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幽梗着脖子一脸坦然,“我哪有!”
然后额头上又挨了一下。
竺幽扁着嘴委委屈屈看着他,声音有些低:“夫人和陌璃都邀请我去百草谷玩,我能去吗?”怯怯的,带了丝试探。
韩无期茶色的眸静静看她一眼,有点点笑意点缀其中,“既是她们邀请的你,问我做什么?”
转身欲走,衣袖却被人拉了一下。
他回头,看到她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你同意,我才去。”
韩无期看了她一会,轻轻点了点头。
竺幽立时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既然你这么盛情地邀请我,我就勉为其难去看看你们好啦!”
韩无期失笑,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看着她那般生动的笑脸,忍不住就伸出手,又在她额头弹了一下。
直到他们的马车消失在视线中,竺幽才走回客栈内。
竺青调侃的语气响在耳畔,“舍不得他?”
竺幽推他一把,“去你的!”
竺青却不依不挠,跟在她身后进了房,“是谁望着那马车都快变成望夫石了?”
竺幽回身,作势就要开打,他忙喊停,神色认真起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竺幽走到桌边坐下,也安静下来,静了一瞬,抬头时眼睛里绽放出坚定的光,“师父的人总共有多少?”
竺青伸出一只手,“五万。不过目前都分散在各个城镇,要全部召集起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竺幽点点头,“我们先回安宁寨。”
花都的景色渐渐远去,马蹄声阵阵,扬起尘土无数。一声一声有致的马蹄声下,竺幽一身绛红色纱裙端坐马上,长发在风中扬起,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直直看着前方的路,仿佛只是在专心看路。
竺青行在她身侧,与她并肩策马而行。
他脑中浮现出那晚看到的场景。一白一红两道身影,并肩坐在屋顶,远远看着明亮的月色,竺幽低垂着头,偶尔抬头看向韩无期的脸。也许她自己都没发觉,她看着他时,总是带着笑的。而韩无期就在她低头的间隙,垂眸看着她安静的侧脸,目光专注而温柔。
“小小。”他突然开口,看向策马疾驰中的红衣女子,“其实我觉得韩无期不错。”
竺幽愣了一下,手中马鞭高高扬起,甚至脸都没有转过来,紧抿着的唇缓缓吐出冰冷的话,“做戏而已,不必当真。”
竺青只好沉默。
良久,他眼睛看着前方,语气温柔:“无论什么时候你想喊停,都可以。”
竺幽只紧紧抿着唇,没回答。
傍晚时分到了安宁寨。又热闹了一番,吃过晚饭,两人拎着灯笼走向后山。
木苏山本就地处偏僻之处,而因山上有这么一个寨子,更是少有人经过。走过狭长的山道,树木越来越密集。而后他们停了下来。
竺青伸手拨开山壁上密集的缠绕不休的藤蔓,露出一个石门来。气沉丹田,力集于掌中,缓缓转动石门旁同样被藤蔓遮盖的一个小机关,一阵轰鸣声后,石门缓缓地开了。
穿过一段阴暗的甬道,视线豁然开朗。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校场。这是一处空阔的谷底,可容纳万人训练。
竺幽看着眼前的景致,缓缓露出一个笑,“这个地方,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竺青与她并肩站着,这是师父留下来的校场,当年他被贬官之后,追随者甚众,他遣散了一部分,最终跟随他的仍有五万人。一群人藏在深山中,修建了这个地方,却一次也没有使用过。后来,师父又让那些部下各自回了家。
而如今,他们终于要用到这个地方,用到这些人。
“竺青,我们一定会成功的,对吗?”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竺青看她一眼,缓缓点头,“是,我们一定会成功。”他同样平视着前方,声音柔下来,“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两日后。
竺幽一人一马立在安宁寨外,马上放着数个包裹,是安宁寨众人去镇上采买的当地特产。
竺幽有些无奈地看着二黑又拿着些风干的腊肉出来,伸手制止了他。
“我说你们不至于吧,我就是去百草谷玩一趟,没必要准备这么些东西。”
石柏一脸认真地看着她道:“寨主,出门在外可不能不讲人情世故,你去人家那里做客,总要带些礼物的,不然显得我们安宁寨礼数不周到。”
作为一群山贼,你们居然还懂人情世故?
竺幽在心里默默念叨着,眼睁睁看着二黑坚持将那几块腊肉挂上了马,马蹄明显一沉,她同情地看了那匹瘦黑马一眼,深深地为这段路途感到担忧。
而不远处,竺青环臂抱胸看着她只是笑。
牵着马正要走,突然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
百草谷怎么走来着?
她从来没去过,自然是不知道地址的。而板上钉钉的事,她又不好意思开口说不认得路,这让她这个寨主的颜面何存?
在原地踌躇了片刻,一片“寨主路上小心”的叮嘱声过后,众人都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算了,路上再问吧,百草谷那么有名,一定能问到的。
“那我这就走了,大家吃好喝好,别惦记我哈。”
转身跨上马,向身后众人潇洒一挥手,她拉着缰绳缓缓走出了安宁寨的范围。
走了段路,身后突然一阵疾风。竺幽下意识拉了缰绳,回头一望,一身天青色的竺青,正好整以暇地站在马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顿时松了口气。
“地图拿来!”她跳下马,毫不客气地向他伸出手。
竺青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还以为你认得路,装得跟真的一样。”
竺幽有些囧,“那不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好意思说嘛,你早给我不就得了!”
伸手接过他手里的一卷纸,摊开细看,墨色的地图,从安宁寨蜿蜒到百草谷,其间有几个分叉口,几个重要标记点,都用蝇头小楷标出,十分详细。即便她竺幽是个重度路痴,也不会不认得,更何况她一向自诩自己的路痴程度仅为轻度。
“谢啦!”满意地收了图,竺幽重新跨上马,“那我走了。”
“嗯。”竺青站在马旁抬头看着她,笑容温和。
“路上小心。”
“嗯。”直到这一刻,她才后知后觉地品出一些离别的愁绪来。有莫名的酸涩感自胸腔涌上来,向眼眶内蔓延。她深呼吸了一下,向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朗声道:“其他事就交给你了。”
秋风猎猎,竺青站在原地,看着马上那个红衣的女子向身后潇洒地挥了挥手,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
这样的场景何其熟悉,他来送她,亦或她来送他,他们似乎总是在望着对方的背影。
从什么时候起,她就成长成这样的女子了,从不需要人担心的样子,明明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偏偏把日子过得那么糙,与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其乐融融的样子。
这样的她,没来由地就让人心疼。
而今,她又将奔赴前方,去完成她想要完成的事,他能做的,只是在她身后看着她离开,努力为她解决一切后顾之忧。
可他是真心希望,前方的那个人,能让她放下那些不该由她承担的东西,让那张脸上的笑容真正明媚起来。
又站了片刻,他慢慢地往回走,嘴角有自嘲的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难怪她时不时就要开玩笑喊他竺妈妈。
夜晚找了家客栈投宿,竺幽将马上的东西卸下来,明显看到那马儿变得精神了一些,不再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手轻轻在它发亮的皮毛上拂过,她安抚性地拍了拍它,转身上楼。
一夜无梦。
将马儿喂饱了,她将那些包裹重新挂上马,向着百草谷的方向进发。
一路慢慢悠悠,到底还是在傍晚的时候到了。
暮色深重,她在谷口停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面前矗立着两块巨石,一左一右呈对峙之势。左边的那块巨石上写着“百草谷”三字,朱砂的字笔风遒劲有力,笔尾落处收得简单利落。而巨石的两边各有一座山峰,这其实就是两山之间的一条山路,这样看来,就像是个天然的屏障,将谷内和谷外分隔成两个世界,磅礴大气。
刚想牵着马进去,突然想起先前那老大夫说的,百草谷口设有机关,若是硬闯,会释放出瘴气。她为难了一会,此刻谷口半个人影都没有,传说中每日等在谷口为那十个名额争得头破血流的人一个也不见,想必是天色已晚,早早就撤了。可这偌大的一个山谷,门口居然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看来那瘴气也确实厉害。
想了想,她索性放开了缰绳,周身内力运转,凝于腹中,嘴唇紧抿着,声音却向谷内传去,清亮而悦耳。
“韩无期!我来了!”
千里传音。
陡然响起的清亮女声让谷内的人皆是一惊,纷纷抬头望向谷口。
坐在书房内正在写药方的韩无期一愣,随即唇角勾起,眼中有笑意荡漾开来。
这丫头,终于来了。
夜色渐渐深了。
竺幽在谷口百无聊赖地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她迅速起身,揉了揉眼睛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带着橘黄色的灯笼走近,却发现不是韩无期。
那人年纪很轻,穿一身白衣,面容干净清秀,看到竺幽微微一笑,语气温和道:“是竺姑娘吧?谷主让我来接你入谷。”
竺幽牵着马跟着他一路向前,马儿明显有些倦了,奔走了一整天,此刻喘着粗气,一双澄亮的眼时不时地朝竺幽望一眼。
竺幽顺了顺它的毛,跟着那白衣的童子继续向前。走了约有半柱香的功夫,面前豁然开朗,一片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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