褐发的兵士长颈前洁白的领巾在空中翻飞,散开的领角处,映入视线之中的那黑白羽翼交错的徽章一瞬间不知为何只让人心惊肉跳。
栗发的士兵只觉得胸口深处的心脏这一刻都停止了跳动。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在思维停摆的一瞬间,他经历了无数次战斗的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他狠狠地抽出了腰侧的双刃,抱着拼死一搏的骇人气势,栗发士兵孤注一掷地向身前的那个人砍去。
唰的一下,士兵抱着拼死一搏气势劈下的双刃扑了空。
利威尔轻易就闪过了那一击,咔擦一声,手中刀刃出鞘。
那明晃晃的刀刃在微凉的空气中闪着寒光,倒影出士兵惊恐的脸。
一刀砍空已来不及变向的栗发士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利刃朝着他的脑袋砍来——
啪的一声。
利威尔手中的刀刃在即将削掉士兵半个脑袋的前一秒陡然一个翻转,刀柄重重地砸在士兵的脑袋上,砸得对方一时间眼冒金星,然后转身空中一个侧踢,一下子就将身前这个士兵踹到下方的屋顶上。
被踹下去的士兵砰的一下摔在屋顶上,巨大的惯性让他向后滑去,于是屋顶上哗啦的瓦片碎裂声接连响起,他的身体撞过的地方留下一条碎瓦的痕迹。
滑到尽头的士兵刚拼命挣扎着想要起身,一双漆黑色的长靴已经啪的重重落在他身边,利威尔一脚将这个士兵刚爬起来的半个身体用力踩了下去。
“啊啊啊!!!利威尔啊!你抓到他了吗?”
一路大喊大叫着冲过来的当然是一头乱发的分队长,在空中一跃,跟着落在利威尔身边。
之所以这么迟才赶过来,主要还是因为她花了一点时间装备上机动装置的缘故。因为待在研究所实验是不需要装备武器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这个栗发的士兵才能从她那里逃出来。
“怎么回事?”
一脚踩在那个徒劳想要挣扎的士兵胸口,利威尔面无表情地询问。
“这士兵偷进了‘那个地方’。”
韩吉压低声音回答。
利威尔没有再问什么,神色似乎也没什么变化,只是那个被他踩住的士兵因为胸口那只脚突兀加重的力道痛苦地发出一声呻|吟。
“注意点力道,利威尔,我怀疑他还有同伙……等等!”
韩吉一句话还没说完就飞一般地扑到那个士兵身边,一脸焦急和懊恼。
可是已经迟了,在察觉自己已经不可能逃掉的时候,士兵用力地咬破了含在齿间的药囊,在韩吉注意到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在一阵奇怪的抽搐之后没了气息。
扑到士兵身边的韩吉脸色难看地看着已经偏过头的士兵那张黑紫色的脸,又伸手掰开他的嘴,那股喷出的浓郁的臭气和士兵口中药物的残渣让她摇头叹了口气。
“死了。”
她惋惜地说。
松开死去的士兵的嘴,韩吉起身看向利威尔。
“利威尔,你觉得这会是谁派来的?”
“……”
从细碎的褐色发丝中透出的锐利目光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脚下的死尸,利威尔四周的空气隐隐渗出几分寒意。
他一声不吭地转过身,从高高的屋顶上一跃而下。
“去找埃尔文,我在这里守着。”
远远的,利威尔冷淡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有从同僚那里得到回答的韩吉伸了个懒腰,清晨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刺得她下意识眯起了眼。
她眯着眼注视着天空中刺眼的太阳,还有那一点点聚集起来的厚厚的云层。韩吉抬起手推了推眼镜,掩住了她大半张脸的镜片反射过一道亮光。
“暴雨要来了啊。”
她说,自言自语。
你觉得这是谁派来的?
她问的这句话,利威尔没有回答。
因为没有必要回答。
她和利威尔都心知肚明。
无论是谁派来的都没有什么区别,因为那都意味着决定调查兵团生死存亡的最后一战即将到来——
……
………………
那是一所巨大而豪华的房间,纯白的汉白玉石雕刻而成柔美的女神形态撑起这座高大的房间。
雪色的白纱以柔若无物的姿态散落下来,遮着半边的光迹。
厚厚的鲜红色的布幕挂在宽大的落地窗之前,将这个房间遮蔽得严严实实,虽然正值白日,房间里却显得异常阴暗。
镀金的灯盏以精雕而出的优美线条嵌在白柱之上,燃烧的火光不带一点烟火气息,那透明的灯油甚至隐隐还有淡香散出来。
明亮的火光晃动着,将坐在白纱之后的身影倒映在薄薄的白纱上。
右拳紧紧按在胸口,保持着敬礼姿势的中年长官低着头注视着在地上晃动的黑影,额头隐隐已经有细密的汗渗了出来。
他背在身后的手因为紧张而更加用力的攥紧,他的肩上是有着秀美独角兽头像的徽章,那独角之中隐约透出一条金线的痕迹。
那是直属于王室的宪兵的标志。
那是一直以来让所有人都最为向往和尊敬的位置。
作为最为尊贵的雷伊斯王室直属的宪兵队的领导者,这位中年长官自然也是位高权重,直属王室所以地位超然的他虽然军衔不过是一位兵士长,但是却足以与三位团长比肩。
然而此刻,这位地位极高的男人额头却隐隐透着汗,显然紧张得厉害。
服侍坐在前方的人这么长时间,他当然很清楚这位的脾气有多么坏。
此刻的安静简直就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一刻,下一秒就是风雨大作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一个小杂种活着?”
虽然似乎冷静,但是那几乎是一个一个迸出口的字每一个音都毫不掩饰着说话人的深恶痛绝。
光是常日中总是无时无刻注意着自己高贵姿态的那位大人此刻竟是口吐恶言,就已经想象得出他对那个少年的存在已是恨到极点。
“是的,已经有消息,说是他在爆炸中因为结晶化保住了性命,现在被埃尔文。史密斯藏着保护了起来。”
哗啦!
一声瓷器破碎的巨响,那飞溅的瓷器碎片都已经从垂落的白纱下面滑出来落到了宪兵兵士长的脚下。
这仅仅只是开始,接连着又是几声巨响,像是桌椅翻到在地的响动,白纱之后的人一声不吭,却能清楚地听见那明显带着暴怒气息的压抑的喘息声传了过来。
中年长官的头低得更低,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靴子的脚尖。
“请您先冷静下来。”
就在照映在白纱上的男人再一次举起一个东西就要砸下去的时候,突然从一旁走来的纤细身影抓住了他的手。
一个理智而带着几分冷意的女声响了起来。
那个人似乎颇为听这个女子的话,放下手中的东西,再一次坐回椅子上。
中年长官顿时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
这位来了就得救了。
白纱被掀起,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先出现在宪兵兵士长视线中的是卷着绒花的夜黑色长裙的裙角,他微微抬头,映入他眼底的是一个美貌的少女。
少女看起来大概十七八岁,她有着一张清秀的面容,并不令人惊艳,但是那安静的姿态却赋予她一种特殊的灵气。
她的身形稍显纤细,但是那一身低胸的长裙却是将她上半身玲珑有致的曲线完美地展露了出来。
黑色的长发宛如瀑布一般散落在她的身后,和她身上绒黑色的长裙相映生辉。
她站在那里,亭亭玉立,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但是这种高傲却并不让人讨厌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宪兵长官微微低头致礼,虽然只是一介女流,还是个年轻的女孩,但是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少女影响力的他绝对不敢对其有丝毫不敬。
“该怎么做,你知道了。”
黑发的少女以鸟鸣般清脆的声音如此说道。
“是的,王女殿下。”
宪兵长官躬身退下。
绝大部分人都曾经认为雷伊斯王室一度提出的将王女下嫁艾连一介军团长官,是为了拉拢他身后的势力,而那个王女就是拉拢艾连而被王室放弃的牺牲品。
很少有人知道,这是王女自己的提议。
现在的雷伊斯王室,与其说是被坐在王座之上的那个人掌控,倒不如说大半依赖着这位王女的睿智。
…………
……………………
青色蔓藤缠绕的古老的城堡矗立在青山之中,被群山环绕。
此刻,群山之中并不安宁,那数万驻扎在此地的士兵们几乎将原本安宁地生存于森林之中的动物们尽数驱散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
那是有人的手重重地拍在桌面上发出的声响,黑乌木精雕而成常日里被主人细心爱护的长桌顿时就被拍得一个哆嗦了一下发出咯吱一声响。
这张家族所传承下来的历经好几代主人的办公长桌历史已经够悠久了,就算再怎么悉心呵护它也在一点点老迈,根本经不起如此的摧残。
然而常日里对它呵护有加的主人此刻却是看都没看它一眼,只是瞪着一双眼盯着房间对面的人。
“你说的是真的?那个小家伙还活着?!”
虽然年纪已经老迈,但是老人一双眼仍旧是炯炯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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