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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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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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他的父母马上去购买“脑黄金”、“脑白金”之类的东西给他补脑。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您,这样的孩子,起码可以在痴、呆、傻里面进行三选一,没准还是三项全选。

  大人们相互交流,小男孩玩自己的小弟弟,两件事本来风马牛不相及,就像两个国家一样,和平相处,互不干涉。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很多看似不相干的事情,撇开内在联系,也会被人为串到一起。比如你举着把菜刀往公交车上挤,原因只是买了把新菜刀,准备带回家而已,根本与他人无关;可亲爱的警察叔叔不干,他的职业警惕性会告诉他,你很有可能是个想持刀行凶或抢劫的歹徒。这样一来,他就会比较不客气地把你请进派出所,是谓“讯问”。进了派出所,变数就出现了:如果问清事实后,警察叔叔居然将你放了出来,算是一场虚惊;如果他的素质比较特别,觉得你的回答没能印证他的怀疑,是在侮辱他的智商,那你就惨了。可以说,他一怒之下将你狠狠地胖揍一顿,都算是轻的,把你关进拘留所、看守所里来个“躲猫猫”、“喝开水”,也并非不靠谱——千万别以为“躲猫猫”是小时候很喜欢玩的游戏,你就可以在里面重温童年;也千万别以为“喝开水”是人之日常行为,你就可以随便乱喝一气,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那两个地方,是天朝死亡艺术的创新地,在那儿,是连做梦都会做出人命的。

  当然,咱们这位小男孩研究小弟弟的行为,尚不至于像提着菜刀上公交车那么扎眼,可尽管如此,他也还是引起了一位年轻警卫排长的注意。

  警卫们的职责,是守卫部队,保护部队首长们的安全,而小男孩玩小弟弟的行为,显然不可能对部队和首长们造成什么威胁,除非小弟弟被他玩着玩着,突然间变成了《恐龙特急克塞号》里的“人间大炮”。但这是小日本的神话,没多少人会信。受无神论教育多年的警卫排长,自然更不会相信。所以,警卫排长注意小男孩,和他的职业警惕性无关,他注意小男孩,只是因为他正闲着。

  这位警卫排长,当时也在人群中聊天。可您知道,滔滔江水可以延绵不绝地流向大海,人的思维却不具备该功能。人们一旦交流的时间久了,难免会思维跟不上;思维跟不上,难免就会陷入冷场。在交谈中冷场是件极其无趣的事,这种时候,是个聪明人,就会找点名堂把气氛再度活跃起来。警卫排长那时就恰好处于冷场阶段,因此,当他发现小男孩对研究小弟弟这一课题如此专心致志时,就走了过去,准备用他来活跃气氛。

  “小三子,玩什么呢?”他笑嘻嘻地逗小男孩。

  被称为“小三子”的小男孩抬头看了他一眼,用颇为不屑的口气回答道:“小鸡啊鸡呗!这都不知道,真笨!”

  “小鸡啊鸡呀?你小鸡啊鸡的下面,是什么呀?”

  “*!”

  “噢,*。你有几个*呀?”

  “两个!”

  “不是吧,怎么才两个呢?”

  小三子被问住了。他愣了一下,把两只小手伸到双腿中间,低头仔细地摸了又摸,捏了又捏。然后,他不解地抬起头来,一脸疑惑地看着警卫排长,用很诧异的口气反问道:“小尾叔叔,你有三个蛋吗?”

  小三子话一出口,满院子的人顿时乐不可吱,哄堂大笑起来。警卫排长偷鸡不成反而蚀了把米,尴尬的把脸都涨红了。他想逗小三子的结果,是由此落下了一个绰号:“三个蛋”。从此之后,满院子里的人只要见了他,就“三个蛋”、“三个蛋”地喊,若在街上碰上不明所以的外人,还会绘声绘色、眉飞色舞地给人讲述该典故。不久,新兵蛋子们也被搞晕了,以为排长姓“单”,遇见了他,也恭恭敬敬地喊上一声“三排长”,弄得他狼狈万分。

  而那位小三子,也由此出了名。大家都一致预言:“这个小家伙,实在是太能了,长大了以后,肯定不得了!”

003 兔崽子的楷模
不瞒诸位,当年的小三子,就是小爷我。

  您别看我从小顽皮,我可是在人们的一片赞誉声中长大的。人们夸奖我,是他们认为之前那句“长大以后不得了”的预言应了验。预言这种东西,确实有准确的时候,但更多的,是牵强附会、不着边际的扯蛋。对于我的预言,就属于比较扯蛋的那种:所谓“不得了”,无非是指我的学习成绩——从小学到中学,我的各门文化课始终在年级中名列前茅。

  在咱们泱泱天朝,但凡“学而优”的苗子,历朝历代以来,注定都是榜样式人物。所谓“榜样式人物”,就是把很多人的优点,集中起来往一个人身上刷吧刷吧,将他塑成一尊人间假菩萨,以供人们学习、临摹。当我顺理成章地成为“榜样”后,我们这个大院子里,就多了一道别致的景色:我的同学和玩伴们经常被他们恨铁不成钢的父亲一把激动地抓住脑袋,一边使劲摇晃,一边破口大骂:“不及格,又是不及格!小兔崽子!小王八羔子!你念什么狗屁书?怎么就不好好学一下人家小三子呢?”

  根据物种繁殖概念,“小兔崽子”、“小王八羔子”的老子,无疑是“老兔崽子”、“老王八羔子”。我很清楚,向我学习,多数只是这些“老兔崽子”、“老王八羔子”们单方面的美好愿望。因为每次成绩单发下来的时候,我只能看到他们的“小兔崽子”、“小王八羔子”们,对我投以恨恨的目光。

  我当然知道,他们恨我,是由于我这个榜样的存在,将使他们回家后遭受一场厄运,或者脑袋被晃、耳朵被揪;或者脸蛋被拍、屁股开花。这让我很于心不忍。在老师们的谆谆教诲下,我已经变成了一个集体主义观念很强的人,不喜欢个人英雄主义。于是,为了体现大家有难同当的集体主义气概,我在学校里开始了全面捣蛋。

  我的捣蛋,完全是有的放矢:伟大领袖和导师教导我们,德、智、体全面发展,才是一个真正的“三好学生”,那么,只要我德育和体育都过不了关,自然就会失去年年拿“三好”的资格,不再成为他们的榜样。如此一来,他们自然也就不会因我而再遭受“老兔崽子”、“老王八羔子”们的毒手了。

  我认真地衡量过自己:体育方面,我是不用刻意做作的,除了下河摸鱼、上树捉鸟,我对体育向来没兴趣,体育课上,跳高钻杆子底、跳马往上骑是我的“强项”。如果一定要说我体育好,除非把打架也算成一项体育运动,这方面我确实比较积极、活跃,拿板砖拍人、用弹弓射人从来没有二话。但老师们只要没吃错药,估计还不至于这么算,所以,关键是在德育上,我得表现出缺德才行。当时之际,正好学校开展轰轰烈烈的“五讲四美三热爱”活动,老师要求我们做到“见了老师敬个礼,见了同学问声好”,借此机会,我展开了行动。

  先是“见了老师敬个礼”。我对老师是这么“敬礼”的:上课铃响过后,我把教室的门打开一条缝,将装垃圾的箕斗放到门顶上,笑嘻嘻地等待老师推门而入。几次下来,老师对这顶隔三差五就会从天而降的“礼帽”十分恼火,声称逮着是谁干的,一定严惩不贷。我心里十分高兴,就等待着接受严惩,可待查清楚是我干的,他们就变卦了,只是把我叫进办公室,说了几句什么“不要跟差生学坏”之类,就没了下文。我颇感失望,就加大力度,往箕斗里装垃圾。于是,老师在“戴帽”过程中,还得顺便领略一下“雪花那个飘”的滋味。可是,效果还是不大,在遭遇了几次后,老师们个个都学了乖,他们每次进教室之前,会先唱一出《渡江侦察记》,先踢门,再进门,轻而易举地破了我的招数。他们就是不追究我,反而责骂起我的同学、玩伴们来,把他们当成了教唆犯。

  “敬礼”不见效,我只好转向对同学们“问好”。为了把事情做到让路人皆知,我想了个损招:趁大家躺在课桌上面午睡之际,把男同学的小弟弟从裤裆里掏出来,在根上绕一圈丝线,打上活结,再把丝线的另一头,牢牢系到该同学的手腕上。这个节目,我将它叫作“提线木偶剧表演”。其灵感来源于:只要该同学的手一动,就会猝不及防地拉扯到小弟弟,痛得龇牙咧嘴,一蹦三尺高。而那一蹦间的风景,像极了机械跳动的木偶。

  捣蛋的时间一长,老师们终于明白,一切均是我自为,背后确实没什么“教唆犯”,于是,我的种种劣迹,开始广为流传。可奇怪的是,学校并不因为我的捣蛋而从此不给我“三好学生”奖状,很多人也坚持认为,我依然是一个值得孩子们学习的榜样。学校方面的“为什么”,我一时搞不清楚,但别人为什么坚持要把我当成榜样,我很快就得知了原因:因为我们当地民间有句俗语,叫“宁养作天祸,不养阿弥陀”。

  所谓民俗,很多时候就是人民的信条。比如这句话,它的表面意思是,宁愿养个会惹下弥天大祸的孩子,也不愿他像泥塑菩萨般,木讷到一棍子都打不出个响屁。其中的道理是这样解释的:孩子会惹祸,说明孩子机灵聪明。这就很明了了,我十分善于惹祸,而且捣蛋行为还创意无限,当然更是聪明中的聪明。就这样,我白忙乎了一场,不仅没能阻止住“小兔崽子”、“小王八羔子”们的脑袋被晃、屁股被揍,还被人们赋予了更高级别、更加明确的预言。他们断定,我的未来前途,肯定会比我的父亲还要金光灿烂。

  我父亲在当时,是个正师级军事指挥官,也是这支驻地部队的最高首长。正师级军官在如今,实在不怎么稀罕,仅靠扯开嗓子唱几首不知所云的歌,扭扭屁股跳几个形似抽风的舞,都能随随便便地混上;可在那个年代,是不大可能发生的,能升到这一级别的军人,靠得基本都是实打实的军功。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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