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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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北-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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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他从苏晴那儿出来,早就打发了老王走,很稀罕地,顾灏南自己开着车漫无目的地游走。 
窗外,正值华灯,康庄大道,一路畅行无阻,车速很快,子夜干燥的风,在耳边呼呼地吹,道路两旁,昏黄的灯光,投下轻浅的暗影,在这光影交错的边缘,他似乎要迷失方向。 
兜兜转转,终于,他还是趋车至C大附近,样式稍微老旧的复合式二层公寓,琉璃瓦片儿的屋顶,铺了浅浅一层月华,柔柔地反着银光,楼下,男子的车,掩映在寓宅投下的阴影之中,若隐若现。 
二楼的阁窗开着,屋内,流泻几许昏黄的光晕。 
车内,男子蹙着眉吸烟,领结业已松开,衬底的灰衫,第一颗暗扣未系,目光平视前方,深邃而悠远,偶尔抬眼,望向那扇晕着暖色的窗。 
如此静坐,只为梳理些莫名滋长的情绪。 
夜,未央,那个惊恍失措,险些撞上他车的顾小北。 
夜,宴会,那个翩若惊鸿,从墙上跳下的顾小北。 
夜,迟暮,那个脆弱但倔强,缩在他怀里哭的顾小北。 
夜,静谧,那个婉约哀愁,做着“白日梦”的顾小北。 
暮,黄昏,那个青春张扬,笑得肆无忌惮的顾小北。 
这么多的影象层层重叠,或明晰或模糊,终于,拼凑成一个生动的顾小北。 
坐了整整两个小时,他就理清了一个生动的顾小北,这种认知令他莫名地烦躁,掐灭了指间的烟,绝尘而去,似乎下定决心,不再回头。 
子夜时分,酒醒了,睡不着,天蒙蒙亮,女孩儿踱至窗边,清晨,凉风舒爽,女孩儿浅吸了一口气,隐隐约约地,那辆弛得飞快的车,好象有些眼熟,是小舅的奔驰600,此念头一出又叫女孩儿旋即压下,轻轻摇了摇头,看来,她的宿醉还未全醒,怎么可能呢,小舅。 
十七,年夜饭 
光阴,岁月,似箭,如梭。 
悠游自在的日子,飞快流逝,总也嫌太短,未及抓住开头,已然末入尾声。 
转眼,年关迫近,大街小巷,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很有些春节的氛围。 
年三十的暮晚,清冷的街头,孤身一人的女孩儿,漫不经心地游走,街灯的昏黄投射下来,背着光,女孩儿身后有淡淡的影子,拉得老长。 
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匆,与女孩儿的散漫格格不入,年三十,人人归心似箭,心心念念地,盼着那顿暖和的团圆饭,嘴里蓄了稀薄一口气,轻轻吐出,即化作白雾迷失在空气中,即使离开了顾家,本质上,她还是顾家人,血脉至亲,不是单凭她,简单洒脱,说放下就能割舍得了的。 
从九月离家至今,她还是第一次回顾家,年三十,母亲也没强迫她,只是跟她通着电话,天儿凉了,叫她多添点儿衣裳,冰箱的食物要定期更新,絮絮叨叨地,嘱咐些琐碎却温暖的日常小事儿,总也说不完的样子,临到末了,才轻轻带了一句,回家吃顿年饭吧。 
如今,又立在这方熟悉的院墙外,一样的黄昏,一样的薄凉,只是,个中人的心境不同了。 
目光穿过铁门,落在庭院里那个温暖的男孩儿身上,男孩儿也看着自己,勾唇轻笑,那是她最爱的笑,如三月里的春风,含蓄而深远,细腻且绵长,只是,近半年不见,他好象瘦了,是真的瘦了,瘦削的棱角更分明了,看着这张温润的脸,移不开眼,心口隐隐作痛。 
恍惚间,男孩儿已经踱至近前,顺手扶了扶女孩儿散下的围巾,“瘦了,从来都不会照顾自己,老也不让人省心。”略带责备的语气,掩不住的心疼。 
女孩儿朝他调皮地吐吐舌头,“小北没瘦,是长大了,女孩子长大都要抽条的。”其实,她想说的是,梓轩哥才瘦了,顾小北过得很好,顾小北很自私,只顾自己玩乐,就丢下梓轩哥哥,孤零零地。 
极自然地,男孩儿捉住女孩儿的肩,轻轻地收进怀里,隔着碎发,亲吻女孩儿的额头,“我的小北长大了,”顿了顿,“真的长大了。”最后的尾音,没在一声轻叹里。 
女孩儿微阖着双眼,陶醉其中,额际清凉的触觉,柚子茶的清香,温暖宽厚的怀抱,真想就这样赖在他怀里,如果是梦,她祈祷,愿沉醉梦中,永不清醒。 
不远处,黑色奔驰里,男子不露声色地坐着,并没错过这兄妹情深的一幕,从他的角度,恰好将女孩儿沉醉的侧脸收入眼底,那样的恬静安然,却莫名地,叫他心绪不宁,更深处,有些陌生的情愫翻滚涌动,幽暗的澄孔骤然收紧,隐晦不明中。 
年夜饭,一桌子的丰盛菜肴,与往年无异,面前摆了盘糖醋鲤鱼,鲜嫩欲滴的样子,很是勾人口水,然,此时此地,她是决计不敢妄动的,儿时的阴影根植于心,烙下太深的印记。 
清晰的记得,顾小北六岁那年的年夜饭,因为夹了一筷子糖醋鱼,而饱受大人的冷眼,最后,年三十地,年夜饭没吃上,被放在阴暗的角落里罚站,顾小北很饿,还一直哭,顾小北没有爸爸,是个没人爱的孩子,连梓轩哥哥也没来救她。 
从那之后,每个年夜饭,顾小北都畏畏缩缩,鱼是绝对不敢吃,虽然顾小北很爱吃鱼,就连其他菜,也要等到梓萌梓璇夹了她才敢动,也没人告诉她为什么不能吃鱼,后来渐渐长大了,才知道,是取年年有余的好兆头,鱼是不能吃的。 
一家之主的外公首先动筷,表示开饭,其他人方才开动。 
“小北,别愣着,一桌子菜,我特地置了几样儿你最爱吃的,赶紧动筷子啊。”顾墨禾小声说着,一边儿夹了块鸡肉送进她碗里。 
“诶,谢谢妈。”轻应了声儿,顾小北埋头吃起碗里的鸡肉。 
“小北啊,在外头还住得惯么,我瞧着,都瘦得不成样子了,怪让人心疼地,还是搬回来住好。”李妍瑾语重心长地说,很是关怀备至,至少表面看来,是。 
顾小北略微怔忡,她这个舅妈好象对她关怀过了头,她离开顾家应该是她所乐见的吧,如今在众人面前,无非做个乖面子,塑造她好媳妇,好妻子,好舅母的光辉形象。 
顾小北顺着她的戏,委婉推拒,“谢谢舅妈关心,我在外面挺好。” 
“哪儿能不好啊,脱缰野马,还指不定干出什么好事儿。”半年而已,顾梓萌还是那个尖酸刻薄的顾梓萌,说话从不留余地的,又或者,只是针对她,在学校偶尔照面,她也装作不认识,在顾小北面前,顾梓萌永远像只高傲的孔雀。 
“好了,吃饭就吃饭,太多话了。”顾景天咳嗽一声儿,顾家都要震三震,老爷子发话,任她顾梓萌也不敢造次。 
暗自松了口气,这顿漫长的年夜饭,总算是吃完了。 
母亲本想留她住一晚,她婉拒,母亲也不勉强,本来是梓轩哥要送她的,谁想,行至院外,小舅已经坐在车里,正准备出发的样子,应该还有别的应酬要赶。 
“上车。”一贯地惜字如金,却短促有力,不容拒绝。 
“那个,小舅,梓轩哥送——”我就成,话还未说完,便被生生截断。 
“我说上车,我顺道载你一程。”语气还算平稳,却隐隐带些怒气。 
顾小北再不敢造次,别了梓轩哥,乖乖儿地上了车,怎么有羊入虎口的感觉,顾小北,看来你真的被顾家人弄得神经错乱了。 
十八,孽吻 
寒冬腊月,密闭的车厢内,源源有温和的暖气送出,隔了薄薄一层窗玻璃,里外是两个世界,外头天寒地冻,内里温暖如春。 
顾灏南开着车,一臂之遥的附驾位上,顾小北正襟危坐,目,不敢斜视。 
车子的闭震性能很好,两人无话,男子厚沉的呼吸混杂着女孩儿细微的呼吸声,依稀可闻。 
在男子视线不能及的地方,女孩儿死命地捏合着双掌,手心儿裹了粘粘一层湿汗,直觉,额际的汗腺,也有扩张的趋势,这样算得上狭小的密闭空间,这样强势凛然的人,厚重的压迫感就要超出她所能负荷。 
“那个,小舅——”挣扎了许久,还是决定打破僵局。 
“恩。”男子还目视前方,好似草草的回应带有浓重的鼻息。 
女孩儿这才偏头看他,男子专注地开着车,车内,晕黄的灯光,微微勾勒出男子坚毅的侧面线条,薄唇紧抿着,下颚略微向内收紧,似有一丝隐晦的薄怒,希望是自己太敏感了,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可生气的。 
男子刚好转头,四目相对,心子,不由咯噔一下,两颊微微发烫,“小——小舅,平常不都是司机开车么,今天怎么?”几乎是下意识地,女孩儿赶紧出声,亟于缓和尴尬。 
“年三十,我放他假了。”状似不惊波澜地说,目光依旧灼灼。 
“噢——这样啊,原来是。”女孩儿生硬地扯谈,他们之间,实在找不出更多的话题。 
“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很热?”男子注意到,泛起红晕的小脸同领口处白皙的雪颈,并不相称。 
“有,有吗,噢,不是,可能晚饭吃得太补。”欲盖弥彰,脸愈发红了,有些语无伦次。 
“把外套脱了。”说得轻描淡写,再稀松平常不过。 
“啊——什么?!”女孩儿被吓得不轻,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男子微蹙着眉,似乎有些恼了,“我叫你把外套脱了,车内温度不低,不然,你一会儿下车会感冒的。” 
女孩儿微张着小口,竟忘了言语,心头泛起细微的感动,这是他对自己说过最长的一句话吧,还夹杂些许关心的意味。 
男子叹了口气,就近将车拐进暗巷,停稳,倾身过来,女孩儿本能地退缩,奈何方寸之地,退无可退,男子愈发地靠拢过来,直至完全遮蔽了光线,将她压迫在椅座内,温热的鼻息近在咫尺,若有似无地撩拨着面部脆弱的肌肤,直觉动脉输出的血液又倒流回心脏,呼吸一窒。 
“小舅。”女孩儿尽量屏住呼吸,声若蚊呐,她不明白,为什么身陷如此暧昧不明中,他明明是小舅,这种不属于亲人,更胜似男女之间的微妙感觉莫名滋长,她一时还理不清头绪,只是本能地,想以“小舅”的称呼,昭示他们的舅甥关系。 
男子置若罔闻,只定定地望着女孩儿,深邃的眼神杂糅进幽暗,包含太多她不懂的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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