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醒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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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醒街-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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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映室的黑暗中,我回头扫一眼那些学弟、学妹,许多个我在纯情地哭着,许多个夏讯在陪着哭。

  从放映厅回来钻进寝室的时候,王以慧还躲在上铺的蚊帐里苦练吹口琴。王以慧那天晚上吹的歌依然跑调得厉害,但我还是听得出是《祝你一路顺风》。半年前,做了腿部肿瘤切除手术的王以慧变得更加安静,不再喜欢运动,每天用更多的时间呆在屋子里,她那时就流露出宅女潜质。吹口琴成了她的癖好。五音基本不全三音的王以慧说,欢醒街每个人走的时候,她都要在站台上吹这首歌。

  我的记忆库里不愿意储存一些不快乐的记忆。为了跳过忧伤那段,我宁可记忆出现断层。

  在告诉所有的人坐第二天晚上的火车走后,第二天一清早,我一个人站在了站台上,踏上了远去的列车,一路飘移。

第4章
在那个崭新的城市我生活的不算很好,可也不是太糟。至少遇到了两个可以温暖相处的邻居,步维和小耕。

  步维是个男文青,是文艺男青年,不是文学男青年。他每天和声音打交道,睡觉时却拒绝任何声响,多数下雨的夜晚都会深度失眠,不论暴雨中雨还是小雨。

  小耕是个自闭症小孩,轻度抑郁症人士。他比我小四岁,却总固执的喊我小丫头。小耕在这座城市学语言等着签证,然后滚蛋,去美利坚继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虽然小耕时常说出“I am who ah  ”,“good no good?” 等句式,我还是觉得他英语水平不错。

  为了打发时间,小耕找了份工作,在公司里他一贯沉默,谁都以为他静如处子,可没想到实则动如脱兔。公司大BOSS在场上会议上,小耕会说出几个新华字典上找不到的字,因此从来没加过薪。

  在与步维的相识后,我对生命产生了一个疑问:为什么我那些狼藉的灰暗时段总会被他碰到?

  其实,为了让那些狼狈的情形不让第三人知道,我真应该像警匪片中的某个场景一样,杀人灭口,一木棒把他打的倒地昏迷、口吐白沫;或者天天祷告他一跤摔到完全失忆。但哪样我都不忍心,更为主要的是,我希望我的灰暗终有变粉红的一天,而步维无疑是见证的最佳人选。

  与步维的相识的日子,正是大学毕业那年离校的火车上。

  我刚在火车上坐稳,几个人有说有笑地上了车。整整的一横排座位,只有我一个是陌生人,其余的全被他们占领。其中一个个子高高的男子一屁股坐在了我旁边。没有看脸庞,只觉得男子的气场是我不讨厌的。

  他刚坐下,隔着一条过道的座位上,一个抱着LV包的女孩站到了我面前。“我们换一下座位好吧?”我正视女孩眼睛时,才发觉她是在和我说话。白皙的脸,并不挑恤的眼神。我刚想起身,一只手横摆在我身前。

  “就这样吧,别换了”。是旁边的男子。我顺着那只手,瞧见一张小资产阶级的脸。

  有时候,你得承认,人与人是讲眼缘的。没有交流,星座未知。你也能从仅有一眼的交流,分辩出你是否可以和他作朋友,或是别的什么。我看男子时他也瞧我一眼。没有碰撞,只觉舒服。

  “步维,你说过我们还是好朋友的?”

  “坐哪儿并不影响这个。”

  女孩坐到了左侧邻窗的位置,脸侧向了玻璃一面,玻璃上映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她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几个月前的我,苦苦想挽回夏讯,却总时不得章法。相同的话,夏讯也和我说过:“不论何时,我们还可以是朋友。”

  我也是后来才琢磨透彻,分手后,如果女人对男人说还可以做朋友,那只不过是给日后受伤时,找个可暂且依靠一下的肩膀,和爱情没有关系;男人对女人说还可以做朋友,只不过是想减少他们因分手而付出的成本,并顺道减轻心理负罪感。恋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稳定的一种关系,恋人都做不了,还是什么都不要做了吧。

第5章
火车又开动了,那一票集体出游的人们又恢复了制造噪音,像几只被封住了好多天嘴巴的知了,重获话语权后在拼命的恶补。不多时,那几个人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大桶KFC,汉堡与鸡翅很快就被吃得一干二净。吃饱后,几个人在车厢里开始杀人游戏。

  “要不要加入?我们需要更多的杀手。”身边叫步维的男孩子问我。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被杀手被误杀。”

  这时,车厢内响起《Scarborough Fair》,《毕业生》的主题曲,Sarah Brightman的声音弥漫四周。

  我不知道我要去的那座城市是否有这样一座斯卡布罗市集、里面有香菜、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还有值得我深爱的男子。我只知道正慢慢远离的这座城市,与我的爱情和幸福无关。

  坐在旁边的男子从袋子里掏饮料的时候,扭过头问我:“喝水吗?”

  他晃了晃握在手里的三瓶饮料:激活,王老吉,以及午后红茶。看样子他是带的水比较余富,语气也亲和了好多。

  “不用了,谢谢。”

  “出门不用带水的吗?”他问。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观察到我一瓶水都没有准备。我只回了句:“不需要。”

  后,便不再做声。

  车不知道又行出了多远,身边的男子一直在鼓秋他的IPOD。过了一阵,不知道哪里传出了咕咕的叫声,好像是我的肚子,又好像是别人的。我掏出了一盒炸鲜奶吃了起来,越吃感觉越口渴,差点被噎到。

  “喝点水吧,啊?”身边的男子估计是实在看不下我狼狈的吃相了。

  我扫了一眼他的那三瓶水,仿佛看到了沙漠中的绿洲。这次不假思索地说:“好啊,来一瓶。”

  “喝哪个?”

  “嗯……午后红茶。”

  他递了过来,我打开就连喝了几口。

  “多少钱?”我一本正经地问他。

  “啊?”那男子一愣,“不用给。”

  “那怎么行。”我向来不习惯占人家一点便宜的。我匆忙翻了翻口袋,找到一张五元的纸钞。

  递给他的时候,那男子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来。

  “真的不用了。”我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笑意。

  我翻到背包里还有袋牛肉粒,掏出来一袋顺手递给了旁边的男子,他也不客气,心安理得的接受。

  “你为什么这么安静?”旁边的男子扭着头问。

  “我安静?”

  我心想,如果我话痨起来,会叫你现在的疑问情何以堪。

  “为什么不想说话,不开心吗?”那人紧跟着问。

  “你的问题怎么那么多?”

  看在那瓶午后红茶的份儿上;我看了一眼那名男子就没再出声。

  车到站的时候,人们都匆匆忙忙奔向自己的目的地,我坐在车上慢腾腾地收拾东西。

  身旁的男子下车前,回头看了几眼,我余光瞥到他的眼神。只是旅途中相遇的两个人,此后,必是将各奔东西,不再碰面,有无互道再见,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们都没有留下各自的名字。我终没有迎上他的眼神,把头扭向了窗外。

  那名男子大步下了车。她的前女友拖着足有28号的旅行箱跟在后面。他们从车窗外经过时,男子默默地从祝蕾手里拿过了旅行箱的拉竿,他们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人潮人海中。

第6章
一个人站在出站口的时候;感觉我像极了背着小包裹远行学武的孙悟饭。辗转于几个中介之间,最后找到一个房主自己出租的屋子。女房主圆圆肥肥的,眼睛和身裁一样圆。。她说,我可以随意更换窗帘和顶灯的颜色,还说阳台上那把可以晒太阳的椅子可以和我一起享用,为了那些还没晒到身上的阳光,我没砍价直接交钱签了协议。

  可是我的如意算盘打错了。那年,这座城市的夏末连雨天不断,自从我搬进去以后就没碰上过阳光充足的日子。

  自从我住进去的第二天,女房主开始对我买的卫生纸和方便面挑出一筐毛病,然后照用、照吃不误。

  在这间屋子里住满一周的时候,我接到了王以慧打来的电话。以慧还没有离校,还住在我们那间终日不见光的宿舍里。她说她可能会先回家乡,可她的梦想还是要离开那个生活了20多年的、从没有哪个二线以下明星去献过唱的小镇。不过她爸爸的一个老朋友的朋友在法院工作,据说可以帮以慧的忙。本想问问以慧近况如何,没等我说话,以慧就一连口串责问我为什么不辞而别。

  “喂,芬兰,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把错的时间告诉大家?为什么不让我送你?你知道吗,你走的头一天晚上,我练琴练到12点多呢。”以慧说。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的耳朵经受折磨到12点多。以慧,我们将来总会再见面的,我可不喜欢看你们哭丧的脸。”

  “那好吧,但是芬兰,我欠你一首歌,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一定给你吹《祝你一路顺风》。”王以慧一本正经地说。

  “好,我们说定了,你欠我一首歌。你一定要好好练习噢。”我是真心实意的希望以慧的琴技有个质的飞跃。

  以慧的电话刚挂掉,李渔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一个劲儿抱怨刚才和谁聊那么半天,害她一直拨电话却一直在占线。

  李渔说她明天也要离校了,太憧憬以后的日子。她问我是否还记得那片向日葵,她说自己一个人今天又去了那片向日葵林。

  李渔的工作差不多是刚踏进大学校门时就有谱事儿,拿到毕业证的时刻,也就是美丽新世界开始展现的时刻。即便是工作早有安排的李渔,同样在毕业后有着无所适从的茫然,不然,她不会出现在那片向日葵林。

  大学那几年,茫然无措的时候,欢醒街的成员们总喜欢站在那片向日葵前,仰望天空,好像那里肯定会有机器猫带着她的万能肚兜、插着螺旋桨飞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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