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子、在做什么，没有谁会多事的对别人露出笑容。偶有上下车的人经过别人身边会颔首弯腰，说一句“不好意思”，可是眼眶中了无生机……
这些人和她见到的大多数国人一样，是不会多管闲事的类型。如果跟他们没有交集而仅从这幅冷漠的场面来看的话，大概会觉得他们生无可恋。
——如果没有遇到入江，多年后她自己也就是这样吧。
很快车就到站了。车门打开，冷空气一下就涌了进来。夕夏裹好围巾下车，大概五分钟路程就到了东大。
跟从前不一样呢。她记得那次来是春天，感觉生机盎然，有点浪漫。到了冬天，校园里更多的透露出一种肃穆稳重的气质，跟她印象中对“大学”的定义更加合拍。随便在学校里走走，看看课间时穿梭行走的学生们，心里好像生出对这种气氛的崇拜来。
如果顺利的话，明年她和入江就都会到这里来了吧……这么想着，感觉阳光都更耀眼和温暖了。
夕夏漫无目的地闲逛了大约一个多钟头，找到了一处种着常绿草坪的附近休息。
“真是漂亮呢。”夕夏小声称赞。她以前也去过京都大学，但还是觉得东大更漂亮一些。
“安井？”
“诶？”似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夕夏还以为是幻听，可是这附近也没有多少学生……
“这里。”温和的带点清冽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夕夏回头，看到了入江直树挺拔的身影。
“入江君？”夕夏惊讶地叫出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样都能遇到，真是太巧了。
“真的是你啊。”入江礼貌地微笑着，“我家离得不远，今天有空就来学校里走走。你也在这里，真是碰巧。”
“这样。”夕夏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让出了一半的位置，“你坐。”
“多谢。”
入江直树坐下的那一刻，夕夏明显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是在做梦吗？就这样自然地和他坐在了一起？目之所及见到的光景好像都被堵上了一层温柔的色彩，阳光密密地织成了一张网，有什么奇妙的思绪从缝隙中穿过来。
“不冷吗？” 入江见夕夏不说话，便主动开口。
“诶？”
“你好像穿的有点少。”入江解释。
“噢，我不冷的。”夕夏看了他一眼，笑笑地回答，“时间过得真快呀，又到冬天了。下个月就要报志愿了呢……这样真的有种要毕业的感觉。”
“是啊。最近都要忙着复习。”
夕夏看着面无表情的入江直树，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说什么傻话呀。入江君才不是这种类型吧。平时从来没见你用功学习来着，结果每次都考第一名呢，天才君。”
入江似乎也不习惯调侃自己，笑了笑没有搭话。
“入江君……”夕夏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气问，“要考东大吗？……”
入江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还是有点沉默、心不在焉的样子：“可能吧。”
可能？天才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其实上大学这种事，我不知道意义在哪里。反正那些东西我全部在家里自学也可以学会的吧。就算是东大也不会有什么差别，你说是不是？”
“呃……”夕夏错愕地看着入江，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言论。
“全部都在说‘考东大吧’‘一定能考上东大’……东大东大的，为什么没有人问我想不想上？这不是我自己的人生吗？”
入江说着，突然转头看向夕夏，发现她一脸震惊。
好像说错话了，平常自己绝不会这么冲动……要不是母亲一直在家里乱讲什么让自己和相原琴子结婚之类的。和谁结婚是他自己的事情吧？考大学要被家里安排、将来的工作很可能也是进父亲的公司，难道连结婚这种事情都想要替他做决定？
“我家离得不远，今天有空就来学校里走走”，这种说辞其实根本不成立。入江是因为和母亲吵架才出来的，他家离东大也远得很。
“真抱歉，对你说这种乱七八糟的话……不要放在心上吧。”入江低着头，轻声道歉。
“入江君……心情不好嘛？”夕夏小心翼翼地问，因为有点紧张，一不小心说出了关西口音。
没想到入江听着带点颤抖的奇怪口音，竟然笑出了声。
“呃……”有这么好笑吗？夕夏有点窘迫。不过如果能稍稍安慰一下他的心情，笑就笑吧。
只是她从来没想到，原来天才生活得这样茫然。和曾经的自己一样，不知道为什么要上大学、不知道怎样活自己的人生。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绝对是要比他幸运的，因为她可以遇到入江，但是入江却无人可遇。
没有人能帮他找到他的生活，因为比他耀眼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该不该和他说呢？自己从前也是这样的。
“安井呢，你想考哪里？”
“我……大概是京都大学或者大阪大学吧……”好像很顺利地就说出了这样的回答。果然谎话说得多了就会变得自然而然。
有点懊恼。为什么不能跟他说实话呢，反正最迟到十二月报志愿的时候他就会知道的啊。如果最后大家都要知道这件事，夕夏还是希望第一个告诉入江。
“想要报考哪个学部呢？”
“应该是理学部吧。”
“这样。真好。”入江短促地说出这句话时，表情似乎有点寂寞，还有……羡慕。
他在羡慕夕夏。但他却不知道是自己让夕夏变成了这个令他羡慕的人。而安井夕夏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就不由自主地想要安慰他。
“其实……入江君不需要这么悲观。”夕夏小声开口，“以你的能力有很多选择的余地，不管做什么都会很出色的。大学对你大概只是一个跳板的功能，因为不管你选择哪所大学都会做得很好……大家劝你考东大，无非也只是自然而然地替你选了最好的一块跳板而已，这应该都是善意的，入江君不用太介意……”
“是吗。”入江显得倦怠，缓缓地眨了两下眼，“多谢你的开解。”
“哪里……”夕夏红着脸，低头致意。握着拳的手心竟然都出汗了。
“你一定不知道，”入江直树靠在椅背上笑了一下，“你转校来的那一天下午、在教学楼后面问我是不是喜欢菲茨杰拉德的那一次，我感觉遇到了朋友——活到那时候为止很少会碰到的、能够有共同爱好的人。”
“诶……”
阳光织成的那张网，好像从什么地方断开了，紧紧包裹的光辉全部在心中乍泄开来。
“不早了，我该回家去了。”入江起身，对夕夏微微颔首，“今天遇到你很开心。不打扰了。”
夕夏心里有一点失落，但还是周全地道别：“哪里，我才是，遇到入江君觉得很高兴。”
下课铃声响了，从教学楼里涌出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入江直树转身，高大的背影逐渐没入人群里。夕夏在他身后望着，不知道哪里涌上来一股冲动，突然拼命地朝着他的方向喊：
“入江君！”
他停下脚步，回头，望见了夕夏。
气息不断的翻腾着，强烈的愿望就徘徊在喉咙之中。夕夏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好像要冲破节律的束缚。
“……我……想和入江君一起——考上东大！”
☆、章·伍
『假如那天中午我没有出门、或者没有选择去东大，就一定不会偶遇入江君。 “我想和你一起上东大”这句话，我可能永远都不会讲出来。』
『如果连这点心意都无法传达给你，我也会觉得自己非常没用的。』
『而那天所经历的这一切机缘巧合——不管是碰巧遇到你、或者是充满勇气告诉你我的想法——我都只能归结为“幸好”。』
『幸好认识了你。幸好喜欢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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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迎来了白色的十二月。夕夏在上学路上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好几次都感受到本来不该属于这个寒冷时节的热烈的气息。
大家似乎都很有活力呢。是因为圣诞节要到了吗？
想到这里也只是笑着摇头——圣诞节特没什么特别的吧，反正都是在学习。最近又经历了最后两次密集的模拟考，虽然也没再考过第一名，但是成绩都很好。马上就要填报志愿了，该想想怎么跟父母说要考东大的事情了……
果然还是很难开口。
她从没有表现过对东大的青睐，父母问起也都是理所应当地回答想考关西的名校，因为觉得一家人最后还是要回到那边去生活的，何必要在东京上学呢。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东大这样的学校，可能连入江都不敢说一定能考上。父母一定不愿意她面对考不上落榜的风险。
怎样才能让父母认同自己，她本来打算再多思考一下。但是时间来不及了，没过多久老师就通知了填报志愿的事情，夕夏只好在晚饭后硬着头皮跟家里说了。
说出口的时候心里没有预想的那么不安。虽然爸妈好像愣住了、有些措手不及的样子，自己心里却是“终于说出来了”这样如释重负的感觉：反正已经尽可能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接下来的事情就看父母能不能够理解了吧。不过就算他们不理解，她也一定要考东大。
“你真的考虑好了？东大可是相当难考的……”安井先生的脸上写着不可思议和犹疑不定。
夕夏早就猜到父亲会是这种反应。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是听父母安排、几乎没有发表过自己的意见。不是不敢顶撞父母，而是因为什么都不感兴趣，索性就什么都由爸妈决定就好了。就连认真念书也是因为觉得这是貌似正确的事情、父母很赞同。在安井夫妇的世界里，小女儿永远都是乖巧听话的，不会逆反、不用操心，她会有平凡但是顺利的一生。
就是国中以来一直回答说“将来大概会考京都大学或者大阪大学吧”、这样的夕夏，在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