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一对鸽血红的宝石长耳环,像她的绿眼睛闪闪发亮,带着醉人的风情。她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迷迭香气息。
她打量了一下我的穿着:〃你不在参谋部里工作了吗?〃
我苦笑了一下:〃伟大的帝国怎么会容忍一个犹太人出现在它的军队里呢?〃
冲她鞠了个躬,我想了想又说:〃约德尔少将和罗姆队长都在里面,我先走了。〃
急匆匆地离开了那里,听见她在我身后打开门的声音,我心头一阵失重。
隐约间有些明白,我对那个人的感觉,好像不止是一点特别。
我的工作其实非常简单,六点钟起床按厨师间的电铃叫早,然后去喂一只叫瓦伦汀诺的美洲红鹰,一日三次。最后上午下午两次红茶,分别是十点半和三点十分,包括红茶时间更换办公室中厅的唱片。仅此而已,其他的事情只需要了解,在特殊情况下能够保持正常即可。
我的工作就像个摆设,渐渐开始变得熟练,也经常可以见到阿德里安。但是他从来不会从繁忙的工作中抬起头来看我一眼。
我每次总会尽量地拖延着更换唱片的时间,借着一张一张反复地翻检唱片架的时候我总是时不时地瞟他一眼,然后心里有一种隐秘的、莫名的悸动。
音乐响起,我便离开。
厄玛?格莉丝中校会经常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每当这个时候我又会一秒钟都不多呆,匆匆离去。
有一次我敲门进去,发现她刚好在,阿德里安则靠在窗台上,窗子大开,风鼓起了他大翻领的银灰色大衣,厄玛靠在他胸口,双手在大衣里面抱住他的腰,抱得很紧,看得出来这个从来理智精明的女人这时却有些激动,她正在忘情地亲吻着阿德里安的侧脸,少将微微偏开了头,厄玛转而冲动地吻着他欣长的脖子。
我走过去把红茶放在桌上,声音不是很响,但是却打断了亲热中的两个人,阿德里安冷淡地直起身,走过来端起了红茶,厄玛恢复了镇定,深呼吸了一口气,理了理头发和上衣,冲我笑了笑说:〃安迪,帮我放一首鲍罗定的《鞑靼舞曲》好吗?〃
〃是,中校。〃我朝中厅走去,从上往下开始翻着唱片架,翻过巴赫的唱片时我犹豫了一下。
《布蓝登堡舞曲》。
眼前忽然出现了故乡一望无际的葡萄田,收获的季节到来,田野里一片斑斓的色彩。人们在镇子边缘的巨大橡树下聚会,没有昂贵的立式钢琴,也没有华丽的黄金竖琴。大家欢声笑语,男人们抽着烟斗,喝着前年藏下的葡萄酒,大声唱着古老的歌曲。
父亲在一旁为大家拉着小提琴,并没有繁复的和弦,只有母亲在舞曲中教年轻的姑娘们跳着同样简单的舞蹈。人们真诚地鼓着掌,在唱诗班学习的小孩子们随着琴声开始歌唱:
有如一朵盛开的紫罗兰,
在银色的湖边流溢香泽,
日午把它盛露的杯饮干,
也没有雾气能给它解渴。
于是花儿死了……
呵,却有芬芳
驾着风之翼,浮游在碧波上。。。。。。
有如一个人从金杯啜饮……
闪耀的、泡沫喃喃的美酒。
因为魔女已把神圣的吻,
送到杯沿,等他把爱情享受。。。。。。
不知不觉,房间里已经响起了《布蓝登堡舞曲》那明媚的旋律。
厄玛惊讶地看过来:〃安迪,你。。。。。。〃
我恍然惊醒,急急忙忙道:〃对不起中校,我拿错了,马上换回来。〃
〃等等,〃阿德里安抬头看了我一眼,〃就听这个。〃
那一眼里,有密密实实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艳蓝色的眼睛瞬间让我丢了魂魄,莱茵河的碧波,阿尔卑斯山脉的无人湖泊,巴伐利亚原野上透明的晴空。。。。。。
他垂下睫毛,似乎沉浸在了舞曲的世界中,微微放松的肢体性感到无以复加。
我冲厄玛点点头,退出了办公室。
第二天的红茶时间,阿德里安让我去中厅拿一样东西。当我看到唱片架旁的那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时,一瞬间几乎激动得要喊起来。
我抱着长长的盒子走到他面前,压抑不住满腔的兴奋:〃谢谢您,将军。〃
我原以为已经失去了的,最宝贵的东西。
〃我只不过想听听小提琴演奏的《布蓝登堡舞曲》而已,〃他抬了一下手,〃开始吧。〃
我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
只要他想,全国随时就有几百个一流的小提琴演奏家等着为他演奏,而我。。。。。。
我把琴弦调了又调,希望他能失去耐心改变注意,可是他似乎异常地有兴趣,看着我发抖的手指,他居然挽起了嘴角……
这这这。。。。。。这是他第一次笑!
他脸上原本就柔美的线条忽然间春风化雨变得妩媚起来,美好的唇形让人抑制不住亲吻的欲望,我怕我随时就会忍不住冲上去咬他一口。
我傻了。
他藏不住脸上的笑意,温柔道:〃如果是因为我的存在让你感到紧张,那么我到中厅去好了,你大可以尽情发挥。〃说完居然真的作势要起身。
我连忙摆手,〃不、不必了将军。〃
在肩上架好琴的瞬间,好像父亲走到了我的面前,他对我说,心中的感情充沛到满溢,两手才能灵活自如。
我终于可以渐渐变得平静。闭上眼,心渐渐轻盈,想要开始跳舞,想要飞翔,拉着父亲拉着母亲,拉着。。。。。。他。
一起跳舞,一起飞翔。
他静静地看着我。
那时候我觉得,非、常、幸、福。
最后一个音符离开了琴弦,我遗憾地叹息一声,时间有些久了,指法非常生涩,运弓的手腕也变得很僵硬。
〃你以后有空就多练练吧。〃他听完了说道。
〃嗯。〃我沮丧地点点头。
〃然后可以经常拉给我听。〃
〃啊?〃经常?他是说经常?我差点就要掏掏耳朵看看是不是听觉出了问题,〃是、是的将军。〃
他第二次露出了微笑:〃你为什么总是叫我将军?〃
为什么,我也没有意识到,大概是我潜意识中渴望成为一个军人吧。。。。。。
〃因为我觉得您适合做一个将领,我觉得。。。。。。您是一个天生的帝国军人!〃
他愣了愣,随后淡淡笑了几声,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这样的笑容,却没有先前来得快乐。
我多么喜欢他的笑容,没几个人有这样的好运气可以看到吧。。。。。。
这样,让巴伐利亚州的春天都失去明亮色彩的笑容。
不不,也许他的金发天使可以常常看到。
厄玛?格莉丝。
但我至少应该满足。
可是晚上,我照例又做了那些欲求不满的梦,主角没变,可是精彩绝伦的程度和第二天一塌糊涂的床单让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男子汉了。
我也终于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把床单交给玛丽阿姨,顺带接受盥洗室一干小姑娘飞红着脸提出来帮我换洗衣服的好意。
日子总的来说很不错。
第十章
每个月的第一天我都有全天的时间可以外出。
十二月的第一天,我提着我那宝贝的丝绒盒子,拿着采购清单一大清早就出了门。说实话,柏林的好地方我还没见识过多少,过去的几年我没兴趣去了解,而现在的我却变得很喜欢这个城市。
步行来到亚历山大广场,远远就看见一大队士兵,穿黄色卡齐布军装,右袖戴万字袖标,手持重型枪械,列队齐走。却有一个人吊儿郎当,摇摇晃晃,双手背在身后,捏着一条黑色棍鞭,穿着褐色大马靴,在一旁领着队。
……听说那是元首的冲锋队。
我准备绕道走人。
远远地看见了我,他立即让队伍停在原地,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来,还在老远处就冲我招手。〃嘿,又见面了。〃他兴高采烈地跟我打着招呼。
我硬着头皮收住了脚:〃您好,罗姆队长。〃
〃喂,你可别叫得那么生分,叫我恩斯特就可以了。〃他大敞着褐黄色的军大衣,戴着一条咖啡色的粗呢围巾,两手插在马裤的口袋里,显得潇洒不羁又浪荡可爱。他上下看了看我,〃今天难得见你出门,我带你去玩玩?〃
我谢了他的好意,摇了摇头:〃我看您有部下在,还忙着呢。〃
他一听笑了,〃我今天不过一时兴起,跑来看看他们出勤而已。〃他回头冲还在立正的队伍招了招手,一个大个子冲锋队士兵立即小跑过来敬礼:〃长官。〃
〃你继续带队吧,我先走了。把车开过来。〃
〃是,长官。〃
他转过来对我狡猾地笑了笑,意思是这下好了吧,看你还怎么说。
我被他逗乐了,〃好吧长官,我们去哪儿?〃
〃你是男人吧,是男人我们就喝酒去!〃他一把捞过我的肩膀,〃你会喜欢那个地方的。〃他冲我神秘地眨眨眼。
下了车,才发现是东城区的一家歌舞夜总会,名字是〃冬城睡莲〃。大白天的外面也闪烁着一大片霓彩,越往里走越是一片漆黑,最里面是一间及其开阔的大厅,四壁亮着暗黄色的灯,里面熙熙攘攘。门口的几个人看见恩斯特进来,一下子围了上来。
〃哟,今天怎么忽然来了。〃
恩斯特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带个朋友过来。〃
这句话让所有人一齐使劲地盯着我看,看猴似的,我浑身一阵别扭。
有人开始冲着恩斯特贼贼地笑:〃不错嘛,有模有样的。。。。。。〃
有人嚷道:〃你太让老子不爽了,一天一个换得比衣服还快啊!〃
大家开始哄笑。
我一脸尴尬,恩斯特咳了咳大声说:〃他是我的朋友,你们别误会了。〃
〃哟。。。。。。〃大厅里一片惊呼声。
恩斯特抱歉地冲我耸耸肩:〃都是我的朋友,平时挺随便,没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