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路边找了块大石并排坐了下来。
菜是一钵香菇蒸滑鸡,一盘肉碎炒白菜,一小罐的清香鸡汤,此外,还有一大碗白米饭。
“好香好香。”练了大半天,我早已饥肠辘辘,这会儿看到有好吃的,急匆匆地拿了碗筷开始吃起饭来。
“你怎么不吃啊?”吃了一会,我觉得不太对劲,抬头一看,怎么姜之月正托着腮眼也不眨地看我。
“哦,我吃过了,你接着吃吧。”姜之月一看到我在看她,有些紧张地背过脸去。
“唔,这些饭菜真香,好吃好吃。”我一边吃一边赞叹道。
“真的吗?”两只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又看了过来,它们真美,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还要动人。
“紫紫,是哪个大厨做的,我迟点要当面谢谢他,顺便再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确实,这饭菜里的肉是肉,菜是菜,各得滋味——既有刀工,又有色香,味道得宜,不浓不淡,很对我的胃口。
“呃……”姜之月一脸的忸怩神色。
“莫非那个大厨生性低调,不喜欢听到别人的夸赞?可这饭这菜做的有模有样,挺好吃的。”可不是,这饭菜诱人着呢,只一会儿的工夫,我便如风卷残云般消灭了一大半——饿是一方面,但饭菜本身的香味美味也相当强大。
“其实,是我做的。”姜之月脸上泛出霞红,仰脸望向我,轻轻地笑了。
“唔,看不出紫紫做菜那么好吃,你才多大啊,这时节都快成大厨了。”我感到很惊讶。
“诶诶,听大岛主说,你是十五岁了吧,我比你小一岁多。”
“啊,原来你才十四岁啊。可你的手艺好好。”
“噢,还行吧,我从小就爱围着灶房转。”
“哇,紫紫你真棒!”这时我已尽数消灭了饭菜,肚暖肠饱。欢喜感激之余,遂大大咧咧地伸手把姜之月的手一握,用力地晃了晃,才松开。
“这是干嘛的?”好半天,姜之月才开口说话,一张小脸业已红成了一个动人的大红苹果。
“谢谢你做的饭和菜,紫紫。”
“那没什么啊,举手之劳。干嘛要拉住我的手,吓死我了。”姜之月瞅了我一眼,脸上却闪过一对浅浅的梨涡。
“都说男女授受不亲,不然还可以给大厨一个拥抱的。”我双手半张,虚摆了个准备拥抱的姿势。
“你真讨厌!”冷不丁的,姜之月伸手重重戳了下我的额头,转身将碗筷盘碟一并收进小花篮里,提在手里,蹬蹬蹬地走了。
“哎,等等我啊。”我忙把巨阙拿上,一路小跑跟上。
“不等你的。”姜之月加快了步伐。
就这样走了小半会。
“你生气了?”还好,姜之月并没有走得特别快,我小心地探问。
“嗯。”姜之月停下来,低头看着她自己的鞋子,那是一双紫色的布鞋,上面绣了许多不知名的花儿草儿。
“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我这时还有些疑惑。
“嗯。”姜之月依旧低着头。
“对不起,我之前说的一些话,只是开玩笑来的。”我忽地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中也许有一些是偏向轻薄的,尽管语出无心。
“以后不许说那些话了。”姜之月忽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
“好的。”我以十二分的诚挚说道。
“好了,那我们回去吧。”姜之月又恢复了平时的大大方方,这变化也快了吧。怪不得,镇上卖麦芽糖的老苏三(他青年之时是个风流书生,桃花运多得都快成桃花劫了)总说女人的脸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见我还有些发愣的样子,姜之月过来拉了我一把,半嗔道:“张小古,快快快。天马上就要黑了,别磨磨叽叽的。”
接下来几天的傍晚时分,姜之月都有送饭菜给我,而且还是变着不同的菜式,不用说,这些滋丰味足香喷喷的饭菜轻轻易易间便把我的肠胃给彻底征服了。隐隐约约中,她这些关心爱护的举动让我的身心渐生触动。
有一天,姜之月忽地问我:“诶,张小古,道士可以成家的吗?”
“大部分的流派都可以,只有一小部分不可以。”我一边应答着,一边目也不瞬地飞快地吞下一口肉。
“哦,那你们呢?”姜之月的俏目一转。
“我们龙虎观可以的,虽然师父师叔他们都没有成家,但我的太师父却是入道后才成的家。师父还说我尤其可以成家。”
“为什么啊?”
“因为我是以俗家身份进行修行的道士啊,即便是在规矩多多、戒律精严的宗派里,我也是成家修道两不误的。”
“呵呵,我知道了,你是个无心向道的酒肉道士!”
“向来只有酒肉和尚的说法吧,哪有什么酒肉道士啊,话说,我们这个时代的道士都可以吃腥喝荤的,只要适量就可以了。”我很无语地看了看姜之月,埋头继续狼吞虎咽。
“啧啧,真的假的啊,酒肉道士?”那双大眼睛调皮地看了过来。
“真的。不、不,是假的。好吧,我是说,道士可以吃腥荤是真的,假的是,我不是酒肉道士。”姜之月的话里藏了一个设置巧妙的言语陷阱,窘得我几乎把饭都给喷出来了。
“呵呵,你好笨啊。”姜之月拍着一双小手笑得花枝乱颤。
饭后,我们又聊了一会。临走,我用脚一挑巨阙,剑随之高高飞起,很快的,它就掉了下来。我瞧个真切,往手一抓,结果却抓了个空——仔细一看,剑正稳稳地抓在姜之月的手中。然后,她给了我一个复杂的且带了几分挪揄的眼神:“张小古,你的本事稀稀松松,你的剑不肯跟你,要来投靠我咯。”
“那个,紫紫,快把剑还给我。”看到爱剑被抢,我有点挂不住脸了。
姜之月却不管我,早已轻盈盈地跑开了。我上前连抢带追赶了半个多时辰才截住她。
抢先一步把二十多斤重的剑抢走,又被我穷追猛赶好一阵,姜之月的气息却半点不乱,我虽早已知道她也有跟着邢二习武,但远远没有想到她竟有这样的身手,我多少有些被震住了——姜之月的实际修为或者与我不分高下,难判伯仲。本来嘛,我想一气呵成地踢剑接剑在她面前耍耍酷的,结果自己专心盯着的落剑反而被她先一步接走,这下我真是囧到家了。
只是这小半天工夫,姜之月就给我了上了一节意味深长的课,除了邢二,她还受教于谁,有何专擅,我一一不知。单看她煮的饭菜之精致、式样之丰富,就知道,只要她愿意,她就可以在习武问道上成为一个可以直视众多须眉的巾帼人物。
居于一点天生的大男人主义,我的心情有点小小的复杂,虽然不想那么快承认,但,姜姜,她真的是一个充满了惊喜和潜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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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阉字的意思
第二天,拆招仍在进行,倪先生让我换上了巨阙。他用的还是那把朴实无华的铁剑,奇怪的是,我挥出的剑,绝大部分都被他卸掉了,不能发挥出应有的优势。交手大半天,我的剑下攻势迟滞如陷泥潭,铁剑的轻巧再佐以缠和绕,扰动非常,我远远难以组织起有效的进攻。
午后,我换了策略,也学着用剑去纠缠对方,把进攻的目标由人换成了剑,招法由快渐慢,一来二去,开始有了优势,中间几次不经意地击刺逼得倪先生连连将剑还手,间或撤剑回护。
“小乙,终于开窍了,这次不错。”倪先生捋捋胡子,露出了激赏的微笑。
第三天,倪先生换用了软剑。软剑充分发挥了它的缠斗扰敌的特长,扰得我心意一度大乱。我用巨阙迂回相击,但此时不如彼时,我的迂回已难起效,反倒被软剑屡屡牵制,连原有的刚猛特点也难以发挥出来。
“第一,不要让对手轻易看透你的心思。”倪先生缓缓道,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的一眼,“第二,如果你的针对能用到十分,就不要只用九分。”
我心头一震,若有所悟。
随后四天,倪先生传了一套巧妙的身法给我,这是灵蛇族的独特身法,名为“隐步”。说“隐步”是灵蛇族的看家本领一点也不为过——初阶之时,它便已可将使用者的身法提高一倍以上,可于一眨眼的工夫穿过一二丈的距离——而倪先生的常态“隐步”亦可于瞬间穿过五七丈距离,应是早已步入高阶殿堂了。只是这“隐步”以其招式奇绝,历来教授择选均极慎密,从不外传,按说也只能灵蛇族的族人才有机会学到,也不知倪先生是哪里学来的。
不过,长岛这边既然有灵蛇族的若干处长居地,倪先生又是此间的一大岛主,按说,他即便不是灵蛇族,也应该和灵族很些关系才对。此外,倪先生会“隐步”也不是什么秘密,之前在后海遇到雷兽夔之时,他已使用过几次,船上的一众水工都看得清清楚楚。回到岛上,也有人几次说到倪先生的身法很出众,“隐步”用的很有些当年白胡子的身影。
总的来说,我只是心里有些疑惑。
很好奇倪先生的“隐步”是怎么学来的。就像,我听到“白胡子”这个名字,我会去想象一番,对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的胡子究竟有多长多白一样……
眼下,倪先生愿意赐教,我也就屁颠屁颠地去学,并没想得太多。
这“隐步”使用起来姿势飘逸,闪跳之间衣袂徐动,腾挪之际人行若蛇,蜿蜒中带了三分的突兀,落脚点每每奇怪,出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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