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山在动、树在摇、似乎紫云阁也在不停地颤抖。紧接着呼呼的狂风夹带着山坡上那些细细的沙子,扑打在紫云阁的屋瓦上发出刷刷拉拉的响声,好像是在配合匡松的震怒,也是在对江中岐而发威。这种大自然的骤变不仅使江中岐感到很突然,把目光投向了远方。也使天不怕地不怕的匡大侠感到很奇怪,不由自主的地把头仰向了山坡、山峰、还有骤然间阴云密布的天空。难道说他骂了江中岐,大青山的山神震怒了?这世界真有神仙吗?
这太出乎江中岐的意料了,匡松这位跟自己情深义厚比亲兄弟还亲的好朋友,就因为自己不咸不淡夹杂着诙谐的几句话,但也是自己的心里话,竟勃然大怒,只差把他给生吞活吃了。他不理解,他一下子怎么也不理解。
要说竞争市常委或副市长,江中岐不但够条件,还有着许多方面的优势。他不但年富力强,已经干三年县委书记了,而且他的思想水平更是出类拔萃的,现在临都的县处级干部谁也不能跟他比,这不是夸张,而是可以用他发表在省报以上的大块文章来说明;还有青山县的经济发展现状,即财政和人均收入增长速度来证明;再就是他在临都超群的人格魅力或人品。要是从这些方面选拔市级的领导,江中岐是十拿九稳了。再说,身在官场不由己,谁不想早点被提拔,掌握更大的权力,进一步体现自己的价值,也是人生的价值。但权力是个双刃剑,对一心报效国家和老百姓的人来说,手里的权力越大越能为国家和老百姓办好事。但对*分子来说,权力越大越能祸国殃民啊!江中岐清楚地知道,市场经济条件下,官场上提拔谁或不提拔谁,并非完全是以德才为标准,跑官要官、买官卖官早已成了官场上人所共知的秘密,至于串联拉票,互相捧场和拆台,已经是习以为常司空见惯,谁也阻止不了的风气。不说别的,就说原市委副书记在调整到市人大主任的位置上时,给各县市区和市直部门的头头们打电话拉票时,就曾这样诙谐地说:“没办法,现在是逼良为娼啊!老弟们到时候可得给个面子啊!”要说这还不算啥,最严重的是社会上流传的两句话:正科升付县,得花几十万,副处升正处,花钱不论数。官升一级,天高一尺。不知有多少人提拔到高位上,屁股下的椅子还没坐热,就锒铛入狱由人上人变成了阶下囚。要单说在这方面,江中岐完全可以拍着胸脯说,我江中岐站得正、坐得正、走得正,身正不怕影子歪,谁也找不出我啥毛病。再说,江中岐在官场上雄心勃勃踌躇满志、想干一番大事业,明眼人早就看破了。既然这样,江中岐为什么不牢牢抓住这机会呢?跟同僚们争个高低呢?世上的事,没有“因”就没有“果”,有果必然有原因。江中岐之所以不去争,自有他不争的道理。
实际上,这次临都市委和市政府班子要调整,身在官场、对官场上的情况比什么都敏感的江中岐,很早就得到消息了。对临都现任县处级的干部,有可能提拔副厅级的那些人,江中岐也暗暗的比较过,论年龄、论政绩、伦德才,他都是出类拔萃的。但是,论资历、论关系、论实力,他就得往后靠靠了。再说觊觎副厅级位置的人,早已不胜枚举了。就说山阳县的县委书记祁之彬,早年得志,如今已是具有四年县长和六年县委书记资历的老同志,况且人缘也不错。虎山县的县委书记胡承基,虽然跟他的资历差不多,但人家曾跟着省委副书记张翔宇当过五年的秘书,谁都知道下县里来是镀金的,早晚要提拔和重用。还有古清县的县委书记刘中和,不仅也是颇有资历的老同志,而且依靠这些年开发旅游资源使古清县成了闻名遐迩的地方,还依靠矿业资源使财政收入成倍成倍地翻翻,同时县城建设也跃居了全市的首位。更重要的刘中和还是个很会办事的精明人,加上县里有钱就更显得会办事,市直部门的头头们,都跟他称兄道弟的,有事没事都想到他那里去玩玩。再说古清县委政府的招待所,早已达到了四星级,加上山清水秀的景色,正是休闲度假的好所在,管吃管住管玩耍谁不想去潇洒呀?再说去了也白去,不去算你白不去,这事何乐而不为。可以说,这次竞争市常委或副市长,在县委书记候选人中加上江中岐有四强,这四强综合相比较,江中岐就处于劣势了。如果再加上市直部门那些年轻有为的头头们,还有省直和外地市早就应该提拔的人,也来参与竞争的话,就更是强手如林了。但是,现在官场上的竞争,谁都知道不公平,往往是大家公认应该提拔的人,结果名落孙山了,而不知从哪儿杀出来的黑马,却横空出世独占了官场的鳌头,这事谁都有体会。再说,就现在临都的局势,不说到人大或政协,别说只有四个提拔的指标,就是有十个八个甚至更多的指标,也免不了争得头破血流的,不说暗里在较劲儿,恐怕明里也干上了,甚至会大打出手了。到时候,肯定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说不定还会引火烧身,逮不住黄鼠狼弄得一身骚。这种情况以前就没少出现过,这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
《贪天》第六章(2)
所以竞争市常委或副市长,似乎看起来是好事,其实就像骆驼河里卷起的漩涡套漩涡,只要你舍身陷进去,就被无形的力量给缠住了,就得使尽浑身解数拼命挣扎,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地挣出来。江中岐不想陷进去,不想舍身到漩涡里,不是他没有这胆量,而是他觉得不值得。要说做官,还是俗话说得好,能做凤头不做虎尾。官场上的人也都知道,他这个青山县的县委书记,虽说没有市常委或副市长的头衔大,但是比他们能干事,只要是青山县的事,他说话就像是下雷阵雨。而一位市常委或副市长,是不敢随便发号施令的,更别说左右市里的局势了。江中岐不是要做官,而是生来要做事。当然,当大官就能做大事,但当大官要不能做大事,他宁可做小官做小事,也不想做大官不做事。青山县是他江中岐的桑梓地,青山县的父老乡亲跟他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他对青山县的经济发展也抱着无限的希望,青山人民也对他抱着无限的希望。他曾粗略的计算过,在匡大老板的支持下,青山县按照现在的经济格局干下去,只要拼上三五年,即使占据不了全市各县经济的首位,也会在原有的基础上翻几番,成为强县、富县、拔尖县。到那时候,江中岐就不是现在的江中岐,而是叱咤风云的江中岐。他敢站在大青山的山顶上大呼道:各路神仙,请你们都来瞧瞧吧,大青山已不是过去的穷山恶水了,而是脱胎换骨山清水秀彻底甩穷变富了!青山县的老百姓家家都已经富起来,正在奔康庄大道了!大青山没枉生我江中岐,我江中岐没白做大青山的好儿子,上对得起青天下对得起家乡的父老乡亲了。真要到了那时候,上级决不会亏待他江中岐,会自然而然提拔他,他也许真的要离开这块生养他的土地了。
但是现在,他决不想去争和强取,他想的就是干好事,就是把大青山的事情给干好。如果参与这场激烈的竞争,他就得上门拉票游说四方求得众人的支持,还得到四大家挨门去拜客,更重要的是还得到省委组织部去做工作。这一大圈子跑下来,不管争上争不上,都不知要花费多少精力和代价?把啥事都给耽搁了。所以,谁想争谁就争去吧,他不争,他无论怎么都不会争。
江中岐想到这儿,抬眼瞧了下仍在气头上的匡松,见匡松背靠在亭子的柱子上,却把右腿跷在亭子的围栏上,鼻子眉毛都扭曲着,只顾大口大口地抽烟,似乎整个面孔都被眼前的烟雾笼罩了。江中岐凑近匡松揶揄地说:“喂,匡大侠,你也太刁钻古怪了,你要在临都闯天下,非要把我也扯进去?难道说离了我江中岐,你就真的没辙了?当初,你在南方创业时,可是独剑横行啊!那时候你是多么英勇,多么有胆识有智谋,也真称得上商海巨浪中的大侠。而如今,你早已不是散兵游勇四处漂泊去猎利了,而是拥有雄厚资本的大企业家,你不但在临都企业界独树一帜,让许多人佩服的五体投地仰望你,而且在全省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凭你的实力和名望,敢说你不用去巴结谁,那些四处寻利恨不得贪天的家伙们,也会主动上门跟你合作,你干嘛不去找他们呢?干嘛非要我去争官,非要陷我于不义呢?再说,你匡大侠不是经常说,你老匡到哪儿都有人供着你,到哪儿都少不了你老匡尿尿的夜壶?怎么这会儿就焉了,就要尿裤裆里或憋死了?哈哈,那还是你匡大侠的做派吗?”
《贪天》第六章(3)
匡松忽地转过身子甩掉了手里的烟屁股,拧着鼻子眉毛说:“江中岐,你他妈的到底有完没有完?你又装什么正经啊!真神面前不虚言,你在我面前怎么夹起尾巴了?你江中岐是什么人,要说别人不知道情有可原,你也完全能骗着人,但要是我匡松不知道、或要我装作不知道,那他妈的除非你江中岐脱胎换骨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而我匡松也经过圣水的洗礼,已不再是我匡松了。但这一切可能吗?狗屁,这一切要是有可能的话,那他妈的整个物质世界也就荡然无存了。哼哼,我可真是没想到,他妈的这个经济社会也真邪门儿,你江中岐这个一贯以正人君子自居的家伙,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竟然变成了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浑蛋。当然,你也许是在开玩笑?但我匡松绝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说的可是心里话。在商言商,没有商人不逐利,我这辈子能不能排上世界巨富榜不好说,但要说我没有攀登中国民营企业宝塔塔顶的雄心,那他妈的就是自欺欺人了。我想,我天天在想夜夜在想时时刻刻都在想,甚至恨不得一步就能跨上去。可是今天就咱俩,就在这被青山人称为的确有神灵存在的紫云阁,你江中岐敢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