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宫门深似海,这两年我早就不在乎这些了。”说着说着,我的目光开始停留在安芸身上。我的脸,也一直映在她的眼眸中,“嫂嫂,”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叫她,是发自内心的叫出来,安芸微微一怔,我握着她的手接着说道,“皇贵妃去世之后,我知道你心中有恨,但,皇上终究是你的阿玛,你可以一辈子都不再进宫,你可以不为福格哥哥去争,你们的孩子也可以不去争名夺利,但是你不要忘记了,你一天是公主,你一辈子都是公主,一辈子,都是皇上的女儿,佛经有云: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痛苦的,没有例外的。”
安芸怔怔地看着我,清澈的眼里开始泛着泪光,突然安芸哇的一声靠在了我的肩上哭了起来。
我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背,轻轻的说:“都哭出来吧,把藏在心里的东西都哭出来吧,哭完以后就要开始,好好的笑,皇上还是很想你的,他把你小时候画的画都好好的收着,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还会跟我说你小时候的事情。”
“真的?”安芸抬起头来看着我问道。
福格伸手扶住安芸的双肩,将她的转了过来,轻轻的、深情的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温柔地说:“沁儿说的都是真的,皇阿玛也经常和我说。”
“那为什么你从来都不告诉我?”
“你这样锁着自己的心,这几年谁也不见,其他的话也不想听,哥哥他们自然是想说也说不了了,”听了我的话,安芸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福格。看着她的神情,我知道是以前的那个安芸就要回来了,“大年初一的,你们小两口就好好过节吧,我也该回宫了,茗烟也要回府了,希望元宵家宴能看到你。”
留下甜蜜的两人,我和茗烟手牵着手走出了额驸府,坐上不同的马车,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大年初一,后宫的各个小主娘娘都在忙着给奴才奴婢们送赏钱,特别是皇上刚封的几个常在贵人。
“何公公,你们这里可还有金纸?”
“玉贵人身边的莲蕊姑娘来了?”何风来闻声走进内厅,一看来人,原来是皇上身边当前最得宠的玉贵人的陪嫁婢女,“我们这的金纸都是按份例留着的,每个宫就那么一点,哪还有多啊。”
“怎么会没有了呢?我们小主的金纸都不够用了。”
“何公公,”莲蕊这边话还没说完,屋里又来了人,是冬晴。冬晴看看何风来,又看看莲香说道,“大过年的,这是怎么了?”
何风来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这些新来的小主虽然有些恃宠而骄,但是对代诏大人还是有几分顾忌的,而冬晴和冬雨又是代诏大人身边绝对的大红人,见到她们俩,和见到代诏大人没有什么差别。
“冬晴姑姑怎么来了?”
“我们姑娘年前可有让你们烧制一些器皿?眼看着姑娘就要从额驸府回来了,御膳房说他们那儿没盘子了,所以我就过来看看器皿好了没。”
“有有有,我这就让人去拿。”
“何公公,”莲蕊一把拉住正要离去的何风来,厉声的说道,“明明就是我先来的,公公别忘记了,我们小主现在可是皇上最宠的人。”
“这…”显然莲蕊是不知道冬晴就是代诏大人的婢女。
“没关系,何公公先去帮她拿吧。”
何风来哭丧着脸说道:“冬晴姑娘你有所不知,每年的金纸都是按份例分好的,没有多余的份啊,如今剩下的那点都是为太后宫里备着的。”
“那就让玉贵人用红纸吧。”
“你大胆,怎么能让我们小主用红纸,我们小主…”眼看莲蕊说话越来越过,何风来连忙制止,“莲蕊姑娘你少说几句。”
“你闪一边去。”莲蕊一把推开何风来,正当准备再出手之时,手腕却被狠狠的打了一下。
“大年初一的就在这里闹,看来玉贵人是没有教好你。”闻声抬头,莲蕊顿时一脸惨白,吓得跪倒了地上,“代…代诏…代诏大人。”
经过内务府时,看到冬晴往里去,便跟了上去,这还没进门口就能听到吵闹声,大年初一,就不能消停一会吗?
本来的好心情一下子被破坏,我沉着脸先让何风来就拿东西,自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何公公已经说了,金纸是要留给太后的,你还不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吗?”
“啊?是是是,奴婢这就回去了,奴婢告退。”
看着莲蕊跌跌撞撞的走出内务府,冬晴不禁有些好笑,再看看正在沉着脸生闷气的人,也开始故作正经起来,“知道姑娘今天心情不好,所以让御膳房做了些菜,不知道姑娘还吃不吃得下。”
“御?膳?房?”听到了这三个字我瞬间两眼放光,毕竟我是吃货嘛,不能和美食过不去。
“御膳房的盘子器具都用完了,所以就过来看看何公公这里做好了没有。”
“来了来了。”何风来领着两个小太监将东西端出来放在桌子上,那是我让内务府弄得碗、盘、盆、碟、筷子、杯子等器皿,现在饮水居的东西是越来越齐全,就差一个小厨房了。
我和冬晴一人抱着两个木盒就往饮水居走,还没到门口就能闻到一阵阵酒香,那是我入宫那年和他们一起酿的菊花酒,本来是师父要喝的,可是一直没有来找我,干脆今天让他一起来吧。
趁着冬晴冬雨去御膳房拿菜的功夫,我让灵鸟去找了师父,一盏茶的功夫后师父就到了,看来他最近是待在离京城不远的地方。
御膳房的美食还没到,我和师父便先开始喝起了酒。
“酒还是有些烈,多放几年会更好。”师父喝了一杯后说道。
给他的杯子里添满酒,自己又细细的品尝了这酒,果然还是稍微烈了一些,“每一年酿的酒我都会留一两坛,其他的到时间也就喝了。”
师父点着头,扫视着饮水居的的院子,突然将目光停留在承影剑上。师父伸手想将剑抽出,却被我死死的按住,“你是想毁掉我的院子吗?”
“小气。”师父不在理我,开始自顾自的喝起酒来啦。
当冬晴冬雨回来之后,看到惬意喝酒赏梅的师父显得很吃惊,也难怪,她们没有见过他。等各自介绍完后,饭局就正式开始了。
整餐饭下来,冬晴和冬雨的表情都很奇怪,一个是娇羞拘束着,另一个则是心不在焉。就只有我和师父,吃的最专心。
几杯酒下肚,我已经不敢再喝了,毕竟明天还要当值。师父倒是一个人喝的很开心。拍了一下他又要拿酒壶的手,“难不成你要把我的酒都喝光吗?”
师父没理会我,依旧要伸手拿酒,于是乎我们就在饭桌上开始了抢酒大战,冬晴冬雨很聪明的将那些新做好的器皿端到旁边,以免被我们殃及。
一番决战之后,酒瓶还是被师父抢走了,我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就在这时,天上传来了巨响。
“开始放烟花了啊。”冬晴冬雨将手中的器皿放回了桌子上,认真的抬头看了起来。
我说:“我走了,你们就继续吃吧。”
“姑娘姑娘,你的风衣。”
本来已经起身飞到了屋顶上,听到了冬雨的叫唤又回到了院子中,道了声谢,我将风衣绑好,便起身跳跃,飞去了每年都会去的地方。
“她去哪?”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饮水居那名唯一的男子问道。
冬晴冬雨都摇着头,“姑娘每年初一的晚上,只要烟花一开始放,就会出去,等烟火放完也就回来了。”
“哦,是吗?”嘴角向上扬起一个弧度,轻轻一跃上了屋顶,朝刚才的那个身影飞去,这速度,竟比风还要快几分。
一路出了紫禁城,我逆风运着轻功到了八贝勒府,脸颊被吹的生疼,我搓着手暖暖脸颊,又将风衣搂了搂。
“你每一年都是这样看着别人合家欢乐吗?”
耳边响起了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我师父。没有理会他,我自顾自的坐了下来,他也坐了下来,坐在了我旁边。
此时的胤禩正和如许,还有一众下人在院子里看着烟火,两人并肩而立着,虽没有过多的交谈,但是单看背影也足以让人羡慕。
等到烟火结束,众人都散了,我也打算回宫,谁知这时师父拎着我的衣领就将我拽到了胤禩书房的屋顶上,而后毫不留情的将我一把推下。
“谁?”八爷府的总管张全一声大喝,将灯笼举到了我的跟前,待看清坐在地上呲牙咧嘴的人是我,他顿时吓了一跳,连忙退到了一旁。
胤禩将我从地上扶起,拍了拍风衣上的雪,好笑的问道:“今天唱的是哪一出?”
我没有立刻回答胤禩,而是先抓起了个雪球向师父在的地方扔去。
胤禩笑着摇摇头,扶着我进了书房。借着房内明亮的烛光,胤禩将我冻红的脸印在了眼中。吩咐张全打盆热水,他轻柔的为我敷着脸。
温水刺痛着我的脸颊,但是我没有躲避,只是任由它疼着,胤禩似乎察觉到了,又拿了香粉往我脸上擦去。
“你的书房里怎么会有个女人用的东西?”
“这是年前京城里新出的香粉,都说能润肤,十四弟一直说要带进宫给你,可却忘在我这里了,正好今天你来。”
“今儿从宫里出来我就去看了安芸公主。”
“安芸?”胤禩将香粉盒给了我,笑了笑说道,“看来过几日就能在宫里见到她了。”
我好奇的打量着胤禩,他知道我去找安芸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好似事情的发展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窗户外面有了细微的动响,我走过去一看,原来又下雪了。伸手想接住雪花,却发现什么都接不住,我有些失望的看着自己的手。
“刚刚才扔完一个雪球,还不觉得手冰吗?”胤禩正在书桌边准备练字,我走过去要帮他磨墨。
看着我乐不可支的摸样,胤禩停下笔看着我,我得意的看着他说:“你可是我第一个帮着磨墨的人哦。”
“皇阿玛没让你磨过墨吗?”
“皇上觉得我的手是拿剑的,不是拿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