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杆子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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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杆子1949-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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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船闯关东的,后来一听说“大海”、“坐船”,就头疼。晕船那滋味儿也真够人受的。有人说,宁可和小鬼子拼3天刺刀,也不坐这破玩意儿了。靠岸后,许多人是从船里拖上岸的。晕得半死不活的,倒不遭罪了,可那还怎么打仗呀?那不是给敌人白送去了吗?别说那军舰火力猛,就凭那铁家伙那块头、那分量、那速度,横冲直撞,不就把木船撞碎了吗?别说“旱鸭子”,就是“水鸭子”,也是鸡蛋碰石头。
防止晕船的办法挺多。像镇静,别慌,少活动,别乱跑,不能总想着“我要晕船”、“我要晕船”,那十有八九就要晕了。这是心理作用。吃饭不能太饱,也不能太少,要适度,菜要清淡些,也能防止或减轻晕船。不看近处,不看船头,尽量远望,有个固定目标最好,也会起到同样效果。最重要的一条,还得到海上去练。渔民为什么不晕船?那是练出来的,什么都不是天生的。开头船少,就在岸上打秋千、走浪桥。初次上船出海,我们营晕船的将近80%,逐渐就少了,晕得也轻了。可打完海南岛再回来,几乎又都晕上了。有人说,若有战斗任务又够呛了,其实正相反。去时随时准备战斗,思想高度集中,把晕船这码事都忘了。回来没敌情了,和平渡海,放松了,就又不行了。还是个心理作用问题,还是缺乏训练。
船翻了、沉了,“秤舵”就得沉底吗?我找杆秤,让通信员抓着秤钩一称,是137斤。再到海里一称,就剩11斤了,海水有浮力。抓住船帮,或木板块,人就不会沉下去。一根桅杆可漂浮起12个人,再学会游泳,主动权就多了。那时每人都做了救生圈,用杯口粗的竹子,绑个“井”字形,套在腋下。当然了,上策还是不使船翻沉。船打坏了,用木禅子打进去堵漏,洞大先用棉被捂上,再用面袋子压住。这么一练一试验,大家就觉得摸到点大海的脾气了,不像原来那样可怕了。

徐芳春老人说:
我们团在湛江的东山岛海练。
上岛第二天是元旦,当时只有一只单桅船,有船就到海上练。白天练,晚上练,轮流练,练“四组一船”。四组是船工组、火力组、突击组、支援组。船工最重要,海上作战,过海嘛。火力组是火力掩护,突击组是登陆作战,支援组像二梯队似的,哪组需要往哪上,还负责修船堵漏。
我们团的船是屐先配齐的,因为我们要先过海。
第一次全团出动,是从脑洲岛向广州湾开进,夜练。过后写总结,第一句话我就说“一团糟”。师参谋长孙干卿说,乱是乱了些,还没到一团糟的程度。
80多只船,大的大,小的小,快的快,慢的慢,计划得好好的,结果像羊拉屎似的扔一路。有种阳江地区的船,平底、尖头、大屁股,快的到登陆点半天了,它才晃悠到。把这种“大屁股船”淘汰了,再练几次,就行了。
张实杰老人说:
当时最担心的,是这木船究竟能不能打军舰呀?取时连军舰什么样儿,也没见过呀。正没谱呢,我们团4连副排长鲁湘云,带只船跟敌舰干了一仗。
鲁湘云是湖南人,解放战士,好像是三下江南时解放过来的。他是被抓壮丁抓去的,他说他父亲是红军,他要当八路。这是红军子弟呀,那还能不要吗?这人中等个头,不胖不瘦,白净脸,憨厚,还机灵,打仗勇敢。离休前是海南生产建设兵团的团长。
2月21日傍晚,2营几只船在大方岛南边海练,风停了,别的船摇格回去了,他那只船上没播,只有抛锚等风了。第二天拂晓风来了,敌舰也来了,小山似的压过来。这是只小帆船,船上只有9个人,1挺机枪,一支枪榴弹筒,4支冲锋枪,3支步枪。风高浪急,炮弹不时从头上掠过,在周围爆炸,篷绳和锚车被打断了,舵也打坏了一块。敌人以为小船不行了,站到甲板上叫喊缴枪投降,想把小船拖回去。看到敌舰进至50米左右了,鲁湘云一声“打”,船上火器同时开火,几个敌人栽进大海。敌舰慌忙摆脱小船,一边开炮,一边开足马力冲向小船,想把小船撞翻撞碎。这时小船正在上水上风头,鲁湘云瞅准时机,命令舵手扳舵,就在敌舰距小船不过30米的工夫,一排手榴弹抛上敌舰,把高射机枪都炸歪了。小船上无一伤亡,大家觉捌廷过瘾,还等着敌舰再回来,哪知它却拖着浓烟开走了。
两军相逢勇者胜,陆上海上都一样。

蓝色的大海,金色、银色的沙滩,红红绿绿的木瓜、菠萝蜜、椰子、木棉树、辣椒树,用海螺壳和海石垒砌的房舍,构成了雷州半岛的亚热带风情。
先是一群群帽子上缀着青天白日的残兵败将,有时还夹杂着些穿着旗袍的一身灰土的女人,徒步的乘车的急慌慌奔向码头,涌上那些铁壳的木壳的舰船,消失在南边的大海中。
接着到来并驻扎下来的,就是被当地人称为“大军”的解放军了。以雷州半岛顶端的海安为中心,左至阳江,右至北海,近两千公里的海岸线顿时热闹起来,海里各种大小帆船也日益增多。晴天雨夭,日里夜里,这些高大、壮实的北方军人,就和那船和大海漂上了。那军人在城里人眼里无论多黑,比之渔民也差一成、甚至几成的肤色,在不息的海风和南国的骄阳的吹炙下,也逐渐地和那些船工难分彼此了。
10万大军海上大练兵,一次建军史上从未有过的全新的大练兵。
首先练游泳。先在沙滩上堆个沙堆,四肢悬空趴在上面,手脚并用练动作。然后到浅水里练,再到深水里游,大都能游出百多米,较好的能游千把米。自制了救生圈后,游得就更远了。练登船,练起渡,练摇槽,练打敌舰,练救护,练抢滩,练登陆。先近海,后远海,先单船,后多船。根据船的大小,组织“四组一船”、“六组一船”、“八组一船”的战术训练,强调单船动作,独立作战,船船有突破能力。从连到营到团的多船联合演习,重点解决航海队形、海上联络,如何应对敌机敌舰的袭扰及各种突发情况,多出难题,反复演练。
土炮艇大队练习如何护航,攻击敌舰,特别突出近战,“三猛战术”。
对一个全副武装的军人,如何提高轻武器射击精度,也是个必然的训练科目。在1950年雷州半岛这场海上大练兵中,上上下下都在琢磨的一个问题,就是在风浪颠簸的海上,怎样把枪打得准。前面提到的战士侯至诚,发现船随浪由起到落需七八秒钟,由落到起需五六秒钟,起落之间有3秒左右比较平稳,就想这不就是射击的好时机吗?和班排长研究,试粉打了几枪,命中率果然提高许多。进一步研究出捕捉目标要快,击发要快,力求眼心手合一。
352团给侯至诚记功,40军推广了他的经验。
两个军头一次偷渡,都未带火炮,第二次40军去个徒手炮兵排,那意思就是上岛去夺炮(就有这种自信!就凭这种自信,薛岳就注定完蛋了)。主力渡海就带炮了,那也不能白过趟大海,等驾到岛上再开炮呀,得让它在海上就发挥威力,好对付敌舰,掩护步兵登陆。
李如吉老人说:
土炮艇不用说了,连1桅小船都架上炮了。土八路有的是土办法,可都是讲科学的土办法。光土,不讲科学,傻大胆,胡来,别说消灭敌人了.炮一响自己先船毁人亡了。
从长白山打到雷州半岛,脚跟前一下子大海茫茫,别说我们这些战士,就是军龄和我们年龄差不多的老红军,也成了新兵蛋子。那时真是处处是难题,人人动脑筋,千方百计和龙王爷交朋友。敌人10万,咱们10万,渡海作战,敌守我攻,这兵力是不是少了呀?谁都明白,只要龙王爷不跟咱过不去,那还怕啥?上到岸上,一个能打他几个。
翟文清老人说:
船是课堂,海是操场,越练越有信心。
有人说,咱们兵团司令(肖劲光)当海军司令了,咱们打下海南岛就跟老司令去当海军吧,再去打台湾。
有的说,你看现在咱们这样子,像陆军呢,还是像海军呀?
大家七嘴八舌,有的说像陆军,有的说像海军。有的说像什么海军?将来咱们的海军就这些木帆船呀?咱们的海军都是军舰,小山似的,大炮筒子比人都粗。有的说我不管咱像什么,反正就要把薛岳这老小子打成四不像。
有人说,国民党有海军陆战队,听说那海南岛上就有一个团,你们说咱们像不像海军陆战队呀?
有人说,“海军陆战队”;“海军”在前边,那不还是海军吗?若是“陆军海战队”,那才是陆军呢。
有人就说,别瞎吵吵了,等我过去抓他几个,问问他们就知道了。
最后,比较一致的结论是:我们是“陆军海战队”。



第二十六章 最后一战


“八一五”光复后,闯到关东的共产党人叫得最响的口号,先是“拒敌于国门之外”,继而是“最后一战”。
有人就说,刚刚开打,怎么就是“最后一战”了呀?
而今,站在雷州半岛南望,不用说,谁都明白这是最后一战了。

一、打江山是为了坐江山——“1949年的感觉”之五

东北野战军进关后,如果说平津战役已没多少悬念了,那么打下天津后就一点也没有了。
四野南下后,如果说还有些悬念,主要应归于“小诸葛”和桂系的魅力。白崇禧一枪未放,让出武汉,宜沙、湘城战役又让林彪扑了空,“小诸葛”挺会吊人胃口,更不用说在青树坪还回头咬了林彪一口。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要看看这“中国境内第一个狡猾阴险的军阀”、从未服过谁的“小诸葛”,和强悍的打不死的桂系,到底是个什么死相。
衡宝战役、广东战役、广西战役,秋风扫落叶般扫荡到雷州半岛时,悬念可就像那大海的潮浪劈头盖脸扑来了,有人也就畏缩不前了。
有43军的老人说,进军广东,在江西动员时,有人说咱们要将革命进行到底,哪儿是底呀?解放广东,打下广州,就是底了。其实上边没这么讲,就是营连干部的即兴发挥。他这么讲也不是没一点道理,广东南边就是大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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