事啊,要不然,这当老人的,他总有些,有些那个……”
我支支吾吾地向久美子说明来意,却没什么底气。因为这虽然是秃头上的虱子——明白的事,但毕竟久美子的家不是二里地外的公交车站左拐的那条幽深的巷子,在去见我的岳父岳母之前还可以买上两斤油条充饥壮行。那是日本,一衣带水的比较遥远的日本,即使想去串门,也不是说抬脚就能到的地方,实在有些麻烦
“嗯。我们确实应该去一趟,从习俗和礼貌上来说。”久美子给出的回答倒很干脆:得去!
“九州吧。”
“对。”
“……我们怎么去?”
今天的我实在是把上半辈子的脸面都丢尽了。不过只是一个不过的日本的不过之九州罢了,居然把我憋成这样,还好意思拱着脸问久美子怎么去,太熊包蛋了!怎么去?要么坐飞机飞过去,要么横穿对马海峡游过去,实在不行就从空中用大炮直接打过去。
“你的护照是不是不能随便穿行于国与国之间吧。”久美子问我。
什么意思,随便穿行于国与国之间?我没有听懂久美子的意思。
原来久美子的日本护照在国际上行走时,很多国家和地区是不需要签证的。大多数情况下,只要对方的国家接受,这边在机场买了机票就走。当然,到了当地国之后,也是要申报入境目的和入境时间的,但只要不违反法律,或者干些与身份不符的事情,都可以自由出入,方便的很。而像我的护照,基本上要事先申请签证,报上目的,某些时候还需要对方的邀请。与久美子相比起来,做不到像她那样的“自由”;即使下个礼拜想找个休息天去探望她的父母,也无法说走就走,事先得有一个准备和报批的过程。
我第一次去日本的时候,就是松冈先生的会社发出的工作邀请,入境的名头是“因公出差”,而且也严格规定了滞留时期,多超出一秒都属于违法滞留,是要涉及法律问题的。当然诸如此类的“出差”、“学术交流”、“访问”等名目还有许多,都大概可以归列为一类;除此之外,私人要去日本的话,再就是“探亲”,这个也很容易拿到签证。
“你看,这是我在网上查到的。”
久美子将她在日本出入国管理局的网页上打印出来的资料交给我看,而且还专门询问了知晓这一情况的日本朋友。
“如果现在咱俩是法律上承认的婚姻关系,那么去九州的家探亲就挺容易,手续也不是很难。”
核心就在这个“法律”二字。什么是法律,也就是说我和久美子要去中国的相关部门登记领取有法律效力的结婚证,然后再到日本驻华机构登记,这样才算在法律上得到了两国政府的承认,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国际通婚。这一手续完成后,我如果申请和久美子回日本她的老家探亲的话,那么手续就相对的方便简捷,只要我们是真夫妻。
“话是这么说,但……”
久美子的这个主意虽然是好心,理论上也极为完美,但现实情况是存在一个本质上的缺陷:我们是干什么去的?
我之所以“费劲”去日本拜见久美子的父母,不就是要向他们报告我和久美子的事情嘛,是去讨要对方父母的同意和首肯的。怎能在这边把法律手续走完了,再颠颠地去见人家父母,岂不是弄颠倒了,整扭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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