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荷一愣神儿的功夫,一群红袖标蜂涌而上围住蒋玄谒,一顿拳打脚踢,紧接着,只听到一声声凄惨无比的哀嚎声……
秋雨荷一边用力挣脱一边声嘶力竭的哭喊,“住手!快住手!你们这是在犯罪!犯罪!住手!”
突然,惨叫声嘎然而止,红袖标们一阵唏嘘四下散去,只见蒋老先生怒目圆睁倒在血泊之中,满头鲜血,头发已经全部被拔光。
“老王八咬舌自尽了!”一个人走到老佛爷身边嘟囔着。
“这老东西还真他妈的不经折腾,真晦气!抬出去吧。”老佛爷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
“蒋老!恩师!蒋老!”秋雨荷满脸泪水双眼血红,挣扎着向蒋老冲过去。突然后背被猛踹了一脚,她摔倒在地,腿被死死的踩住,她伸出左手努力向前想够到蒋老先生。
老佛爷叉着手走过去,看着趴在地上的秋雨荷,一阵冷笑,“你他妈的是不是也不想活了?唉呦,瞧瞧这只手,多修长,多细腻。左手钢琴家,真他妈的名符其实……”老佛爷说着抬起脚向雨荷的左手恶狠狠地踩上去……
就在这时,一个满面风雪的年轻人冲进哲学楼大门,蹬蹬蹬几步上了楼。
啪的一声推开司令部大门,“报……报告!老佛爷!梦凌风夫妇服毒自尽。”年轻人气喘吁吁地说。
“什么?!”老佛爷愣了一下,把脚从雨荷的手上移开,走过去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你们他妈的都靠不住!让你们看紧点儿,一定要留活口!废物!他妈的一群废物!这让我怎么跟上头交代!”老佛爷气急败坏地骂道。
没人答话,屋里气氛异常紧张,老佛爷低头费力地喘了几口气,阴森森地说,“小顺子,明天你到200号把梦凌风的儿子给我提回来。”
“扎!”
她闭上眼睛靠到椅背上,挥了下右手,“我也懒得见这些个一脸丧气的家伙,直接把他塞到青年公寓吧,我也好给上司一个交代。”
“这秋雨荷怎么处理?”
“青年公寓扫厕所去!还愣着干吗?快滚!”
秋雨荷被两个红袖标推搡着出了哲学楼,重重地摔倒在门旁的雪堆里。她右手握着红肿的左手躺在雪里一动不动。大雪很快将她的手她的脸她的阴阳头她的全身染成雪白。放眼望去,此时的燕园幽暗苍茫,暗无天日。许久,她忽然坐起来,缓缓地抬起双手,放到雪堆上,滚烫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静静的流下来。她闭上眼睛,疯狂的弹奏起来。只听,波涛汹涌,大海咆哮,狂风怒吼,闪电霹雳……突然,一阵巨浪袭来,将她淹没,冰冷刺骨,黑暗窒息……
“啊……”梦雪喊了一声猛地从梦中惊醒,心怦怦乱跳,恍恍惚惚听到,是短信。她长出了一口气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机。刚好六点,打开短信一看依然是那三个字:起床了。她翻了翻信箱里的几页短信,接收时间都是早六点,短信内容都是一模一样的三个字,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她放下手机,侧过身望着窗外。雪停了,园子里一片银白,雪桥边,高大的国槐披着薄薄的白纱坚忍地伫立在晨风中。湖边的小路上云阿姨围着一条鲜艳的红围巾提着两个菜兜子走进来。听到楼下开门声,她连忙爬起来穿好运动服从阁楼上下来。
“做噩梦了?”云风看着她走下楼梯。
“嗯,昨晚儿你弹到很晚啊?”梦雪看看云风往洗手间走,他脸色有些苍白。
“嗯。”云风跟着梦雪来到洗手间门口。
“没睡好吧?”梦雪简单洗了把脸用毛巾擦干。
“还成,走吧?”云风低着头往外走,梦雪挂好毛巾跟着云风出了大门。
楼梯上,她看着云风单薄瘦削的后背,不知什么触动了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忽然产生一种想保护他的冲动,“你……要不要多穿点儿?”云风摇了摇头。
出了楼口,正碰见云阿姨提着两个菜兜子从雪桥走过来。两人愣住了,只见她今天戴着两条红围巾,里面的一条是她多年一直戴着的那条红围巾,已经洗得发白,外面围着一条又长又厚色泽鲜红的羊绒围巾。两人跑过去接过云阿姨手里的袋子。
云阿姨笑呵呵地看看他们,“一大早你爸托一个学生送过来的。”云阿姨从袋子里掏出两个小盒子递给云风,“这是给你们的生日礼物,说是能听音乐。”云风看了看盒子没接,然后拿过梦雪手里的菜兜子转身跑上楼。
“小风啊,你慢点儿!别摔倒了。这孩子,倔脾气。”云阿姨叹了口气把盒子塞到梦雪手里,“小雪啊,你拿着,等会儿你给他吧。”
梦雪接过盒子,“阿姨,云伯伯今天不回来吗?”
“他忙,在乌镇画室呢。”云阿姨眼神有些凄楚,伸手捏了捏梦雪的胳膊,“刚下完雪,这天儿可冷着呢,你们俩怎么都穿这么少?”
“阿姨,我不冷,您快回吧,别冻着。”梦雪看了看手里的MP3。
“月月妈说你们今天中午去她家聚餐,你拉小风一起去吧,啊。吃完了记得回家吃长寿面。”云阿姨说着紧了紧梦雪的围巾。
“嗯,您一起去吃吧?热闹。”梦雪看着云阿姨鬓角的白发。
“我不去了,你们好好吃,好好玩儿,过生日了开心点儿。我上去做早饭了。”云阿姨拍了拍梦雪的手转身上楼了。
梦雪看着云阿姨苍老的背影和耀眼的红围巾,鼻子不禁一酸,低了头打开盒子拿出MP3,装上电池,戴上耳机,按了播放,刚好是那首,听着听着她眼圈儿红了。
云风跑下来看看她,“走吧?”
梦雪另一个MP3递给他,“音乐都存好了,鲁宾斯坦演奏的版本。”云风没接,双手插到裤兜里低着头往前走。梦雪没说话,快走几步拦在云风前面。他站住,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她并不看他,把MP3放到他上衣口袋里,给他戴上耳机,按了播放。
“走吧?”她跑过雪桥,向校园跑去。云风低着头跟上来,跑在她的左面。
大雪后,天空碧蓝如洗,西门外的两只石狮愤怒的伫立着,一夜之间,满头白发,看起来苍老了许多。跑过镜春路,放眼望去,未名湖已是冰雪世界,一片洁白,博雅塔戴着白色项圈在朝霞中沉默依旧,临湖路上,三三俩俩静静晨跑的学生。梦雪侧头看了一眼跑在身边的云风,他一声不吭,眼神格外忧郁。或许,云风和父亲之间的冷战在十二年前就开始了。
一月 雪绒花 10
那天特别冷,灰蒙蒙的天空飘着灰蒙蒙的雪。一辆校车晃晃悠悠的停在蔚秀园门口。车轮有点儿打滑,颐和园路上旧雪早已凝结成了冰,新雪覆盖下的路面比镜子还要光滑。哗啦,车门开了,从车上陆陆续续走下来一群小学生,三三俩俩的往园子里走。云风和梦雪手拉着手走在最前面,每人背着一个双肩背书包,大书包背在他们瘦小的背上显得特别沉重。
梦雪笑眯眯地看着云风,“今天你答题真快,老师又表扬你了。”
“嗯。”云风只是答应了一声没有笑。他个子只比她高一点儿,两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衣,远看像两个小雪球。
雪桥上,风将雪吹成了两座小山堆积在汉白玉栏杆两边,中间只剩下一条狭窄的通道。刚走上雪桥,只听噗通一声,梦雪脚下一滑摔倒在旁边的雪堆里,云风连忙过去拉起梦雪,却没站稳一屁股坐到地上。梦雪陷在雪里,想爬出来,后背的大书包像铅球一样坠着怎么也没爬起来。
同班同学胖子走过来抹了抹鼻涕狂笑起来,“哈哈,哈哈,真逗,你们快来看,这俩小土豆走路还走不稳呢还上学呢。”几个小学生围过来,站在旁边也跟着笑。
云风终于站起来把梦雪从雪堆里拉出来,看着胖子几个大声说:“不许你们笑!”
“哈哈,你小子还挺厉害,我就笑,就笑,哈哈哈哈……”同学小贾越发笑的起劲儿了。
胖子上前推了一下云风的肩膀,“臭小子,你厉害什么啊?”然后转身对同学们大声宣布说:“我告儿你们,这小子不是好东西。他爸娶了俩老婆,他是小老婆生的。”云风使劲咬着下嘴唇说不出话来,眼泪在圆圈儿里打转儿,睁大眼睛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梦雪抹了抹脸上的雪噌地站到云风前面把他挡在身后,仰着脸儿冲着胖子大声喊:“你瞎说!雨荷阿姨不是小老婆。”
“小老婆,就是小老婆!”胖子窃笑着看着大家,“他哥是大老婆生的,上周离家出走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梦雪看着同学们都嘲笑地看着云风,急得满脸通红,“你是坏蛋!大坏蛋!云霄哥,他去参加航模比赛了,很快会回家的。”梦雪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你说谁是坏蛋?谁是坏蛋?”胖子大声喊着,上前一步一把将梦雪推到旁边的雪堆里,梦雪坐在雪堆里大哭起来。胖子大笑,胜利地环视四周,“这丫头也不是好枣儿,她妈妈从英国回来的,天天拽洋文,就是一假洋鬼子。”
云风看着胖子,眼泪狂流,结结巴巴的说:“你……别欺负…。。欺负小雪!”然后走过去想拉起梦雪,脚下一滑,一下子摔倒在梦雪旁边,陷在雪里。
“哈哈,太好玩儿了,俩小笨蛋儿,你们看,俩雪人儿…… ”一帮同学围过来看着坐在雪堆里的云风和梦雪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雪飞冲过来一把将胖子推到一边儿,“你干吗欺负人?”胖子一个趔趄摔倒在对面的雪堆里。阿哲和小鱼跑过来和雪飞一起把云风和梦雪从雪堆里拽出来。
“你丫再敢笑?信不信我抽你?”阿哲回头看着小贾恶狠狠的说,小贾吓得一缩头赶紧往雪桥那头跑,却被树枝绊倒,摔了个嘴啃泥。周围的小学生都大笑起来。
“大哥,我没欺负他们,是他们自己摔倒的。”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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