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意外地看着徐穆楠,他不是被那个邓老板缠住了吗?
鹿安指着前面的房间,“那里。”
他望了一眼,说:“那边是窑炉,别过去。”
“你怎么知道?”
“刚才观察过了。”他看着她四处张望的脑袋,问:“想去哪里?”
“听说这里有个展览室,我想去看一下。”
他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在这边。”
鹿安跟着他走,经过几个回廊,在环境比较清幽的地方,有一座独立的房子,门口有一块自动玻璃门,他说:“里面就是展览室。”
这里面的瓷器展品很多,各种陶瓷工艺品,鹿安在一套天青色的茶具面前停下,整套茶具的做工精细,设计唯美,瓷壁透着一股类似于古玉般内蕴的光泽,似玉非玉。
盯着眼前满眼的天青色,鹿安轻声开口,好像在跟自己说话,又好像是在对他说:“汝窑有“雨过天晴云破处”的称誉,所有历代青瓷中,以汝窑为冠。”
徐穆楠观察了一会儿,淡淡道:“是仿宋汝,水平不低于宋代汝窑,看来你们老板很会挑地方。”
她抬眼,有些惊讶,他若无其事道:“我平时也会看看书的。”
看看书就能看出这些?鹿安暗自吐槽,这是真的吗?
……
孕妇似乎特别容易感到疲惫,尤其是随着怀孕的时间越长,体力越是见退。天色逐渐暗沉,在回去的路上,鹿安靠着车窗,睡得迷迷糊糊。
杨笑一早就自己回去了,徐穆楠送鹿安回去,见时间不早了,试着问问她:“鹿安,肚子饿不饿?”
“嗯……”
“想吃点什么?”
“……”
这次她没回应,徐穆楠望了她一眼,发现她惺忪着眼,掰着手指说:“海水鱼,螃蟹,蒸虾,排骨,炖肉……之类的……吧……”
闻言,徐穆楠一愣。
想起那时候,她刚练完舞,他去接她回家,问她想吃什么,她也是这样,掰着手指说了一堆。
鹿安说完,靠着车窗继续睡,也不管自己刚刚说的这些东西她是不是能吃得了。
……
最后,徐穆楠带着她去吃了点清淡的食物,之后再送她回去。
鹿安出了电梯,到门口刚拿出钥匙,手机就响了。
“喂?”
“你同事刚刚交给你的资料,你放在车上了。”
“哦……我这就下去拿。”
“不用,我拿上去给你。”
“……好,谢谢。”
挂了电话,鹿安只好在门口等着,没一会儿他就出现了,她接过资料,说:“谢谢。”
徐穆楠吭声,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站着,见徐穆楠没有走的意思,鹿安蹙起眉,有些奇怪,犹豫了一下,她问:“你要不要进去坐一会儿?”
“嗯。”
她一怔,愣愣的拿着钥匙开门,不明所以……
门一开,鹿安就见到苏言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她无奈道:“我回来了。”
苏言抬起一只手无力地转换着高低腔□□,“哦……鹿安……我的晚餐呢?”
“我帮你带回来了。”
“谢谢……”
“我拿去厨房盛给你。”
“谢谢……”
苏言软着腰坐起来,猛然见到门口的徐穆楠,吓得她嚯地一声站起来,怒拍胸口,垂泪道:“总裁大人你是来索命的吗?”
鹿安摇摇脑袋,进了厨房。
苏言看着不露声色的总裁大人,于是脑袋转了转,忽然洋装苦恼,语气带着揶揄,“你不会大半夜的,又是过来替陆恒劝婚的吧?”
徐穆楠当下立马拿起手机,拨打某号码,“陆恒,我现在在苏言这里,需不需要我替你催催婚?”
陆恒:“好的,就麻烦你了。”
徐穆楠:“不客气。”
苏言目瞪口呆,这是闹哪样?还真是来催婚的?
她勾勾手指,示意他过去,徐穆楠坐下去,她靠近,小声问道:“最近你来的挺勤的,有什么目的吗?”
“……”徐穆楠沉默。
“不要逼我调查,我可是有一个卧底朋友的。”
“……”徐穆楠继续沉默。
鹿安盛着粥一出来,就见到了这么一个诡异的画面,苏言一脸猜测,疑视着徐穆楠,而他则淡着清俊的脸,不予理会。
☆、纯粹
那晚,徐穆楠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
倒是苏言诡异的举动挺可疑的,鹿安不曾多想,只当她是一时兴起,正想找人排解枯燥,刚好碰上徐穆楠,于是她便顺手拈来了。
今天上午,鹿安在容澈的办公室,跟他报备这次陶艺展的进度,完了以后,本该出去的,她手刚扣上门把,视线落在自己的小腹上,踌躇了好一会儿,又走了回去。
容澈低着头正看文件,听到她走回来的脚步声,抬起头,“还有什么事吗?”
她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适合,站在那儿欲言又止,容澈看着她,耐心地等着,最后,她说:“我怀孕了。”
容澈:“……”
鹿安:“……”
他眨了眨眼,温声道:“你这样说……会让人以为,你怀的是我的孩子。”
鹿安的脸噌的一下,刷红,结巴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现在这样的情况,或许应该跟你说明一下,我担心这次的展会,会因为我而受到影响。”
他的反应没有想象中的或惊或异,只是淡笑道:“我明白,你自己把握着点工作量,有什么情况或需要可以随时跟我提起。”
她呆呆的点头,随后保证:“这次的展会,我会负责直到结束为止的。”
他依旧噙着温润的笑意,“不要太勉强自己,毕竟作品的主题和设计你已经完成了,其他的交给杨笑就可以了。”
“我明白。”
……
徐穆楠专心开着车,鹿安拿着手机,对比着自己之前起草的设计稿和杨笑帮她润色过后的完成稿。
经过改动的完成稿看起来比她之前的要饱满许多,在她秀气的笔画上面增添了几丝表现感。
她看得入神,全然不知车子已经停了。
徐穆楠偏过脑袋瞄了一眼,视线停留在手机荧幕上。一个翩然起舞的少女,侧着脸,五官模糊,尤其显眼的,是那身单薄的雪白色短纱裙,像朵花。
默然绽放的花朵。
他想起那天晚上,她拿着一张只有一团黑线的画纸,笑得眉眼弯弯。那是一种类似于找到了方向的喜悦感,明明指针就在眼前,却非得等到有个提示才能了然它转到了哪个位置。
“为什么会选择以“花”为主题?”沉稳的嗓音,在车厢内显得特别低沉,带着某种莫名的磁力,拉回鹿安的神思。
她拿着手机,翻到下一张,说:“花不是很美吗?”
徐穆楠沉默地看着她一张一张地翻看,末了,她说:“如果将这个世界只分为两边,一边为花,一边为花以外的事物。那么,花以外的事物负责展现奇姿,而花负责呈现艳态。”
柔和的语腔一字一句说的轻缓,“如果把花以外的世界分为两面,那么就是正与反,面面相观,只有花是中立的。她在喧嚣与呵护之间永远保持静默,她可以为每个或者某个人绽放,也可以独自开放。”
顿了一下,她轻笑道:“嗯……有种笑对人生百态的味道,是不是很正面?”
在宁鹿安的世界里,幸得宁母开明大气,育女有方,她所被告知的一切都是正面的,自小有这些坚固的正面基底在,即便是受到伤害,也不曾真正去责怪。
不是善良作祟,不是单纯使然,她也不算坚强,她只是活得明白。
徐穆楠这一次沉默了许久,最后只是笑道:“古人酷爱对花作诗,你对花的情节也不浅。”
“我对美好的东西一向颇有好感。”
“任何时候保持静默之态的有很多。”
闻言,鹿安抬眼望他,“还有什么?”
还有你……
徐穆楠望着眼前一脸不解的鹿安,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眼底的意味颇深,她却一脸憨态,对他笑了笑,说:“我上去了。”
“嗯,小心点。”
“知道了。”
……
周末,徐穆楠出现在鹿安的公寓楼下,然后拨打了她的电话,她刚接起来,还没出声,他已经开口了,“下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现在吗?”
“嗯,我在楼下。”
“好,你等一下。”
鹿安换了身衣服,拿了件薄外套就出门了,徐穆楠的车就停在平时停的位置那儿,上了车,她问:“要去哪儿?”
他没回答,车启动,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开口:“有多久没亲自动手做陶瓷了?”
“大学到现在。”她想了想继续道:“这一次的作品本来是该由我来做的,但是因为怀孕的原因,容澈说让杨笑来,不用我动手,我只负责设计。”
但其实设计出来的作品也是经由杨笑改动过的,她其实没做多少。
“对了,容澈就是几个月前打电话通知你到医院的那个人。”
“嗯。”
……
车子抵达目的地,是一家陶艺馆。
鹿安下车,站在门口不动,“你带我来这里,你想做陶瓷吗?”
“你做。”
“我做?”
“嗯,我看你做。”
……
一个传统的手工陶瓷,制作工序高达十三道,陶泥,摞泥,拉坯,印坯,修坯,捺水,画坯,上釉,烧窑,成瓷,成瓷缺陷的修补。
鹿安现在做的是拉坯。
原本是在原地不断旋转的一滩不成形的泥,经由双手的扶撑,最后渐渐立体。许久没动手做陶瓷,鹿安觉得有些手感生疏,摆弄了好久,才慢慢让它成形。
她看向他,高兴道:“可以了!你看!”
许是受到感染,他挽起袖口,参与进去,没想到手刚碰到,那东西就变形了。
“诶……你……”鹿安抬起杏眸,眼神颇为幽怨。
他尴尬地清清嗓子,说:“对不起。”
“你的手轻点儿,像这样……”
鹿安几乎是手把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