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是片无名海- 第3部分

　　　　她想她的脸上应该有柔软的表情。4年的杀手生活，已经磨去了她的笑容和柔和，她甚至已经忘了怎么去牵动肌肉做一个微笑的表情。她最温和的时候，就是看相片的时候了吧。可下一刻，她的眉毛又会紧紧皱起。

　　　　“爸，妈，你们好好安息。女儿，一定会给你们报仇！”她用力地抓紧相框。

　　　　第二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窗户外面能看到干净澄澈的天空，放眼望去是一片浅蓝。楼下早已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人群，人们来去匆匆，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又是新的一天。幻影站在窗边，看着几十米下的景况。突然没有了任务，她似乎并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

　　　　滴滴，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

　　　　幻影划开手机屏幕，来自荣辰的信息显现在她的眼前。

　　　　“三十分钟后，健身中心门口见。”

　　　　难道是有什么事？幻影皱眉。

　　　　到达健身中心门口时，荣辰已经微笑着站在那里等她，他穿的很隆重，竟然是白色西装。待她走近，荣辰递给她一份便当：“你肯定又没有吃早饭。这是我给你准备的。”

　　　　幻影皱眉：“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这是我亲手做的，就当做是赏我个面子，”他的笑容突然变得玄幻莫测，“况且吃一点东西，才有力气做接下来的事情。”幻影不禁又皱紧了眉毛。

　　　　今天的荣辰，很反常，幻影知道，可她没有想到，他说的要有力气才做的事情，竟然是去游乐场。

　　　　站在游乐场里，放眼望去都是开心的孩子，有的在玩旋转木马，有的在玩过山车，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这是孩子才来玩的地方，”幻影淡淡地说，“你带我来这里，要做什么？”

　　　　荣辰轻笑了一声，“对，这是孩子才来的地方。”他的表情淡淡的，“可是，当我是孩子的时候，我也一次都没有来过，”他转头看着诧异的幻影，“这是我第一次来。”

　　　　他率先走出去几步，回头问：“去坐坐旋转木马？”看着幻影再次诧异，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就当是陪我去，好不好？”

　　　　这真的是太奇怪了。

　　　　旋转木马悬在半空一晃一晃的，幻影很不习惯，可是平常很少笑的荣辰竟然很开心。

　　　　“以前的时候，我就经常想有个人可以陪我来玩，”荣辰像是陷入了回忆，“可我还是一次都没来过。”接下来就沉默了。

　　　　幻影没多问。这也许是他不想再提的过去，加入“暗逝”的人，哪一个人没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两个人在游乐场玩了整整一天，其实也就是荣辰拉着她，和一群小孩子把每个游戏试了一次。最后，荣辰带着她坐了摩天轮。

　　　　“荣辰，”幻影的声音很平静，“是不是组织要你一个人去完成凶险的任务，所以你今天才这么反常？”

　　　　“不是，”荣辰说，然后静静地看着她，“是因为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荣辰这么问，没等幻影回答他接着说，“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17岁。那时候你满眼仇恨，看谁都是眼睛血红，”想到这里他笑了，然后又消失，“从那天起，我就想，从今以后要让你像一个普通女孩一样生活，一定要让你快乐。”

　　　　幻影微怔。

　　　　“还记得你问过我的问题吗？生和死，有什么区别”他笑的很温柔，“对我来说，生和死的区别，就是你的快乐和幸福，你……”

　　　　“荣辰，”幻影打断他，“我们是最好的搭档，搭档是默契的，这才是我们最好的距离。”

　　　　荣辰又笑了，似乎这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我今年23岁了，这23年里，我没做过自己真心愿意去做、想去做的事情，可是今天，我想做一次，哪怕是失败，”他掏出了一把戒指，单膝跪地，“幻影，给我个机会，让我一辈子照顾你。”

　　　　那只手就那样的支撑在空气里，荣辰的脸上是她没有见过的虔诚，这是摩天轮的最高点，传说坐到最高点的情侣会一辈子幸福。可是，他们并不是恋人。

　　　　幻影沉默，把目光移向了别处。等了许久之后，荣辰笑着收回了戒指，那里面有掩饰不住的黯然。他站起来，仿佛很是轻松，“我满足了。”右手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戒指被他抛向了很远的地方。

　　　　幻影不解地看着他。

　　　　“今天，我做光了我这一生中最想做的事情，和心爱的女孩第一次来游乐场，和她一起坐摩天轮直到顶点，向她求婚。即使她没答应，我也很高兴。把戒指抛出去，或许会有一对真心相爱的人捡到，替我幸福。”

　　　　“荣辰，你真的很反常，”幻影质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是不是组织要你去做什么危险任务？”

　　　　“不是，”荣辰很认真，“这次任务很平常，只是，我觉得这些事情该告诉你了。”

　　　　幻影看着他的脸，一时难辨真假。

　　　　“我们走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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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办公室内，埃拉和幻影面对面而坐。

　　　　“段山恒，50岁，房地产恒天集团的老总，一直住在香港，他一手经营的天恒集团至今仍是国内其他集团不可打破的神话，野心很大。暗地里还在经营毒品生意，规模不容小觑，每年运进国内的毒品量大约占全国的百分之三十，是个大毒枭，”埃拉说，“你这次的任务，就是针对他的。”

　　　　“要我去杀了他吗？”

　　　　“杀了他，一点作用都起不到，”埃拉摇了摇头，“像那么大的毒品组织，老总死了，紧接着马上就会有下一个人接位，继续整个组织的运作。一个根深蒂固的大毒瘤，不是那么好消除的。”

　　　　幻影皱眉：“所以你想让我用美色从他那里套出组织机密？”

　　　　“用美色是个不错的主意，只可惜，你只回答对了一半，”埃拉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段山恒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奸猾多疑，什么人什么事没见过，是个厉害的角色，你觉得要比心机，你能比得过他吗？”她从背后取出一沓照片扔在面前的茶几上，“你要色诱的，是他。”

　　　　幻影伸过手，拿过那一沓照片。上面是一个20岁左右的男生，一头挑染的黄色短发，长得很是英俊。照片上他的怀里搂着不同的女生，对着镜头露出痞痞的笑容。如果忽略照片一角标注的日期，人们或许认为这是一个阳光帅气的校草级别的普通大男生，可下面那相隔不到一周的 ；时间却显示着，这是一个多么滥情的纨绔子弟。

　　　　“段子奇，20岁，段山恒的独子，极大可能是段山恒会选的继承人。段山恒这几年的身体每况愈下，他不得不为自己辛苦打拼一辈子的集团打算，而段子奇又是他唯一的儿子，不出预料的话，他应该会把所有的机密告诉段子奇。”

　　　　“段子奇现在住在凉山，在那里就读一所二流大学，”埃拉加重口气，“你的任务就是，让他爱上你，然后你利用他的信任，得到我们想要得到的机密。这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风险也最低。”

　　　　“你就那么有自信，他会爱上我？”幻影的眉头皱的更紧。

　　　　埃拉低笑一声，再开口时带上了讥讽的口气：“你是组织里最漂亮的女人，以前每次完成任务，因为贪图美色死在你手里的男人最多。男人见了你，你不用做任何动作就可以将他们迷得神魂颠倒，还用担心有爱不上你的男人吗？”

　　　　幻影看着埃拉带笑的脸，这是2年以来她第一次对着她笑，可那眼神却像数九寒冬的水面，结满了冰。埃拉讨厌她，她看的出来，她表现得太过明显。2年之前，埃拉还不是这样子的，在刚进组织那段无助的时光里，她给过鼓励和帮助，陪伴她度过了最痛苦的时期。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埃拉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

　　　　“埃拉，”幻影叫她，“你不觉得奇怪吗，既然是段山恒宠爱的独子，为什么段子奇会一个人在一个三线城市上大学？”

　　　　“这有什么奇怪的，对于段山恒这种老奸巨猾的人来说，发生什么都不稀奇。既然任务交给了你，这些，不是都应该由你去调查清楚吗？”埃拉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冰冷的笑容。

　　　　“我明白了。”幻影拿起相片，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凉山很远，跟本省相隔两个省份，距离1400公里，幻影坐飞机坐了两个小时。下了飞机之后，她并没有直接去寻找住宿，而是招了一辆出租车，先去了一个地方。她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迅速地在眼前倒退。这里刚下过一场雨，雨后初晴，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青草混合后清新的气味，被雨水冲刷过的绿叶青翠欲滴，刺激着她干涩的眼睛。

　　　　车子缓缓停稳，她开门下车，手里抱着一束雏菊，行走在坎坷的山路上。一个台阶、两个台阶、三个台阶……她的头顶正横亘着一道美丽的彩虹，七彩鲜艳，美得有些不太真实。这道美丽的彩虹桥只是雨滴折射出的阳光，当那些细小的水汽蒸发，它也会一并消失，徒留一片虚幻。就像曾经她人生里出现的美好一样。

　　　　走入墓园，她走到第三排右起第五个墓碑前，弯腰放下雏菊。墓碑上的相片里，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中年男人温和地笑着。

　　　　“爸、妈，我回来看你们了。”

　　　　她曾经许诺，在没有复完仇之前，她不会来见他们，可上天爱开玩笑，她还没有揪出那个幕后黑手，就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她蹲下身，轻轻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