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退回去了,两队退回去了,直到早晨追赶过来的四五支队伍,全都一声不吭原路返回。也因为如此,岩玉召他们才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抬头看着明媚的阳光,岩玉召“刺溜”一声从树杆子上跳了下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他现在感觉精神好了一些,好久没有睡这么舒服的觉了。
雨师爷醒了有一段时间了,他看着岩玉召,脸上全是笑意,招呼道:“过来吃点东西吧。”
地上已经生起了一堆篝火,雨师爷拿了树枝串着几个干巴巴的菜饼子在火上烘烤。这些吃食都是红凤凰在普洱城里准备的,这一路上好吃的都被阿季和齐铭两个给吃得一干二净了,现在剩下的就是这些难以下咽的菜饼子。
岩玉召昨天夜里打了架,别看时间短,体力上的损耗可是实打实的,闻着这菜饼子的香气,肚子还真有一点饿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拿了个菜饼子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这菜饼子刚刚才在火上燎了一下,中间还是生冷的。岩玉召可不管那么多,两口就全进了肚中。
猛地他一拍大腿,突然担心道:那饿极之症不会又要发作了吧。想到这里,不由得站起身来看了看自己的周身,还好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不自然。
雨师爷诧异道:“徒弟,你这是怎么了?菜饼子不好吃吗?”
“没,没什么。”岩玉召强颜欢笑,却显得有些言不由衷,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又坐了下来。
雨师爷人老成精,呵呵笑了两声,也不再问了。他知道,自己的徒弟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他如果愿意跟自己说,肯定会告诉自己的,问多了也没意思。
岩玉召低着头看着地上的泥土,一只黑色的山蚂蚁正从那泥土中露出头来,探头探脑的准备往外爬,但那泥土压住了蚂蚁的后腿,一时间它竟然难以挣脱。
岩玉召捡起了一根木棍子,将那泥土挑开了,山蚂蚁转眼就不见了,他抬起头看着老神在在的雨师爷,说道:“师傅,您能跟我说一说关于龙婆佛的事情吗?我昨晚听你说什么邪佛,你肯定知道的对吧?”
雨师爷回过神来,看着岩玉召,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岩吉,龙婆吉,我早该想到的啊。徒弟,你问我这件事,我很欣慰,说明你和你的那个师傅有很深的感情,我没看错你。”
听着雨师爷有些混乱的话语,岩玉召似乎能明白里面的意思,但是细细想来又有些伤心,低头道:“师傅,已经死了。”
雨师爷摇了摇头说道:“有些人活着,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他却还活着。角度不一样,看法也不一样。更何况,他如果真的是龙婆吉的话,我不相信他会死。”
“什么意思?”岩玉召猛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的看着雨师爷说道:“师傅,你的意思是说,我师傅没死!”
雨师爷也不管徒弟的言语中有那么一丝不敬,慢慢的摇了摇头,轻吐了三个字:“不知道。”接着又说:“我只是觉得他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了。”
听着这话,岩玉召眼中突然迸发出一丝神采,他不再说话,而是紧紧地盯着雨师爷的脸庞,心中充满了欢喜。若岩吉大和尚真的没有死,那么自己是不是还有见到他的一天!
雨师爷知道他的想法,心中觉得好笑,故作低头沉吟道:“至于你所说的那龙婆佛的事情嘛。”
听着雨师爷似乎在卖关子,岩玉召又坐近了一些等待他的下文。
看着自己徒弟求知似渴的样子,雨师爷也不好意思再掉他胃口,咳嗽了一声缓缓地说道:“其实,这件事还是要从《黑暗传》中说起。我起个头,你来唱。”
“玄黄见了吃一惊,原是山中怪物精,连忙祭起开天剑,一道闪电起红云,六怪一见忙跪下,
口称玄黄饶性命,接。”
“口称玄黄饶性命,我们都是太荒生,有的是金石来成形,有的树木来长成。有的山精并水怪,
有的爬虫与飞禽。说罢一一现原形,五颜六色放光彩。玄黄一见心中喜,众怪以后有用处,收为弟子一路行。。”
“好了!”听到岩玉召唱到这里,雨师爷拦住了他,问道:“你说这里面写的是什么意思?”
岩玉召说道:“不就是说玄黄收服了一群妖怪吗?”
“那你认为,这些妖怪是真的还是假的?”雨师爷继续问岩玉召。
岩玉召张口就想说,当然是假的。可话到嘴边,却被他硬生生的吞进了肚中,如果说妖怪是假的,那自己身体里的妖种又是怎么回事?
雨师爷笑道:“你也迷惑了吧。佛说众生平等,可黑暗传中对佛之一字,只字未提,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岩玉召快被雨师爷弄迷糊了。
雨师爷想了想说道:“这么说吧,天地初生的时候,并没有佛,只有妖。可是后来佛有了,妖却没了,你能明白这里面的意思吗?”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只是简单的一招,刚才还颐指气使威风凛凛的辛大当家就身首异处的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真是非同小可,土匪们顿时炸了锅,胆小一些的人手中的家伙直接走了火,连马都惊了。
阿季看着岩玉召一招制敌,心中畅快,手下的力道更大了,心想着自己兄弟亮了本事,自己也不能落下。
他挥出一拳,居然硬生生地将一匹马的头骨打得凹陷了进去,死在了当场。
那马上的土匪顿时跌落在地,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张着大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眨眼的功夫,岩玉召的手上又多了两条人命,断刃在土匪群中穿梭,银光灿烂犹如花间蝴蝶一般敏捷。他是真的动了杀心,想要将这些该死的土匪全部斩杀殆尽。
这些土匪在岩玉召的面前,仿若蝼蚁般脆弱,刚才那几枪没能打中他的身躯,这会儿更是吓得连枪都拿不稳了,哭爹喊娘,屁滚尿流。
眼前这两人仿佛两个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所用的手段残酷的令人发指。岩玉召的断刃砍落了一地的残肢头颅,阿季更是暴戾,居然直接用肉拳便将人体给轰爆了。
两人并未察觉,正有一丝丝的黑气从那些死人的伤口处飘散出来,齐齐的朝着岩玉召手中的断刃涌了过来。
岩玉召手中的断刃被这些黑气沾染着,居然白如昼雪一般刺眼。
十分钟过后,所有的土匪都死了。空气中飘散着浓重的血腥气味,四周几乎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体,唯独那先前算命的老者呆呆的坐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
这老头子眼中毫无生气,仿佛一尊木偶泥塑一般。
岩玉召慢慢的走到了那老者的跟前,蹲下身去想为那老者松绑。却见那老者像突然回过神来,猛地往后缩,状若疯癫。
阿季擦干净了自己的拳头,慢慢的走了过来,问道:“兄弟,这老东西怎么办?”
“把他留在这里吧。”岩玉召环顾四周,自己也暗暗有些心惊。他也没想到自己怎么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来,只是当时脑中充满了杀念,一切仿佛水到渠成般简单。
“魔鬼!魔鬼!”老头子口中的破布被阿季一把拽了下来,他的口中嘶哑的叫喊着,反反复复的叫喊着:“魔鬼!魔鬼!”
看着那老头子脸上害怕的表情,岩玉召猜他已经吓破了胆。可这老头子怎么说也帮过自己,心中难免歉疚。
阿季这个混不吝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沾沾自喜的邀功道:“兄弟,没想到啊,我阿季现在居然变得这么厉害。”
他的口气中全是欣喜,又怂恿岩玉召道:“我看着老头子疯疯癫癫的,不如咱们也给他一刀来个痛快。”
岩玉召呵呵冷笑道:“你还嫌今天杀得人不够多吗?”
此刻他心中闪过一丝迷惘,四周的血腥并不是他的初衷,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阿季根本无法理解他的想法,奇怪道:“兄弟,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些都是咱们的敌人,对敌人就要手段够狠,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就杀一双。你这磨磨唧唧的怎么跟个娘们一样。”
是啊,这些都是敌人,我感慨什么?岩玉召扪心自问,可是无论怎样劝解,心中始终不能释怀。
也许是自幼诵经念佛带让他心中沾染了太多的妇人之仁,岩玉召感觉心里压抑得厉害。
“咱们走吧,追师傅和齐铭他们去。”岩玉召叹了口气,再也不想理会那么多,转身就走。阿季跟在他的身后,还是感觉莫名其妙。
那状若疯癫的大仙师,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终于镇定了下来。怎奈何身上依旧被绑得像个粽子,想站都站不起来,只能两眼无神的望着刚从云彩中窜出来的皎月,宛若一尊雕塑。
大约走了十来分钟,岩玉召隐约听见有人在喊他,偏过头去一看,就看见那畏畏缩缩的老米在道路旁的林子里露了个脑袋出来。
“这边,这边。”老米挥手招呼着两人。
岩玉召看着老米鼻青脸肿的样子,顿时有些想笑,这些都是他先前打的,出手似乎有些重了。
“我师傅和齐铭呢?”岩玉召走了过去,问道。
老米笑道:“他们都好着呢,你师傅派我出来盯梢的,我可是一眼都不敢眨,一直等到现在呢。”
岩玉召点了点头,三人聊着天,缓缓地往林子深处走去。
也没走多远,岩玉召就看见雨师爷和齐铭了,他们正靠在一棵大树下休息,神情显得有些疲惫。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