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天涯共此时
我的生日在暑假,从来就没机会在学校过生日,所以很少有人给我过生日。高威拿到工钱后,偷偷的去给我买了礼物。生日那天,他很害羞的递给我一个包装盒:“如果不好,千万别当面说我啊。”
“不会的,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怎么会说你呢?”
看他这么窘迫,我急急的打开包装盒,眼前一亮,是一条红色的连衣裙!我一直喜欢红色,热情奔放,活力充沛,富有希望。
“你怎么会去给我买衣服啊,这么漂亮的连衣裙,而且还是我最喜欢的红色。”
一个男生跑去挑女生的衣服,应该是件很尴尬的事情吧,心里感觉特别温暖。
“我不就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吗?你喜欢红色,我当然知道了。我想,你穿着一定很好看的,你这么高挑白皙,应该穿什么都好看的,就怕买的不合你心意。”
我立即拿着连衣裙,进去房间试穿,不大不小刚好很合身,似乎量身订做般。我穿着连衣裙出来,高威盯着我细细端详,一声不吭,只盯得我心里发怵,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究竟怎么了,很难看吗?吓得你话都不敢说了,难看你就直说好了,我能够承受的。”
高威居然摇头晃脑的说:“恩,‘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真的是太漂亮了,看来我首战告捷了!”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谢什么呀,女友打扮得漂亮,也是男人的荣耀啊。多少男人想花钱,还没地方花呢。有你这么漂亮的女朋友真是我一辈子的幸运,我一定会好好珍惜,感谢上天给予我的恩赐与厚爱。以后我要多多的赚钱,为你买更多漂亮的衣服,也免得浪费你这么漂亮的资源。”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怎么买的这么合身啊?”
“为了买这条裙子,还闹了个笑话,告诉你,可不要笑我笨哦。”
高威说,他以为我们两人身高差不了多少,胖瘦也差不多。所以他就拿了条裙子在自己身上比划,然后偷偷地跑进试衣间去试,没想到大号的裙子他穿都好紧啊,勒得他眼冒金星,只差口吐白沫了。只好赶快脱下,生怕裙子被撑破了。出来就问售货员,有没有更大号的裙子?售货员看他从试衣间出来,还以为碰上什么花痴或者变态了呢,让他赶快走开,否则叫保安了。惹得周围的人都向他看。
他连忙解释,一紧张,反而结结巴巴,口齿不清,脸也涨的红通通的。弄了半天,售货员才明白他是给女朋友买的,一帮售货员们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告诉他:“男人和女人的体型不一样,给女人买衣服,哪能让男人来试啊。”然后,让他报出女朋友的身高体重,帮他推荐了合适的尺码。
听他说到一个大男人,躲在试衣间试穿一条大红裙子,想象他那个囧样,我都忍不住大笑:“没把你送进精神病院已经是你运气好了!”
高威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有点恼怒的说:“别人笑我,连你也跟着欺负我啊。”
暑期结束,别离的日子终于来临了,我们依依惜别,“相送情无限,沾襟比散丝”。随着列车远去,各自踏上远方的求学之路,“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
读书多年,朝夕相处,早已习惯了和他在一起的一切,一起读书,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出游,和他熟悉的就像自己的左手和右手,他早就成了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朋友,是恋人,也是亲人。可是现在,一切都被打破了,一切习以为常的东西都不再触手可及,那种活生生被割裂的痛苦和落寞如同狂风骤雨般肆虐、侵袭我的身体和灵魂,且久久不能散去。
“忆君迢迢隔青天”,只能依赖书信传递自己的万种思绪,或者向南来北往的小鸟儿、“天涯共此时”的明月诉说自己的寸寸柔肠。
我们书信频繁,收到信就会回,或者上封信还在路上奔波的时候,下封信就已经开始启程追逐了,从不间断,因此,每个星期都会收到对方的一两封来信甚至更多。我将信整整齐齐的锁在一个木箱里面,准备等到我们以后变老的时候再来慢慢回味我们青春年少时的激情。那时,最爱听的歌就是赵咏华的《最浪漫的事》,希望我们也能坐在摇椅上慢慢变老,而我始终是他手心里的宝。
上了大学,高威就一直在外面做家教。同学们一般做家教七八元每小时,高的也有十元到十五元的。但是高威不太计较价格,只要有家长愿意,多便宜他都接,四五元一小时他也做。虽然家教不太好找,但是他每天都排得满满的。他的学费也一直靠自己交,偶尔还会寄点钱回家。
大一马上就要结束了,高威告诉我准备暑假不回家,去外面做兼职,可以赚点学费。信中,偶尔还会讲讲自己面试的各种趣闻。
又快一学期没见面了,准备回家的时候先去太原看看。想着见面时的喜悦,连做梦都是笑的。归期越近,越是激动不已,度日如年的等待着相逢的那一刻。
那天,室友拿着一封信,笑嘻嘻的递给我:“情哥哥又来信咯,拿信都拿得我手软了,都是为你服务啊,你怎么也得意思意思请我吃一顿吧?否则,这信我就没收了,先放个十天半月再给你吧。”
“好啊,你想吃什么,你定个时间,我隆重的感谢你。”
“我是大小通吃,中西合璧,来者不拒。既然你这么爽快,也就不让你大放血了。那就周六晚上‘楼外楼’见,不见不散哦”。
“好的,那就‘楼外楼’吧。你现在总该给我了吧?”“楼外楼”是我们宿舍的流行语,我们这帮穷学生当然消费不起西湖边的楼外楼,消费不起,意淫一下总可以吧,所以就把宿舍楼外的一家小吃店叫做楼外楼了,楼外面的楼嘛。
喜滋滋的打开信,可是一眼却看见了“我们分手吧”几个字眼,傻眼了,如遭五雷轰顶,瞠目结舌,半天反应不过来。他不会脑子有问题吧,开这种玩笑? 。 想看书来
5。 中有千千结
信中,满篇大意都是我们两个性格不合适,还是分手比较好,长痛不如短痛之类的话语。“山雨欲来风满楼”,可是之前连一点微风都没有飘拂过,昨天还艳阳高照热烈如酷暑,今天怎么就寒风凛冽冷淡如隆冬了?上封信的时候高威还对我充满了柔情蜜语,还在憧憬我们未来的幸福生活,还在想象我们相逢时的喜悦欢欣,怎么转眼间一切都变了呢?真的是翻脸比翻书都还快,小孩子翻脸也没这么快啊。
我怎么都不相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信是出自高威之手吗?可是,看来看去,就是他的字迹。性格不合适?我们不是一直相处的好好的吗,连小吵小闹都少有。难道相处了若干年,突然发现性格不合适了?找借口也得找个说服力强点的呀。难道他跟我开玩笑,看看他在我心目中有多重要?
我立即给高威回信,用了自己最喜欢的诗句来表达自己的坚决,“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我不允许他再用这种方式来吓唬我,等放假后,我会立即去找他。
回信马上就来了,高威的语气相当冷漠和决绝,那个曾经柔情蜜语的高威一去不复返了,生硬的语言如同僵尸一般,没了半点温情与热度。他说,他爱上了他们班上的一个女孩子。其实,他们早就相爱了,只是他一时难以取舍,所以一直瞒着我而已。他说,他忍受不了异地相思的寂寞,偏偏女孩儿又对他很好;而且女孩子家境很好,以后想留在太原也比较容易。找个家境好的女人,男人可以少奋斗多少年!
最近几个月,他一直如同屋脊上的草,风吹两边倒,左右摇摆不定。但是暑假马上就到了,如果我去找他,势必会穿帮,迫不得已,他只有快刀斩乱麻了。他不想让两个女人同时受到伤害,鱼和熊掌二者不可得兼,所以只能舍一取一了,最终他选择了她,而放弃了我。
他请求我的原谅,鄙弃他的薄情寡义,事已至此,他已难以回头。他恳求我不要再去学校找他,现任女朋友对我的存在一无所知,他不想无辜的她再受到伤害。放假了,他会陪女朋友一起到外地参加社会实践,暂时不会在学校。然后,就是一连串的“对不起”。一直以为“对不起”是一个充满温情的礼貌用语,可是那一刻,我知道“对不起”有时是世上最恶毒的语言,“对不起”就意味着彻底抛弃,全面撤退。
手中拿着信,眼泪扑簌扑簌的朝下掉。我怎么都不相信,那么朴实真诚的高威居然一年间就变得这么爱慕虚荣,这么无情无义?都说女人善变,但是经常变的只是容颜,而男人变的却是心灵。如果他都这么善变,我还能相信什么呢?为什么会这样啊?我绝不相信。这么老掉牙的故事也会在我身上上演?我一定要当面弄清楚,死也要死个明白。
一放假,我就朝太原赶。赶到他们学生宿舍,果然是人去楼空。心里残存的一点希望也开始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心被一点点的撕碎。人生的第一次真爱就这样被无情的蹂躏,践踏,抛弃,男人绝情起来果然是冷酷到残忍。
天空都变成了灰色,无边无际的灰色,看不到一点亮光。高威就这样瞬间从我的生命里无声无息的消失,逃匿的无影无踪,我想找也找不到。“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梦醒时分,现实也分外的残酷。
我躲在操场的一个角落掩面哭泣,往昔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誓言与恩爱宛如昨,可是从今往后,“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熟悉的一切变得如此陌生、模糊与游离,只留下自己一人独自伤怀,真的是“但见新人笑, 那闻旧人哭”。
哭累了,心也被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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