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师父也同样是成功了。尽管烈炎和尚终日里的话语不少,但他却不是一个轻易说好的人,他平日里评论武功啊法术啊只用两种口吻:一种是“不错”——如果你以为这是很好的意思,那就差之远矣,烈炎和尚说的不错,不过只是一般,还过得去的意思:另一种则是“一个字,好”。这表示对方确实有地方做到了精妙的地步,让烈炎和尚也不觉喝起彩来,个中的区别处从他的眼神中也可以看出来,说“一个字,好”的时候,他的双目里神采十足,说“不错”的时候,眼睛里的光却缓缓和和,神情闲散。
“如果遇到非常糟糕的,怎么办?”我想到大和尚的评价恰好对着一般和好这两种情况,不免为他这不全面的评价用语起了一点担心。
“那我就屏息凝神地看,不再吭声。”
“为什么啊?”
“看看那个人为什么可以把武功、法术练得那么差啊。”烈炎和尚一本正经地说。
这句话说完,他和我早已忍不住大笑起来。
随着在道观中呆的日子渐长,我的心开始烦躁起来,越发的想一个人出去走走,去见识见识那些不同的人和事。
我的心情变化,师父早已看在眼里。还没等我开口提出,他就大度地表示,想出去闯荡闯荡,可以,但有个条件,得约法三章。
我大喜道:“没关系,不就是约法三章么,我起初以为您老人家要跟我约法九章或是九十章的。”
“咳咳。第一条,不惹事。”
“唔,好的。”我即刻答应了——惹啥事呢,反正我也不是多好出头的主。
“第二条,不酗酒,因为,酒后乱性。”
“哇哇,师父你在乱说什么啊,我才十五岁好不好,一个连十六岁都还差几个月才满的牛犊子,能惹下什么桃花债?”我红着脸争辩道。
“傻小子,远的不说,就是覃镇这样民风古朴的地方,十五六岁就当爹做娘的也多着呢。”烈炎和尚朝我呵呵一笑。
“臭小子,第二条很重要,你做不到还想出去,没了门!”师父微微板起脸。
“好好好,我答应就是了。”
“那你还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那是,我觉得我还很小,不用考虑那些什么乱不乱的。我尽量不喝酒就是了,反正我也不喜欢喝。”
“这样也不错,不喝酒好啊,人啊就应该知道自己的弱点,扬长避短啊。”烈炎和尚朝我直挤眉弄眼。
“我的天啊,我就要出远门了,你们两个就不要联手来戏弄我吧。”
“咳咳,不要故意转移话题。”师父正色道。
“最后一条:走为上。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小命紧要,切记切记。”
“好的,我记住了。”
“这一条是尤其重要,必须无条件同意。”烈炎和尚语重心长道。
“傻小子听您的,大和尚。”
“好了,瞧你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先回去收拾下行李吧。”
“噢,我的地玄镜还在宁平大和尚那里。”我忽地想到,虽然只是普通的游历,但世道早已不似以往平宁,出门在外,多一件地玄镜那样的护身物件总是不错的。
“这有啥好大惊小怪的,师弟他就住在和覃镇相去不远的兴宁寺,你以前也有去过几次,正好重温一下。”
“看来还有必要加上第四条。”师父略一沉吟。
“啊,为什么?”我大为惊讶。
“唔,不可大惊小怪。”师父一字字道。
“哈哈,小乙,多听听你的师父的,一准没错。”烈炎和尚重重拍了拍我的肩。
“总而言之,一个人在外,凡事多小心。”师父瞧着我静静道。
隔天中午,我离开了龙虎观,开始了自己的游历。
告别的那一会,我的情感几乎难以抑制,我知道师父这个人偏向内敛,不会轻易表露出来。我尽量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朝他们潇洒地挥挥手,我说:“师父,大和尚,你们多保重,我走了。”
师父和烈炎和尚就那么面带微笑的站在门口,没怎么说话。我走了一会,情感上涌,几难自抑,于是返身跑回,重重地抱了抱师父和大和尚。
“乙儿,男儿有泪不轻流,你已经是个有为年少了,是个渐渐也能撑起一片天的人了。”师父淡淡道,“道观这边的事不用担心。”
“去吧,你师父这边,有我照应着,他自己又善疗养、强身,不会有什么事情的。”烈炎和尚笑笑着说。
“好,我这次是真的走了。”我知道大家都是见不得眼泪的大男人,所以我把那几乎要溢出眼眶的泪又硬生生逼了回去。
愈行愈远,回头再看时,师父和烈炎和尚业已变成两个小小的点,一黄一蓝。等又走了一会,我再回头去看时,连龙虎观也瞧不分明了,那两个小小的点更是半点也看不到。
秋风乍起,卷起无数的黄绿枯叶,萧萧飘落,把整个青龙山映衬得极为静谧、悲凉。
半天后,心里兀自有几分感伤的我来了兴宁寺。
宁平和尚见了我高兴得不得了:“妙极妙极,我最近有几个新发明,正好由你来试验试验它的火候。”
噢,宁平师傅啊,其实,我只是想来拿地玄镜的。
不过,龙虎观的那些木人、石人们,我已经应付得颇有余力了,这几天再试试宁平和尚的新发明也未为不可。
我在兴宁寺这边呆了七八天,把宁平和尚的古怪新发明一一破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的那些古怪点子和发明的,尽管目前还不够完善,但假以时日,以他的过人才智,定可使之脱胎换骨。届时再面对,水准自然要跟着提高许多。
宁平和尚也认为我的修炼整体上提高了不少。
其实我破得并不轻松,地玄镜是在我离开兴宁寺的前一天才完全修好,我和那些烦人的新木人缠斗了大半天,挨的打虽不多,但都是实打实受的,并不轻松。
谈起地玄镜近来屡难恢复原状的事情,宁平和尚提到一个词,疲劳——他说,损用过度,不仅人会疲劳,金银铁铜等也同样会疲劳。
我觉得这是个很新鲜的事情,也是个相当让人惊讶的事情。
原来金银这些金属也会和人一样疲劳的啊!
好在,也不用太担心未来几年内,地玄镜会有多大的受创风险——宁平和尚已经把整面镜重新融化并加了些新的稀奇元素,它的抗打能力、自我恢复能力都比之前提升了一个档次。
因为着眼点不同,地玄镜那神乎其神的吸受物理伤害能力并没有给宁平和尚留下多深刻的印象,比起这些,他更关心这面防镜当初出自谁人之手,为什么它的组成都是些特别难寻找的材料。
所以,以宁平和尚这样的巧手匠心,拿到镜子后前前后后也折腾了一个多月,才搭配好了相应的材料,进行重融锻造。
宁平和尚半眯着眼说:“如有机会会一会那个制作地玄镜的人,于眼界的开阔上定然受用不小。”
关于“飞天狐狸”的事情,宁平和尚知道的比师父和烈炎大和尚还要少,他竟似没怎么听过这个名字。也难怪,他心宽体胖的,常常废寝忘食地捣鼓、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发明,虽则自身言谈不弱,但哪有多少闲工夫去理会别的事情。
时间,毕竟对于每个人都是有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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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拜读归远楼
从兴宁寺离开后,我并没有急着奔赴到下一个目的地。事实上,我很快便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里停了下来,这个小山村叫员村,从兴宁寺的后山沿着曲曲折折的山路向西北走上一天半的工夫即可到。
员村只散落了三四十户人家,人烟谈不算旺,但却有一座远近闻名的私人藏书楼——归远楼。
宁平和尚曾经和我提过,说是归远楼的主人姓褚,名远。此人是个年近花甲的老者,学识渊博,专好收集各类的野史杂谈,神鬼故事,虽则藏书颇丰,但却养得一个怪癖——从不轻易借书予人,亦绝少让人入楼翻阅群书,是故归远楼的书丰则丰矣,但观览者只得寥寥数人。
宁平和尚因颇有发明怪才,得其青眼,被视为不同流俗的一大奇人,故可自由入内看书,尽可不受限制地挑些喜欢的书带回寺中细细翻阅。
有一层意思宁平和尚没有道破,我也是无意中从归远楼所在山庄的仆人们口里闲谈中得知,原来当年宁平和尚曾帮褚远智挫前来盗书的大盗丰三开,丰发了一番假意忏悔被放走,只过了一年半又手痒难耐,竟邀了他的师兄摘星子楚衍年一起前来盗书,结果被宁平和尚困在书楼内以计谋巧擒之。丰、摘二人和之前一样得到了体面的宽待,他们自觉羞赧,立下保证,径自回各自的老家去了。终其一生,再没有打过藏书的半点主意。其后宁平和尚更大力协助褚远改善藏书楼的防盗设施,并增设若干精妙的机关。接下来,归远楼妥妥地享受了近十年无盗无扰的美好光景。
宁平和尚和褚远认识了近二十年,只推荐过三、四个好书的同道中人给他——我便是其中一个,因有宁平和尚的亲笔手札引荐,竟也颇得褚远的赏识,得以顺利地出入于归远楼。
随后的十天时间里,我终日坐于书堆中,困了就在桌上打打盹,渴了饿了就着归远楼里的茶水吃点饼子点心,一日之中,除了早间起来舞剑、练气和晚间跟着褚远一起到附近的菜馆吃吃面,讨论点野史杂谈,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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