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性--北京黑帮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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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性--北京黑帮的前世今生-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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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哥几个吃着英子买回的油饼豆浆,不着闲的四老包子又逗上了:
“姐,你真伟大,把我们大哥开了苞了。”
  “我抽你。”英子骂着,脸也红了。
  “别价哎,刚才我们还商量着,用不用担架抬我大哥呢。还行,还是年轻火力
壮。”不依不饶的他又接上一句。
  “有钱难买乐意。你管得着吗?”嘴说着,英子倒是一副得意的样子。
  兆龙根本没听他们的对话,抽着烟,寻思着什么。英子非常清楚,小男人要做
点什么事啦。也没有多问。她相信自己的人有这种能力,而且,一定会有所作为。
几年的风风雨雨,她不会看走眼的。果不其然,北京城里让兆龙刮起了小旋风。
  东城区的灯市口大街,别看街小,从东口到西口就有三个中学。灯市口中学、
二十五中、一百六十六中。一到中午,您看吧,全是成群打伙的中学生。那个时代
的风气本来就不好,每天不花两个,有几场架那才怪了呢。而有人就瞄准了这些孩
子,吃的就是这口饭。东四的大虎二虎这哥俩每星期五的中午准时站在东口丁字路
口的岗亭下,收着三个学校大小痞子的钱,那个时候也不叫什么保护费,打服了你
算。服了,服了你就给钱,而痞子们钱的来源又是从学校老实的同学中敲诈勒索而
来,您可别小看,进项不小呢。
  像往常一样,三十几个小痞子陆续走过马路准备给虎子哥俩上贡,与往常不同
的是大虎接过钱,足有五百多块,点头哈腰地交给一个少年。并说道:“从今儿往
后,你们的钱全交给这位大哥。”少年轻蔑地接过钱,将零头一丢扬长而去。学校
痞子们印象最深的是:二虎架着双拐的腿和那个少年接钱残缺的手指。
  铁路某货场。
  每天从全国各地发来的车皮在这里卸货,货品五花八门,上至精密仪器、设备,
下到服装百货、烟酒、瓜果,可谓是门类齐全,货真价实。中国地大物博,从千里
之外的雪域高原到肥沃的黄土地,从江南水乡到四季如春的天涯海角,长距离的运
输,破损也在所难免。铁路部门享受着国家规定的小比例允许破损率。漏洞出现了。
80年代初期,制度的不完善,管理松懈,钻空子是一群很别样的群体——货场装卸
工,这活儿,要的是体力,不需要高层次的文化,所以,从事这职业的人,都是嘎
杂琉璃球,单位不待见的,说白了就是只会干活、脾气暴躁、头脑简单的混蛋,看
着这些诱人的货物每天从自己手里过,又有明确的比例破损,顺点东西已经是见惯
不怪的公开现象,不拿才是傻冒呢。
  为了控制根本控制不了的事情发展扩大,货场采取了小日本用的方法:“以华
制华”的策略。
  人,这个高级动物很怪,人怕愣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这帮混蛋,都有点三青子劲,力不亏身,或多或少在社会上有几个狐朋狗友,
有的在家门口是一霸,真是帮难惹的主儿。物以类聚,有矛就有盾。就有这么一位
能降住这帮混蛋的人,很胜任地当了装卸工的头——调度员高连升,人称“四爷”。
  四爷不是个善碴子,有武艺,他师父在天桥设跤场,得过真传,手里的跤活多,
三四个整不过他,有资历,五几年中国头一批去新疆教养的就有这一位,有威望,
两肋插刀,只要看得起他,有求必应,既有人缘,也说话砸坑。
  自从四爷当上了调度,很省货场的心。而四爷也明智,吩咐手下人,拿东西适
可而止,要有眼力见儿,该顺的就顺,不该切的就不切,每天的东西,全部集中,
人头份儿,决不一头切。可别小看零敲碎打杂七杂八顺的货,这么大的货场,不说
吨位,就小二百人的装卸工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工作量,就可想而知了。这一百八
十多位不省油的灯,不管什么货,见破损件就顺,形成了不小的价值。他们个个谁
也不是傻×,四爷带头顶雷,又公正,日久天长,形成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每天的
进项百分之三十归四爷,是明镜儿的事;再说了,年节的打点,隔三差五的书记、
站长的臭吃臭喝,也需要银子,四爷也得破不少财。四爷早就成了北京城最先发起
来的万元户。
  场内的人都知道四爷有二怕:怕比自己小二十都拐弯的小媳妇;怕自己老来得
子的独生儿子。他混了一辈子,有个家不易,即使自己是老炮,但人一上年纪顾忌
就多了,魄力也逐年减弱,当然,这也不叫怕,绝对是四爷把她们娘儿俩看得很重
很有分量。
  每天晚上十一点是四爷雷打不动,必须到自己小屋去的时间,一是办公室的人
都走了,货场只剩下自己的弟兄;二是收今天的货,清点分类,带出货场,找主儿
出货,不能给货场留下任何把柄。打开小屋的门,这班的班头庆子给四爷的紫砂壶
里沏上茶,可这茶没喝上一口,屁股刚刚搁上椅面儿,门被踢开了。一点不惊慌的
四爷看着四个穿察蓝制服的半大小子齐刷刷地用四把喷子{17}对着自己的头,老谋
深算奸诈的老炮正考虑怎么盘道{18}呢,一件让他头疼又永生难忘的事发生了——
一把锋利的匕首正顶着自己宝贝心肝、不满五岁的儿子脖子上。幼小的孩子已被吓
得小脸儿煞白,嘶哑了的嗓子剧烈地喘着粗气儿。
  不顾一切的四爷刚冲出半个身子。
  “别动,想要儿子吗?”
  刀锋已顶进孩子柔嫩的皮肤,嘶哑的童声刺痛了四爷的心口。
  “如果想让你儿子全须全影的话,给我老实坐下来。接受我们的条件。”
  到底是老炮,暂时稳住了自己暴躁与冲动的行为,问:“什么条件?”
  “烟两箱,每月给我们抽三千元的喜儿。”
  “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还不来呢。”
  “有种,吃到四爷头上了,想死呀?”
  “你说对了,就没想过活。”
  “不后悔?”
  “我的字典里就没有这两个字。”
  “不怕我报复?”
  “我随时接着。”
  “小爷们儿,这次你们得逞了,下次还有这份吗?别太贪了。”软了的四爷点
着钱。
  “笑话,除非你媳妇、儿子藏起来别出门,你永远别回家,要不……”小子顿
了顿,提高声量,“你和我,有一个在北京消失。”
  “算你狠,成交,如果我按时交份儿,儿子出了差错,不管谁,我认你。”
  “当然。”
  “烟,今儿不够,明儿还是这个点,你派人来取,成不?”
  “信你,对不起,请你转身,蹲下,抱头,那哥们儿把钱放在桌上,跟他一样,
照我说的做。”小子发出一系列命令,将钱放入里怀,说,“十分钟以后在门口接
你儿子。”
  不大工夫,庆子抱着孩子回来了,可怜的孩子吓得小脸都紫了。走来走去的老
炮四爷脑海里划不去的始终是:那个小子充满霸气的脸,以及永远忘不掉的那扣着
匕首残缺的二指。

                 5
  我之所以能够战胜敌人,是因为比敌人早到了五分钟。
                                                  ——拿破仑
  北京火车站。
  一辆三排座的红旗轿车在没有任何人的拦截下直接开上了站台,后面跟着一辆
130 型货车。本来这就影响了进站,但是,维持秩序的值班副站长和民警,还是不
知所措地推开周围的群众,自觉担当起警卫的角色,他们认为车里坐着至少是部长
级的中央首长。广州开往北京的特快进站了,本次列车的列车长和乘警长来到红旗
轿车前,车窗摇下,一叠厚厚的人民币递了出来,随后130 车从列车尾部装了四个
编织袋、十五箱进口香烟,旁若无人地开出了站台。
  在场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人敢想,当时的老百姓没有任何的激进思想,
这一切,好像都是顺理成章的。
  长安街上,130 货车紧跟在红旗轿车后面,一位交通民警拦住了货车,询问司
机为什么跟红旗车那么紧,因为交警在值特勤的条例中,清楚地记着该红旗轿车的
牌号,属于国务院事务管理局,属于A 类保护对象,自己有责任对中央机关领导提
供安全保障。这时,从红旗车上下来一个穿将校呢的青年,向交警解释几句,交警
向青年敬了一个标准礼,一挥手,放行了。
  车辆继续行驶,走到部长楼拐弯,进了院内,在一处很宽敞的平房前停下。
  “卸货。”
  几个人从屋子里跑出,卸下了130 车上的货品。
  神采照人,脸上充满自信朝气的易军对迎上来的满头银发的长者说:“干妈,
电子表两万四千块,万宝路、三五、良友、希尔顿、乐富门各五箱,您查收。”
  “不用啦,信您,您收款吧。”一个当时很少见的手提皮制提箱,递了过来,
“军子,点一下。”
  “信您。”易军答。
  “这孩子,我就喜欢你这样,吃饭吗?我叫厨师给你做?”干妈说。
  “不了,晚上六点半我来接您,咱们外面吃去,有事跟您商量。”
  北京饭店以其特殊的政治地位,昂首屹立在京城所有饭店之首。
  傍晚时分,易军亲自驱车接来了从情感上可与姥姥相提并论的干妈。别看这位
干妈现在已是满头白发,历尽了战争和“文革”的种种磨难,风度、风韵依然不减
当年。她是某大学的法学教授,因教学严谨,与人为善,门下弟子在粉碎“四人帮”
后,纷纷被平反走上领导岗位,成为全国各地方政府、政法机关的骨干力量。
  干妈与易军的接触很偶然,写论文查资料的她去首都图书馆,竟发现一个半大
孩子借阅的图书是黑格尔的《逻辑学》、马克思的《资本论》,着实让老太太吃惊、
咋舌,出于好奇,上前询问,竟成了知音,认了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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