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话时,神情特别复杂,语气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的留恋,仿佛灾难就真的要降临在他的头上似的。一层阴翳,罩住了他的眼睛。
“嗳,我说老兄弟你可别说丧气话。我给你开几副药,保你马上生龙活虎。”周郎中笑着安慰道。
张老爷子听了,嘴角苦笑了下,摇了摇头,“不了,不必开药了。”
张义忠还要再劝,见张老爷子沉下脸,只好依了他。
付了诊金,客客气气地送周郎中出了屋子。
院外周郎中道:“心结瘀心,无甚大碍。不过,以后还是要注意,老人家一旦上了年纪,最怕打击与刺激了。”
张义忠听了连连点头,心底也为了那句无甚大碍而松了口气。
宋氏方才也看到了公爹一直在看她,她凑到近前,关切地注视着他,轻声劝道:“爹,你得听郎中的啊,你老长寿,千万别说丧气话!”
张老爷子看着她,没说话,沉重地摇了摇头。
“爹啊,你可不能有事啊……”何氏抹着眼泪,这时也凑了上来,“大郎他把那蜈蚣风筝从屋顶上拿下来了!”
她这话不说还不要紧,一说,张老爷子的神色更加黯然了。从他那眼睛里,射出了两束仇恨的光,直扑向何氏,就像她就是杀害他的凶手似的。
何氏被这种目光吓得傻了,没有承受得住,她惶惑不安地躲开了。一不小心,正踩到了赵氏的脚上,疼得赵氏直咧嘴,攸地抬起了头,心里很不高兴。
但是,当她看到何氏那副畏畏缩缩,哭天抹泪的样子,又忍不住冲她笑了一下。
张四娘这时已经完全知道了张老爷子为啥是这副模样,原来是迷信那蜈蚣害死人。这家里年纪大的只有张老爷子一人,当老人的就多想了,得了心病。
心病还得心药医。可偏这是在古代,最最封建与迷信的年代。该用什么法子去了张老爷子的心病呢。
张四娘默然。
这时,赵氏咳了咳,弯下腰轻轻揉了揉被何氏踩痛的脚,然后站起来,走到张老爷子身边,将宋氏挤到一旁,柔声细语地说:“爹,八卦幡、蜈蚣画落屋顶确实不吉利。但是,你老可别急,别上火,也别害怕。我爹不是曾经给你算过命,说你老至少还有三十年阳寿呢嘛!今儿咱遇上点儿不吉利的事儿,不要紧,破一破,不就行了吗?”
“破?”张老爷子听到这个字,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对,可以破的!”赵氏赶忙又接上一句,“我爹就会破!”
“那……你去问问?”张老爷子一听这话,多少来了一些精神儿,说话也比刚才利索多了,“对,你快回去问问你爹,咋个破法?”
“哎!”赵氏爽快地应了一声,一溜小跑地出了屋。不大一会儿,又急颠颠地,一溜小跑回来了,兴冲冲、气吁吁地说:“我爹说了,这法事由我娘来做,用三只老母鸡的血,一破就灵!”
三只老母鸡……张四娘听了,心一颤,家里总共才八只母鸡,要留着下蛋到集上卖,这一下就杀三只,这赵半仙儿可真够狠的。
张四娘是现代人,她压根儿就不相信赵半仙两口子能做法事。
赵氏那么聪明的人,岂能不知张老爷子得的是心病,如果单借做法事把张老爷子的心病破了倒也罢了,可外带着三只老母鸡,这可就令人回味了。
“是吗?”张老爷子一个鲤鱼大挺从炕上坐了起来,把手一挥,向赵氏命令道:“杀鸡!”
“大嫂,你快去杀鸡!”赵氏却嫌脏不愿意动手,又把老爷子的这个命令传达给何氏,“挑个大的杀,血多!”
“哎!”何氏本垂头丧气的站在那儿,后悔方才看见二娘拿蜈蚣风筝玩时就该扔了它,听到赵氏这一声吩咐,就像在困境中遇见了活菩萨似的,很痛快的应了一声,话音未落,就几步窜出了门外。
“弟妹,我在这儿照看着爹,你也去帮大嫂杀**!”何氏前脚刚走,赵氏又想把宋氏支出去。
宋氏看看赵氏,又看看公爹,然后轻轻地点点头,走出了屋。她一出门,就看到何氏正在满院子跑着抓鸡。那几只老母鸡,被何氏凶巴巴地劲头儿吓得咯咯咯地满院子疯跑。
何氏一看到宋氏,就扯着嗓门喊:“三弟妹,堵住它们!……快,快堵住!”
张玉风靠在门边,冷眼瞧着这一幕,冷哼了一声,回屋子里睡大觉去了。
“四娘,你也和你爹,大伯他们出去吧。一会儿来人做法事,别吓着你。”赵氏见屋子里还剩下个张四娘,心里就一阵一阵发紧,虽然明知道她看不见什么,可赵氏的心里就是犯着隔应。
“不,我陪着爷!”张四娘说着,就爬上了炕,偎着张老爷子坐在炕上,“我啥看不见,有什么可害怕,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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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斗法(1)
今天双更,稍晚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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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爷子小的时候,也曾见过爹爹请来邻村的半仙儿为病重的祖父跳大神。。
那咚咚地鼓声,晃得刺人眼的铜镜,在他幼小的心灵里深深地扎了根儿,神秘的,恐惧的,可以通灵,操纵生死的半仙儿,让他感到敬畏的同时,又有些害怕。
现在,他也要请半仙儿来做法事,心里也紧张得不行。但赵氏说了能破,那赵半仙儿应该还是有这个本事的。
在他听到四娘要陪在他身边时,他没有拒绝,“四娘留下也好,同我做个伴儿。”
既然老爷子开了口,赵氏也不敢再言语什么。只盼着爹娘动作快点,以防出了什么变数,今天也不知道咋地了,总觉这胸口闷闷的,不舒服。
她借口出去看看大嫂何氏的鸡杀得怎么样了,站在院门口往娘家张望,扫视着乱哄哄忙着逮鸡,杀鸡的张家人,心里便是一阵烦燥。
张义勇见赵氏不时的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的,就过去问她:“要不,我去岳父那里看看?”
赵半仙儿跳大神的装备是十分齐整的,先不管跳得神不神,灵不灵的,那身上穿的,头上戴的,一点也不肯马虎。至少往那儿一站,让人很容易产生敬畏感!在气势上压倒一切!
赵氏心烦,没好气的刺了他一句:“看呀看啊?你还信不过我爹咋的?别整那些疑神疑鬼的样儿,我不爱看!”
张义勇本就为自己爹的病情着急,好心问一句需要帮忙不,还被媳妇呛声,心里十分不爽,也没了好气,“谁说信不过了?我不就是问问嘛,你咋这么不耐烦?听说这次都是三娘惹的事?你咋个当娘的,就不能让她消停消停?”
赵氏一听,火就上来了。没想到一向顺着自己的相公现在与她唱起反调来了,便眼睛一横,伸着手指头点推着张义勇的肩膀:“我咋个当娘的,你不知道?哪个不要脸的说是我们三娘的错?你指出来让我瞧瞧!呸,没个良心的东西,咋的,都丧了良心了?”
最后一句,竟是提高了嗓门喊了出来。
院子里突然没了声,都朝他们两口子望过来,张义忠沉了脸,喝斥道:“都少说两句,爹还病着呢,咋都不让人省心呢。”
一说起老爷子,张义勇便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道:“是不是三娘惹的事,你心里清楚。要说怪,追根儿就该怪你,好不好的昨晚偏要扎什么风筝,你要是不整那个东西,能惹出这事儿来?”
说着,头也不回去往西厢房里去了。
赵氏被张义勇大胆的顶撞,气得嘴唇直哆嗦,要不是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她岂能那么简单地放他走?
叮叮当当……响起细碎的碰撞声
赵半仙儿两口子装扮好了,正往老张家来。
但见二人,头戴鹰羽帽,身穿带有飘带的长裙,腰里系着九面铜镜,用以显示其的神威、法力。腰间系着长铃,一人手持抓鼓、一人持单鼓。
刚一入院门,就开始用法器击打单面鼓,赵婆子旋转,赵半仙儿击鼓,两人舞动着就进了院子,在屋门前又跳了好一会儿,方才舞动着进了屋子。
赵氏待她爹娘进了屋子,立马就把门给关上,自己守在屋前,眼睛警惕地看着院子里的人,生怕有人会扰了他们做法事。
张四娘坐在离张老爷子不远的地方,手里正凭着感觉鼓捣一截炭条,那是准备将来在草纸上写字用的。前段时间,她就用树枝写了简单的字,比如:爹、娘、人、天、地……让元娘看,元娘只识得一两个字,这说明她所穿越的这个时代同现代的繁体字差不多。
当时,元娘就很好奇四娘的字是从哪里学的。张四娘只能又往石头的身上推,说他在闲暇时教她的。
赵半仙儿两人在地上跳来蹦去的,连击鼓,带晃铃的,嘴里还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吵得四娘直烦。她一边听那两人折腾,一边用石头给她的小刀片削那根炭条的尾部,以便让自己拿着更顺手些,一使劲儿炭条断了,尾端的树皮便蹦到对面去了,正好击中赵半仙儿的门面,吓了他一大跳。
“臭丫头,你是故意找茬儿!真是岂有此理!”赵半仙儿怒道,用手摸摸脸,幸亏没打破皮儿。
张老爷子看得分明,忙解释是四娘不小心,绝不是故意的。同时,又训斥了四娘几句,让她老实待着,要不然就出去。
张四娘懒得分辨,索性把刀收好,竖起耳朵仔细那二人怎么做法。
这赵婆子因着新学的法事,这次跳大神唱起了主角。一个听起来像念经的小调,抑扬顿挫的听着还挺顺耳。单从这一点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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