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这一天,我们每年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举办新年音乐会……”
后台候场的欧阳辰看上去一如平常,随手拨弄几下。
倒是他身旁的助理有点紧张,同时也有些不满——欧阳辰被组委会安排与舞群以及助演歌手在大厅梳化,节目单的改动也将他从压轴改在了没有特别的位次上。
轻轻拍了一下皮绷得紧紧的助理,欧阳辰示意他放轻松。
助理脸一红,真不称职,竟然让自己的艺人安抚自己。
欧阳辰勾了一下嘴角,倒不是什么明悟或历练经验,而是她从来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化妆间有什么,排名前后有什么?对一个公司来说,可能是能够体现他们经营明星这款的产品价值如何,可对于一个“工作者”来说,这并不等同于自己作品表现的水准。
只要想到,她在台下,是自己永恒的支持者,他就觉得,这些,就有了意义,让他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突然更改节目顺序,怕是有人继续捣乱吧?”她一边帮他换衣服一边说。
“看你怎么看了?”
“怎么讲?”
“对个人身上,肯定是有原因的,对宏观来说,这只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而已。”
“嗯……”
“晓萌,如果没人听你别觉得丢人哈?网上已经有人准备组团离场来羞辱我了。”
“放心,只要你在台上,就一定有我这个观众。”
晚会副导演跑过来小声说,“快上场了,准备好。”
恩,欧阳辰点点头。
“谢谢少女组合辛德瑞拉的《HIGH》,让我们全场都high了起来。下面,我要给大家介绍一个熟悉的新人……郁辰。”
切~~~ 奥啊~~~台下响起一些倒彩声,稀稀落落。
他穿过幕布时,想起前两天与母亲的对话。
“妈,我准备改回原来的名字。”
“小辰……”
“我终于知道自己是谁了,名字既然只是代号,那就应该用最合适的吧。”
“那我也改吧,”吴子锋推门进来。
“哥……”
“不能总让你当弟弟的显得更懂事儿。”
走到台上,郁辰感受到全场都在注视他,那几声倒彩倒是后继乏力。
示意他站在舞台中间,主持人说:“我没叫错吧,可能是习惯使然,还是习惯叫你欧阳,听说你去欧洲游学,去年下半年开始就没有出席过公开活动,有什么话想对大家说。”
坐在台下的唐晓萌有点紧张,她听到有些观众说:
“他怎么来了?”
“扫把星。”
“唱歌?别丢人了,小模样跳艳舞演个三级到不错。”
“还用演啊?他们娱乐圈都是他妈烂货,没准哪天他的视频图片就出来了。”
“未必有,中看不中用的戏子们多了去了。”
也有人在私语:
“好像更帅了。”
“恩,一身随性的打扮不知道为什么更显得他成熟不羁。”
“听说他的唱片没人愿意发,也够倒霉的,说到底有多大事儿?”
“肯定有内情吧,前阵子不是有老艺术家批评演艺界现状:没表情的当演员,没嗓子的当歌星,没身材的当模特,欧阳辰起码论长相身材没得挑,戏也不赖,又红了好几年。以他的条件发十张唱片也足够,谁还在乎他唱得怎么样啊。”
接过主持人的话筒,郁辰说,“我其实没什么可说的,想表达的都在作品里。”
“那好,让我们欢迎郁辰为我唱这首《忘》。”
伴随着零星地几个掌声,灯光暗了下来,一束光打到郁辰身上。
全场屏息,那光让他立体的五官更具雕塑感,靠坐在高脚凳抱着吉他,眼神渐渐深邃起来。
甚至有人觉得,他前面的话筒架有些多余,破坏了画面的质感。
忽然,全场听刺耳到扭曲的声音闪过,引得很多女性观众捂耳尖叫,唐晓萌心一惊。
“怎么了?”
“什么事儿?”
“好像音响故障?”
PENG!那束光也灭了。
“哈哈,我早说他就是扫把星吧,”有男声喊道,“扫把星!滚下去!”
却见郁辰自顾自的弹了起来。
晚会副导演准备让主持人上台中断,却郁辰的助理拦住了。
“当我们长大,梦想变得比尘埃还要渺小
当我们成熟,手脚都被套上沉重的镣铐
朋友,你有没有曾想一想,梦被忘记了
朋友,你有没有曾看一看,窗外的模样
为此,我曾拒绝长大,痛恨成熟
重重(Chong)枷锁,将自己武装
你呢?会不会和我一样
最后发现,面具后的我们
畏惧的,不是世界的现实,而是自己的成长?”
开始时还有些议论,等唱到后半段,整个场子都安静下来,倾听他的声音。
“还是你已经忘记?梦想让我们肆意飞翔
还是你害怕想起?我们曾多么向往成长
唉,丑恶是世界的元素之一
就如同美好一样
请不要逃避黑暗,他会令你成长
更不要无视光芒,就在你的身旁”
一曲终了,全场安静片刻,仿佛被吸走了所有生命的存在一样。
开始有人零星的鼓掌,伴随参与的人越来越多,掌声也越来越大。
“太好听了!”
“歌词真不错。”
“词还好,他唱得太好了,这就是我的生活……”
“怀疑他连水平的词都写不出来,肯定找了枪手。”
“肯定地,刚才大屏幕打出曲子也是他些,不可能。”
“录了没,录了没,我回去要好好听听。”
“唱这么好,干毛不发唱片,唱片公司都是傻逼吗?”
“我早就说过他会不错……”
有人叫,“欧阳辰、啊,郁辰,再来一首。”
“在来一首!”
“来一首!”
站起身,郁辰挥起双手,示意安静,全场就很快的安静下来。
看的后台的导演都目瞪口呆,好强的舞台气场,还是那个以往大银幕上的男人么?
唐晓萌想起了改回郁锋后,老板对她说的话,“这小子有股难以抗抗拒的舞台掌控力。”
“你怎么知道。”
“小的时候,在早教中心,别的小朋友无论多闹、多不听话,不管是什么人种,只要他站在桌子上小手一挥,全场就安静下来听他依依呀呀用不明星球语言唱着歌。”
“谢谢,既然电不肯来,那我就再来一首,唱到来电。”
全场爆笑,后台副导手心的汗越来越重。
“这是我第一次站上舞台,也许是最后一次,我本很在乎,现在无所谓了,”郁辰的不甩中又透出几分野性说,“反正我表演过了,自己很过瘾。也谢谢你们让我能有一个美好的回忆,现在是我的私心时间,将这个首歌献给我的妻子。”
随着郁辰眼神过来,唐晓萌突然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目光全都盯到自己的身上。
羡慕、嫉妒、怜悯、鄙视、祝福……她暗想,如果这些眼光变成机关枪,自己肯定被打成笊篱了。
“山上的雪,沿途留下记号
林间的路,似是来时尚早
Up in the air,穹窿之中云浪涛涛
Up in the air,起点终点都是渺渺
风摘下面具露出残暴,
雪撤掉伪装肆压松倒,
我才知道,风筝从不会因自己而飞翔
我才知道,原来你比我想得更加重要
请握紧手中的线,那不止是最深的羁绊
让心胸不会被雪掩埋,
让灵魂不会被冰冻结,
一团温暖,甚至比奥林匹斯山燃起的圣火还要明亮
Up in the air,这世界因你而美好
Up in the air,你是我最大的骄傲”
唱罢,全场爆发雷鸣般的掌声。
观众席中的唐晓萌感到黑暗的四周投过来的目光竟然添了许多善意。
砰一声,舞台上的灯亮了,下一节目的舞群已开始上台,导演的声音从喇叭传过来,请表演者下台,晚会继续,不要影响正常流程。
“哇靠也太不要脸了吧?”
“……搞不好呀,是他自己炒作地,戏子。”
“滚吧你,越是说这种话的人,实际上连他们嘴里戏子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别吵,看看什么情况,总之太过分了。”
郁辰有些不羁地轻弧嘴角,说,“好,大家再见。”
一个九十度的鞠躬之后,他迅速的下台。
这一连串变化也让部分观众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回事?”
“我晕了都。”
主持人有些替郁辰难过地看了他一眼,“抱歉刚才机器故障,中断了直播,十秒后恢复直播。”
“怎么这样?”
“太过分了吧!”
“我擦!!!”
唐晓萌离席时,有个大妈拍拍她说,“闺女别生气,金子迟早会发光的。”
也有个中年男人说,“请告诉你丈夫,他的表演很棒。”
年轻女孩子眼中挂着泪花,“晓萌姐,我会一直支持哥哥的。”
“谢谢、谢谢。”唐晓萌没有想到自己的离去反而使得台下成为了另一个舞台。
从没有过着如此感受,接受着那么多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光明,的确就在我们的身边。
“五、四、三、二……”
“郁辰!郁辰!”
全场却十分有默契的喊着“郁辰”的名字。
而在导播重新中断直播之前,仍旧留下了电视转播史上历史性的一刻,全场高喊的“郁辰!郁辰!”甚至让摄影画面都波动起来。
郭明面色阴晴不定。
真没想到,不播出反而给他带来更大关注度。
桌上的《中国邮报》头版占了半个版的照片就是郁辰弯腰鞠躬,背后巨大的灯光和凌乱的舞群,衬得他更似王者谢幕一样。标题则是斗大“从欧阳辰到郁辰:被离场事件——新春音乐会的是设备故障还是……”
娱乐版的标题则是,举办单位已经报警,调查事故真相。
另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