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问题,泽希尔-奥古斯特的弧线锐利的嘴角向上弯。尽管是笑容,却连哪怕一点点的笑意都没有,布满毒气灼伤疤痕的面孔,说不尽的森然恐怖,如同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地狱么……那里可是我的家乡。因为,我正是从名为‘比恩兰’的地狱来的啊。”
提到那个这几年来在帝国被视为禁忌的地名,就连安德鲁的脸色都为之一僵。
那场双方都投入了大兵力,豪赌般的决战中,罗马军在被伊利亚-阿尔卡蒂亚率装甲部队风卷残云般打穿了阵线,引起全局溃乱之后,情急之下乱射毒气弹才阻止赫尔维西亚军毁灭性的追袭。
遍布泽希尔全身的可怖伤痕,便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当时担任殿后,以唯一真神和罗马,皇帝之名激励山地兵的部下,奋力死战的泽希尔,其阵地被从身后而来的毒气弹覆盖。
其中一发重型毒气弹在用作指挥部的战壕掩蔽部的正上方破碎,弹片和高浓度的酸性气体顷刻之间组成了致命的狂风,把整整一段战壕都裹卷其中。
当其他地方的山地兵们和其他单位的罗马溃军赶到,将泽希尔从浑身皮肉都化为脓肿,比起人来更像是烧融的蜡像一样的士兵,军官和参谋们的尸体堆里拖出来时,被渗透进土层的毒气灼的全身起泡的泽希尔-奥古斯特上校已经半只脚跨进地狱了。
若不是安德鲁,这个男人根本不可能活到今天。所以安德鲁在自己构想的拼图当中,是把泽希尔当作必要的一块来使用的。
无声的点点头,安德鲁关闭了通讯器。
“将军。”
通讯室的门被敲响,传来了女军士的声音,转告了刚刚从驾驶室通过铜管传来的讯息。
“航法士通告,我们已经抵达预定位置。”
“知道了。”
泽希尔冷淡的回答。
打开通讯室的门的一瞬间,他不由眯起了眼睛。
沐浴在鲜红色的夕阳之下的飞艇内部,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多年前在比恩兰的那一天的傍晚。
一样的残阳如血。
然而,相似的情形却没有激起他的感情。泽希尔只是走到女军士的身边,翻开了铜管的盖子。
“着陆!”
命令随着冷淡的语气传遍全艇。女军士也收起了望远镜,冷冷的朝泽希尔敬了一礼,便向自己的位置小跑过去。
……………………………………
当泽希尔和他的部下沐浴在如血的夕阳之下时,几千公里外的帝国首都已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的纸醉金迷之时。
切断了通讯,注意力分散开来,音乐和屋顶反射下来的交谈声,立即充满了优雅的帝国贵族的听觉。
安德鲁被泽希尔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所激起的浑身的汗毛,在金碧辉煌的舞厅之中,温暖如春的气氛之下,缓缓平复了下来。
他晃动着酒杯,让鲜红如血的液体荡漾起小小的漩涡,思考着。
将那个离幽魂就只差一口气……或许已经是幽魂了的泽希尔从地狱中拉上来,到底是好是坏呢?
固然,对皇室的恨意,个人的军事素养和团队战的指挥能力,任何一个都是安德鲁宏大计划中无可替代的重宝,更遑论这三样都集于一身的泽希尔了。
可如若让那过于疯狂的恨意漫溢出来的话,下一个倒霉的恐怕就是身为他恩人和主人的自己了吧。
武器愈加锋利,伤到自己的时候,伤口当然也就愈加致命。
“真神……无所不能的真神。请给您的信徒以指引吧。”
轻轻拿起酒杯啜饮了一口,用连自己都听不见的音量,他轻声叹息着。
“啊,侯爵(ma
af),您在这里啊。”
穿着晚礼服,将自己打扮的如同夏日怒放的鲜花一样的两位女性,一面摇晃着扇子,一面以优雅的步态走来。
乍看起来,长相颇为相似的她们似是一对姐妹。不过安德鲁认识她们——贝尔家的母女。
暂时结束了自己的思考,安德鲁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嘴上带着不着痕迹的逢迎之词,迎向她们。
贝尔家虽然是个不起眼的家族,可历史悠久,甚至可以追溯到帝国建立之前的时代,其家族成员在军队,贵族,教会这三根帝国的支柱中,拥有相当的人脉。他们家的夫人和小姐,自然是不能怠慢的。
猝然的,他感到了一道阴冷的视线。
安德鲁抬头望去,在大厅的深处,一位孑然而立,身着白色军服,胸前挂满耀眼勋章的年轻男人正注视着他。
从外表上看,他大概比安德鲁稍微年轻一些。灿烂的金发如同打磨光亮的金丝般耀眼,皮肤如同上好的瓷器一样细白,五官就像雕刻一样,俊美而充满了英武之气。
按说这样子的人穿起军服来应该是英武而帅气的。然而不知为何,军服和人之间,就像存在某种排斥一样,显现出某种不可思议的不协调感。
“啊,是弗兰茨皇子呢。”
身份较高的伯爵夫人尚且只是用扇子遮住嘴巴,发出窃窃的低笑。
“哦,是那位‘败殿下’呢。”
年轻得多的伯爵小姐却毫不掩饰的发出了嗤笑,同时以爱慕的眼光看向安德鲁。
在还不太谙于世事的伯爵小姐看来,外表像是狮子一样威风的安德鲁,自然比曾在比恩兰比一介女流打的惨败,将帝国对赫尔维西亚多少年才积累起来的优势丢的干干净净的弗兰茨皇子要顺眼的多。
“贝尔小姐,岂可在殿下面前失礼?”
安德鲁虽然在脸上微笑,吐出的语气却是相当严厉。
说完,安德鲁恭恭敬敬的垂下视线,并举杯向皇子致敬。
伯爵小姐愣了一下,怏怏不乐的用扇子遮住了脸。伯爵夫人感到尴尬,又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带着女儿匆匆离开了。
看到安德鲁表现出的恭顺之意,弗兰茨皇子才移开了他那有些阴冷的视线,并用稍嫌冷淡,或称高傲的态度回了一礼。
……………………………………
ps1:呵呵,提前祝大家新春愉快!嗯,还有件事情问大家:春节期间大家都很忙,俺也很忙,因为这一章是过渡章节所以写的很顺,往下要推进情节就得慢点了……是按照正常的频率写一章放一章呢,还是利用过年期间没人看书的时间段,写一些存起来?请大家发表意见。
ps2:本节中出现的安德鲁,由雷蒙盖顿提供。泽希尔-奥古斯特由白羽风铃提供。谢谢!
某西斯武士的教师生涯之三 卢安的孤儿们(之五)
来自罗马的马戏团的规模相当小,只有五个人,无论男女,皮肤皆是吸饱了阳光的淡棕色,洋溢着让饱受战争所苦的赫尔维西亚人炫目的,年轻而健康的光泽。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没有扮作小丑的侏儒之外,常见的把戏一应俱全。bxwx
几乎将小小的广场挤满,不要说广场周围的窗户和阳台,连路旁的树木和围墙都被孩子和大人们的身影占满。人们共同发出惊呼和笑声,似乎连夜的寒意都被驱走了。
这幅情形,不禁让人觉得,这真是个衰落的城市吗?
“咄!”
能够反射人像的光亮刀身,在照明灯光下闪过一道耀眼的弧光,一闪而逝。刀头没入木板的声音,带动着瞪大了眼睛的观众们一起发出“呼——”的喘气声。
投掷飞刀的,是和自称为未来的伟大诗人和剧作家,为了肚皮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兼任驯兽员的玛克西米利安一样,有着强壮体格和风吹日晒砺出的小麦色皮肤,但要更高,更壮实一些的青年。敞开的上衣里露出壮实的肌肉,有着足够资本吸引女性的俊朗又英气的脸上,却是一副非常无趣的表情,抿着嘴不断将一支又一支的飞刀掷向作为标靶的木板。
若只是掷靶的话,观众们可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四肢被皮索绑在木板上前面,呈“大”字形紧贴着木板站着的,正是简称为马克斯的玛克西米利安。
“哦,哦……哦!可惜,就差一点!”
和“道尔机构”的孤儿们坐在一起,和宫梨旺重重的拍打了一下圆润的大腿,以并非兴奋,而是颇为懊恼的语气叫道。
“前辈,你太过分啦!”
佐天泪子边拍手边喊。尽管马戏的表演对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她来说毫不新鲜,可被周围的人群情绪感染,年轻的西斯学徒也不由兴奋起来。唯有在这时候,她才像是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女。
“有什么关系!……我说你,给我掷的准一点啊,高一厘米就好,一厘米!”
梨旺的喊声淹没在了观众们狂风暴雨般的掌声和欢呼声中。投掷飞刀的团员在左右手的指缝里各夹了三支飞刀,以不到一厘米的距离,钉在马克斯的头顶,颈侧,腋下和两腿之间。
寒光闪闪的飞刀可不是那种拿来表演的货色,听那重重的声音就知道绝对是杀人利器。
被解开了皮索之后,马克斯拉着同伴的手向观众鞠躬谢幕,还不忘朝着梨旺这边献上笑脸。卢安的女性们不由的发出了半是玩笑的嫉妒喊声。
【有什么发现么?】
面带微笑,正在鼓掌的阿斯拜恩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侧过目光一看,克劳斯正把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塞进嘴里,正向着登场的年轻女性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没有。】
西斯武士淡淡的回答,随即微微皱眉。挤过来的男人身上带着一股劣质烟草刺鼻的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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