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分身看来也不过下层元婴的能耐,又没有躯壳的真元支持和宝焰护体,只会越战越弱。严阵以待的我们能积小优为大胜。
新的一波木妖轮替下死伤颇重的木妖;我又催发真元幻出新雷,补上雷阵。
忽然,影子舞起手中神兵虚影。
紧邻的木妖们倏地被神兵摄入!爬满影子的群雷也像被磁石吸附那样摄到神铁影中,完全不受我神念遥控——犹如拾柴喂炉,神铁之影陡然一耀!
它摄取的木妖和雷越多,光芒越耀目,摄空群雷后九州神铁的虚影简直像拖曳长空的扫帚星尾。扫帚星尾所过之处幽林成烬,余波所及的木妖残躯横陈漫山遍野;数百巨木被卷上原芷在山尖划定的禁区,金目鲷刻下的剑圈把它们悉数阻挡在外。
我不敢再补雷,那是在供养猴子的神兵。
“传说帝家的九鼎上蚀刻了人族之外的天下万灵,司掌九鼎的九个器灵饕餮都有克制万灵、吞噬万物的神通。原来九州神铁把九饕餮的器灵都熔铸一体了。”
原芷的声音在黑暗里悠悠传来,判断不出她的远近。
红衣少女从纳戒里取出一枚金葫芦,沉声对我说,
“原君,努力让木妖军少死点。我集中念头催动招妖幡了!我要把御苑弥漫的洪荒龙气都聚到幡上!我可不信凭九转神兵的虚影能吞噬洪荒种的血脉!”
金葫芦的盖子咄一声弹开,星辉般的带状光从金葫芦腾出,白光中隐约有黑幡一道。
少女的脸庞和手逐渐浮现釉彩似的金纹,点漆sè的瞳孔转为琥珀sè,再转为异类的金子sè。她弹指shè如丸妖气投上妖幡,幡上白虎的金睛睁开,呼啸声伴着琳公主的真言从幽邃的幡里飘荡向八荒**。
弥漫御苑的妖雾此起彼伏地鼓荡,分散各处的妖雾一面团团聚起,一面游向妖幡所在的山尖。洪荒龙气在我们的山尖顶上越聚越大,渐渐也汇成蜿蜒一里的龙形妖雾。龙须垂到幡下,须与幡等高。
我御紫电飞龙行空,用相当道胎的真元催动银蛇剑径连发十二道都天神煞。每发一击,我的百骸穴窍都仿佛被碾过一遍。扫帚星尾和照彻天际的蛇形紫电交错,每相击一下,峰峦就摇撼起来。乱石翻滚,寒水逆流,触目都是焚山的烈火在黑暗中开放。
血从我的肌肤下渗出,银蛇剑面又度裂开了枝叶般的纹理。
九州神铁的虚影没有丝毫黯淡;我大感萎顿,倚在紫电飞龙才没有跌落。
一发都天神煞能让影子退了一步;但每退一步,影子又前进两步。十二道雷后,影子前进十二步,已经踏近半山腰。影子被雷撕开的口子大致弥合,忽然止步。
琳公主面sè如铁,她的真言在我发出第十道雷时念诵完毕。妖雾彻底聚成盘绕小山尖的龙形。马上就是我们和猴子的正面交锋。
“你们散了吧。”
琳公主浑如神祗的冰冷之音送出,劫余的木妖如蒙大赦般四散下山。顷刻,山尖的活物只剩下我们三个。
我又取葫芦丹药去填补空空荡荡的真元,持银蛇剑回首。妖雾弥漫,原芷不知何在。
琳公主手持着金葫芦绕圈走,幡上白虎的金睛死死钉住龙首。洪荒龙气聚成的龙首不住地在招妖幡前摇晃和长吟,随时要挣脱的样子。少女仿佛在调伏一匹烈马。
“龙虎如同水火不容,龙族对洛神家招妖幡的抗御力也万灵中最强。玄黄真龙的神通与血脉和瑶公主元婴时仿佛,我驾驭起来它的遗蜕来有些吃力。”
她向天空的我说,语气中有努力压抑的焦躁和不安。
我明白她的心思。
“猴子的神铁虚影和我的银蛇剑都是七转。我场面难看,因为分身的元婴真元比我的雄浑。你用幡导引,把洪荒龙气灌入我的银蛇剑里。剑灵和龙xìng调和,我和猴子的分身再拼一剑!”
九州神铁的虚影暂时表现出七转神兵的威能,但谁也不知道影子能否把神铁的威力提到八转。神兵器灵被祭炼的本主随心所yù地驱遣,并不需要影子来额外支用真元。
我又想了一句安慰琳公主的话,
“我对自己的躯壳和银蛇剑最清楚,下一剑后不会人器全毁。我能活下来见你,还要和我姐姐团聚——啊。我还有令咒可以见机行事。”
琳公主把和氏璧摘下抛我,我一手接住。
“佩上,保重。第二击我会祭随侯珠,此后一切由我应付。”她的神念杳杳传来。
我看到少女摇动了金葫芦,幡随她手动,洪荒龙气被牵引向我的银蛇剑,犹如滚滚波涛奔海。银蛇剑仿佛被吹起的鼓风箱,剑躯流动如水银,形骸突破了往rì的边际,融成无止境延伸的一柱黑光,紫电奔火在黑线中出没吞吐。
与其说我握的是剑,不如说我持着一柄通天的长矛,或者在驾驭着一条神龙。天魔的幻象萦绕我心,赖着颈上和氏璧的守护我保持念头的清明,竭力让洪荒龙妖的气和我银蛇剑的气同调。
兵者至不祥之器,有德者方能居之。我第一次有修为浅薄和道如渊海的感叹。握上这一剑,我已经无法掌控自己的生死,金身和yīn神的极限都逾越了负荷。
洪荒龙气全聚成了银蛇剑上,剑光宛如星汉。下一剑的威力将在七转和八转神兵之间的门槛!
“记得跳!”
我向她们发出最后的神念。
再挥剑!
影子笑,“爽快一击定胜负吧!”
那条拖曳半里的彗尾第十三次与我的银蛇剑交锋,也是第一次和我的银蛇剑兵刃相交。
星汉剑光和彗尾神兵的光和暗融在一起。
交错时天地通明,分开时八方齐昏,然后是雷霆永不停歇的轰鸣。我们原来布置法阵的峰峦被一击削开。山腰以上化成面团那样的流质。
影子挥棒再补一击。山腰以上湮灭不见,没有半点剩余残下。
………【第二一三章 小团圆(五)】………
遍地是我和猴子分身激斗时四溅的残余雷火,纵横阡陌的火线烧得幽林忽明忽暗。
火非凡火,浩荡不息。我的躯壳瘫在火林深处无法动弹,丹田真元如干涸的河床,念头微弱如油灯残烬。火逼上我身,我甚至不够运御避火咒这样入门的地煞法术来抵挡。
我没有发出被火炙烤的惨呼,我切断了念头和大半躯壳的联络,反而用局外人的眼睛冷观自己的火蚕食自己的肉身。
——内视中我的四肢坏朽,大大小小的骨头经脉非碎即裂。唯有那条右臂受令咒的护持毫无损伤,火也无法侵上右臂。臂上令咒还有十三枚。在银蛇剑和九州神铁的虚影拼杀时,我用去五枚令咒默祷神兵器灵分身的因果锁定偏离我的金身,所以现在还勉强是一个活物。
只是,看来我还是免不了要辜负对琳公主的许诺。我的念头如风吹沙起,消散开去,再驱遣不了这条能救命的手臂了。善shè者死于矢,善泳者溺于水。我今夜要绝命于自己的火吗?
颈上忽然漾起一圈清光。我的念头又团团聚了起来。是琳公主给我的和氏璧。
“谢谢。”我轻道。
我的念头驱遣起唯一能动的右臂,从左臂粉碎的指骨上取出纳戒里的丹药葫芦,然后把丹药灌入咽喉。咽喉无法下咽,我用念头御气把一粒粒黄芽丹导入丹田。
丹入炉鼎,真元泉涌!
我一面运御避火咒驱开身上火,一面加速金身内周天运转。
直到纳戒最后一葫芦丹药全空,右臂一扔葫芦,把我的躯壳撑了起来。我运起雷法总纲,扫视群火,群火随着我的目光逐次熄灭。
我的念头就像牵线木偶那样控制着不受自己五识使唤的躯壳滚爬行走,枯槁如尸的左臂与血肉饱满的右臂交替,拨弹琵琶一样刺入着我金身的穴窍经脉。
我省悟了南宫磐石当初是如何抵挡武神周佳十回合——五劳七伤大手印在疯狂地支取寿元,恢复我的躯壳生机。我枯槁的手开始回chūn,经脉和骨骼复原。犹如光yīn逆流,我的躯壳逐渐回溯到和猴子相拼前的状态。
我走进一片浓重的妖雾,突然伏下身,左手捡起了银蛇剑——剑身残断,半截化为虚无,“仙客作”的三个古篆只剩下一个“作”。我无限爱怜地抚摸剑躯,如同怀抱殇子;我也再不能使用匹敌元婴的都天神煞了。
半截银蛇剑忽地一动,从残壳蹦出紫sè雷火来!
我欣慰地流出泪来——剑灵还在,rì后我一定要重铸神剑!
我小心翼翼地把残剑收入纳戒,走出我坠落的山峰。
山外的天地全变了样:
地表生机全无,不是疮痍满目的死寂峰峦,就是群峰谷间漫腾的血sè洪流。红水翻起滔天巨浪,就像无数大蛇乱舞。我走到红水前止步,从纳戒里取一把四品宝刀掷入,jīng金入水立刻消融成泡沫——这红水是九头龙蛇之血化成,必定是剑宗蔺朝颜用血河剑在御使。小半个时辰不到,剑宗山河榜的金丹已经把他们的法阵经营得固若金汤。
我周身漾起雷电之环,托起自己飘在红水上。血浪聚成的蛇头碰触到我的雷环,顷刻被我的雷火化解。但更多的血蛇又聚向我。深入剑宗的法阵不足半里,我又退了出来。
——我运起金丹目力眺望剑宗法阵的另一边:
数里外渐渐黯淡的残影正持彗尾神兵与红衣少女凌空缠斗。
我心中一暖:琳公主果然没有随山湮灭;还差小芷的下落。
红衣少女浑如粉金瓷娃,足踏道门正宗法术幻成的护体金莲;她的泥丸宫上却顶一枚碧sè宝珠,宝珠之光漫腾出一亩妖云加持在少女之上;琳公主手上的金乌剑光大作,化成一条十余丈的太阳真火之虹,恐怕随意一击就能斩开楼船!
胜了我溶入玄黄龙血的银蛇剑后,影子分身的滂湃真元也消耗颇巨——彗尾没有方才一切齑粉的威势,降至七转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