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它好像发出了两下蓝色的光。
奇怪了。
上半夜,慕容嫣儿的烧突然加重了,整个额头摸上去都是滚烫滚烫的,她开始说起胡话来,眼角里流出好一些眼泪:“娘,娘……”
我轻轻地拍着慕容嫣儿的头,柔声劝慰道:“嫣姐儿乖,快些睡吧,没事呢,我们陪着你。”
我嘴里这么说着,其实心里却有些克制不住的跌宕起伏着。
我有过爹和娘,师父发现我的时候,我正躺在地上嚎啕大哭,喊着叫着要找我爹和我娘。可我那时的性情并不坏,又不怯生,身上也没有新的旧的伤痕——不过三五天便和师父他们混熟了。师父后来说,就凭这一点来判断,你的父母平日里对你也不坏,把你教导得像那么一回事了。
在我的记忆被封起来后,这是我头一回听到一种评价,关于我爹和我娘的。
我不知道慕容嫣儿的娘亲是怎样的?
但她一定对慕容嫣儿也不坏吧。
不然慕容嫣儿怎么会在神智不清醒时也哭着喊着惦记着她呢?
不知道我爹和娘是不是也会这样惦记着我……
我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到得下半夜,慕容嫣儿的神色好多了,还出下好一些热汗,她甚至醒来过来,半支起身子吃了大半碗酽酽的热姜汤,回头跟我说了会话,才又重新躺下休息。
早上,我还半倚在椅子上打着盹。
忽然觉得鼻子痒痒的。
我伸手揉揉。
睁开眼,却见半靠在床的慕容嫣儿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的表情。
她的脸好红好红,就像是一个经了霜的大红苹果。
我冲她笑了笑,把手搁在她的额头上,想探探她的烧退了没。
这一回慕容嫣儿竟然没有躲闪,她出神地望着我,很乖巧地配合着我这位临时大夫。
烧已经退了。
气色如常。
“唔,没事了,慕容姑娘。”我尽量扮成一个很有经验的大夫摇头晃脑道,本来我还想捋捋胡子的,那样做或许更像。可我的胡子还没有长出,真是遗憾,我只好变捋胡子为摸鼻子了。
慕容嫣儿扑哧一声,笑了:“真臭美,哪有大夫是摸鼻子的。”
我歪着头道:“那是我张大大夫还没有出现嘛。”
慕容嫣儿瞧瞧我,又格格地笑起来:“行了行了,你真爱瞎说。”
“不过,你的伤寒明明已经退了,为什么脸上还是那么红?这倒是有点奇怪。”
慕容嫣儿赶忙扭过头去:“哼,一点都不奇怪。”
“不奇怪?那你不告诉我原因呗。”
她咬着嘴唇,半垂下头,盯着眼前的被褥:“我——我才不告诉。”
“哦,依我看,是你自己也不知道吧?”
“哼,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就是我,我爱脸红。”
“哈哈。”
“笑你个头!还有——”
我好奇地问:“还有什么?”
“还有啊,你欠打。”慕容嫣儿轻轻道,说着把一双粉拳轻轻捶打在我的身上。
我连忙抓住她的手:“好了,好了。”
“什么好了?不准耍赖。姐姐被气狠了,还没有打够呢。”
“好嫣姐,你身子才好,等你养足了精神再打我也不迟。”
“哈哈,我等一会就要吃下三大碗饭,等我生龙活虎了,非得好好揍你一顿不可。现在,我要美美地睡多一会。”慕容嫣儿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钻进了被窝。
转身,带上门,我打算下楼去转转。
听到慕容嫣儿轻轻道:“谢谢你,呆小子。”
我微微一笑:“没事,谁让我是你弟呢?”
“嗯。”隔着一点的门缝,我瞧见她快活地眨着一双黑水晶似的眼睛,甜甜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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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怪事
瞧着天气好了一点,我出门一阵溜达。
有间铁匠铺前围了一大群的人,摇头叹息,议论纷纷。
我凑前听了一阵,又问了旁边一个老大爷,这才知道,最近几天,乌镇紫金山上的墓地竟被连起了好几座新坟,陪葬的财物宝器一件不缺,唯独棺中的死尸残缺不全,血肉模糊,竟似被什么啃食过一般。守墓人崔五义愤难抑,两天前即动身到府衙处反映了情况。
昨天一早,县衙已派人过来调查过,认为是非常诡异,绝非是人力所能为。他们业已动身,准备到周近的显观名寺里请几个有能耐的僧道回来。
那个老大爷道:“也不知道什么人这么缺德,连死人都不肯放过,造孽,真是造孽。”
几个镇民也附声道:“就是。这样的恶人找到后,一定要送官府严办!严办!”
我打了个大大呵欠:“天可真冷,光是站着说话多费神啊。大家可愿意赏在下一个脸,到前面的‘云香居’吃回热酒?”
大冷天,热菜热酒显然要比义愤更容易打动人心。
只花了四碟花生米、两盘卤鸭腿和一大壶暖酒的代价,我就从那老大爷和三五个镇民的嘴里探听出不少新的信息。
原来,那守墓的人姓崔,刚过了知天命之年,他在兄弟姊妹中排行第五,人称崔五。崔家人在这紫金山里前前后后看守了六十多年的墓,全然不计半点报酬,向有仁义声名于周近村镇。
这苦差事先是由崔五的爷爷主动地接下的,兢兢业业守到第五个年头,老人家腿一蹬,死了;接着由崔五的爹和几个叔父一起看守,他们的身子板好,人又崇仁尚武,看了这墓地近三十年,先后故去了;再后来是崔大崔五(其他几个是姊妹,出阁嫁人的嫁人,夭折的夭折了),十多年前崔大去巡山,结果一去不回,崔五在家里等了大半天,觉得不对劲,带了几个热心的山民镇民一同去找寻,只在一座断崖前找到了崔大的一件血衣和一条铁枪——崔家是使枪名家,又因常年看守墓地的缘故,对寻常镇邪安魂一类符文经咒也很有钻研。
崔大失踪大半年后,他的妻子祁氏也抑郁而终,只遗下一对二三岁大的儿女,交由崔五照看。这崔这么多年来一直未成亲,愣是由一个青壮汉子熬成了一个鬓发半老的大叔——一个人又是当爹又是当娘地照养着侄女和侄儿。
侄女几年前嫁了人家后,他便和侄儿崔言之相依为命。
这崔言之是个书生,长相秀气,才华也很出众,只是见人有些腼腆,不善言谈。因崔言之爱书如命,又常有些功名之想,崔五劝他不住,也就半由着他去追求了——一个多月前崔言之便和家仆小耳备好行李,动身去了南州,准备在那里一番苦读,参加来年三月多的州试。
紫金山是乌镇辖下的最大一片墓地,离乌镇不过五七里的路,我决定去看看。
半个多时辰后,我远远地望见了一座绿树掩映的大山,山有点高,还很冷,半腰之上便是皑皑的积雪。
有个壮实的中年大汉正在山脚下的一块菜地前劳作。
我向他打了声招呼:“大叔,这座山就是紫金山吗?”
中年大汉的头也没抬:“嗯。”
我双手抱拳:“这位大叔可知道崔五爷住在山的哪一侧?”
中年大汉停下手里的活,回首望向我:“粗人就是崔五。不知道小兄弟找我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我简要地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下。
半个时辰后,崔五领着我抄近路来到那几处遭了毁棺的坟地。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只怕要怀疑眼前所见的是不是一个顶讨人厌的恶梦了。
场面相当的血腥、可怖及诡异。
棺木都已被生生拽离出土大半,棺体已支离破碎,里边的死尸被蛮横的强拽而出,肢体残缺,有的是缺了一条胳膊,半边脖子,有的是没了一整条大腿,两只手掌——他们一应被开膛破肚,里边的五脏六腑均被啃食大半,一颗心更是被吞食得干干净净,半点不剩,只剩下一些经经络络哀怨地伸展着,似在抗诉。
被毁掉的新坟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贫有富,贫的穷的棺木不过是一层薄木板,要弄碎它并非难事,但有两三处明明用了上好的楠木——它们的木质向来坚实紧韧,是难得的木材,并不是什么一击即破的薄破木板。
要怎样一种的蛮力,才能把装了死尸的棺木从土里强拽而出,连楠木那样坚实的木材也给弄得面目全非呢?
我的思绪飞快地转动着,间或在几处棺木前的雪地用鞋尖或踢或挑,积雪消散的地方露出了黏糊糊的腥臭绿色粘液——它们只被冻住一小半。
崔五疑惑地望向我,沉声道:“这是什么?我看了这么多年的墓,可从没见过这般诡异的东西。”
崔家守了这紫金山五六十年,虽有见过不少怪异之事,但托赖符文经咒以及家传的那一手硬枪,都堪堪避过了凶险。如偷挖大坟老墓的事情也出过几次,但几乎都被邻近州府的多年捕快一一侦破,问拿了真凶,像这样的破棺食尸却是从来没有出过的诡异之事。
好了,找到了绿色的粘液,我就近拗了一根松枝,轻轻地清扫起棺木周围的积雪来,崔五虽然不太明白,但也积极地配合着我,有时也沉思着问我点什么。
只半盏茶的模样,四尺宽七尺来长的一段曲折的雪地便被我们清扫了出来。
爪印!
我们发现了好几处爪印,骇人的爪印!
爪印有大有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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