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片刻,抬眼看他,“我长得丑吗?”
“不啊。”慢条斯理地品尝着碗里的饭菜,男子的神色相当认真。
事实上,她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没有之一。即便是放到整个宋其国,怕也无人能出其右。这话他当然不会对她说,面前这女子相当经不起夸,若是他说了这话,保不齐她能得意到天上去。
他陪伴在她身侧十余年,亲眼见证了她从一个黄毛丫头长成绝世美女的全过程。她本不该是这样的人生。她应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被人养在深闺,习些琴棋书画,然后嫁个不错的人,安稳地过完这一生,而不是像如今,整日混迹于山贼之中,脾性举止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
“可为什么他会不喜欢我呢?”女子似乎仍在纠结。
他脸上又绽开了戏谑的笑,“我听到一个八卦。”
自小,每当他说出这句话,她总会停下手头的事,凑过来带着一脸求知地竖起耳朵。
果然,竺幽一扫之前的沉闷,向他靠近了些,一双杏目亮闪闪的。
“老规矩。”竺青悠闲地夹了一筷子青菜,看也不看她。
像是下了决心,竺幽扼腕,咬牙切齿扔下一句,“给你捶背!”
竺青这才满意地点头,对着她娓娓道来。
对于韩无期此人,他搜集了多方情报。
宋其国大将韩挚之子,自幼被送往百草谷学医,九年前在其师沈晓峰的陪同下第一次参加了医术大会,一举夺得头筹,震惊了医界。其后沈晓峰正式将百草谷交到他手上,他从此成为年轻一代神医的代名词。
“我听到的八卦是关于他幼年时期的,也就是他未被送到百草谷时。”
修长的手指在桌沿轻轻叩了扣,竺青目光沉静,语气也放缓下来。
“据说,韩无期被送到百草谷,是因为他的亲生母亲对他下了毒。”
竺幽瞪大了双眼。竺青的能力她向来不怀疑,如此隐秘的传言,他必定是费了很大力气才得到的。
可是被亲生母亲下毒,这却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她想起韩无期看向她时始终清冷,没有情绪的眼神,以及她化身车夫时他收敛了冰冷之气的样子,突然就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串联了起来。
“所以,你想说的是,他因为憎恨他的母亲,讨厌上了所有的女子?”
清亮澄澈的眼神望向她,竺青一脸不置可否的笑,“所以,你一直在做无用功。”
女子娇俏的脸却渐渐焕发出了光彩,她缓缓绽开笑容,颊边的梨涡若隐若现,“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美人计这一招原本没有错。虽然对象不喜女色,但这却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他应该没有过分亲密的女伴,这个认知让她的心情莫名轻快了不少。
没有什么人是会一成不变的,她竺幽,偏偏要做那个让他改变的人。
韩无期,我一定会让你喜欢上我。
竺青看着她骤然明媚起来的脸,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他家小姐,从来都是有了决定就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人。
这么多年了,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
心情好了些,吃饭的样子自然也优雅了点。竺幽夹起几片青菜叶子,一扫之前满脸的萧瑟之意,看向他的眼神中也融了笑意。
“你那边进展得如何了?”
竺青也看向她,狭长的眼微微上挑,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
“对我,你永远不必担心。”
心里蓦地有一股暖流涌上来,四肢百骸暖洋洋的。
竺青,有你,真好。
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执起杯子送到唇边,轻轻将水面上漂浮的茶叶吹开,清润的声音也似被水润过一般,听进耳中似乎都有湿漉漉的触感。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自窗外透射而入的光线洒在女子明艳的脸上,半边光影半边暗,白皙的脸上几乎每一根汗毛都纤毫毕现。她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弧度美好的红唇缓缓开合,逸出几个字眼。
“武林大会。”
虽性子冷了些,韩无期却不是一个冷血的人。
将马车停到客栈时,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后。秋高气爽的午后街头,到处是行色匆匆的路人。摊贩不住地吆喝着,熙熙攘攘的街头人头攒动。光线自远处低矮的房屋洒落一地金辉,满眼灿烂的景致里,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眸色稍收,依旧面无表情地,踏入面前的悦来客栈。
来参加了三次医术大会,每次都住的这家客栈。掌柜的遥遥见了他便迎上前来,口气热络而不过分殷勤,“韩大夫,已经为你留好了房间,这一路可顺利啊?”
一旁已有小二接过他的包袱送往二楼房间,他礼貌道了谢,一如既往淡漠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顿了一会,才轻道:“嗯。”
见惯了他这般清冷的性子,掌柜的也不以为怪,招呼他在大厅坐下后,照着他以往的习惯,为他上了几道菜——这样玲珑的性子,大概也是他能在花都经营至今的原因。
悦来客栈是花都最大的客栈,每三年一次的医术大会及武林大会期间,客流量极大,往往需要提前一月左右的预定才能在悦来客栈留到房间。韩无期作为医界龙头的百草谷主人,自然是有特殊待遇。不过坐了片刻,已有多拨没有预定的客人被掌柜的婉拒,骂骂咧咧地出了门。
隔壁坐的是几位头绑黄巾的人。其中一个络腮胡子喝了点酒,显得格外兴奋。“今年的武林大会,我们黄城派一定要拿个头筹!”随之而来的是豪气干云的几声附和。
韩无期独坐一桌,神色自若地安静吃着饭,恍若未闻。
黄城派,近年来新兴的一个派别,他并不了解他们的实力,但其头戴黄色头巾的做法,总让人有种山贼的即视感。
说起山贼,他脑中闪过一张娇俏的脸,笑容甜美,姣好的容貌和身姿,只是那双弧线美好的眼里,似是永远看不到半分真心。
门口闹哄哄的,似是又有人进来了。
他没有抬头,耳朵却敏感辨别出了几个字眼。
医仙堂。程复。
微微抬眸,进来的几个人皆是一身黑,细细看,那衣服上依稀能看出一些暗红色的纹路。
为首的一个静静站在一侧,面无表情的脸,身边貌似是他手下的人在跟老板交涉。
冷冰冰的语气。
像是感知到了他的视线,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冷冷望过来,穿过坐满了大厅的食客,精准地与他对上。
视线交接,犹如蛇一般冰冷的触感。
那张脸,缓缓绽开一个冰冷的笑。
☆、 莫问前路
三日后,武林大会第一场。
参赛的多是名门大派。
诸如青城派,华山派之类,早在半月前就收到了邀请函,因每年武林大会举办的时间固定,各门派早早便开始准备。上一届的武林大会便是衡山派掌门刘如是。
但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参赛者并不局限于有名望的门派。小门派,新门派甚至是自认为武功高强的游侠也可以个人名义参赛,但须先在小派之间进行擂台赛,比赛选拔出来的前三甲才可有与名门正派比试的资格。
而同时,进入小派比试前三甲的人,其所属门派在下一届武林大会中可直接进入名门正派的比赛。
两日后,医术大会第一轮比试。医术大会的举办场所,就设在武林大会比试地点旁的屋子,比赛分三轮,第一轮:选取花都各医堂收集的疑难病患,分别编上号,再由参赛的各位大夫随机抽取号码,计算每个人最终治疗好病人的个数,作为第一轮比赛的成绩,数多者优,取十人。
第二轮:武林大会中产生的伤者,被按照前一轮医师比赛的名次先后分给相应医师诊治,因功夫比试难免刀剑无眼,伤者甚多,先结束上一名伤者治疗的医师优先获得下一名伤者的治疗权,计算各医师最终诊治病人的数量,数多者优,取三人。
第三轮:比解毒。对于一个医师而言,治病绝是体现其能力的唯一手段。
第一轮产生的前十名大夫,可各自拿出自家研制的毒物,用在选拔好的志愿者身上,在规定时间内由前三名解毒,此场比赛各人分开,各配给所需药材及煎药童子,每人需解除自己配制的毒药以外的所有毒物,用时最短者优胜。
两日后便是比试,因最后一个环节中需要用到毒,来参赛的大夫需自备毒药。
此时的悦来客栈内,俨然是一片没有硝烟的战场。且不论磨刀霍霍的武林人士,各个参加医术大会的医师都将自己关在房间,细细调试比赛中需要用到的毒药。
若要难倒对手,那势必要拿出自己最高的水平。
次日,韩无期前往花都各大药材铺,分开采购了自己所需的材料。其实对于他而言,制毒本不是件难事,因为他本身,就是一种难解之毒。这世上知道解药配制方法的,只有他故去的师父沈晓峰以及他本人。
可他不愿。
谁都知道百草谷谷主终日戴着银丝手套,猜测纷纭,但人们并不知道他带毒的事。
有百草谷谷主的身份在,并不会有人对他造次,但他依旧为避免误伤仍做了最大的努力。
当日伤了石柏,完全是意料之外。
九年前一役扬名后,大多数人对他尊敬有加,医者这个身份极为尊贵,没人能保证自己一生无病无患,更何况他担着天下第一的名头,人们潜意识里便想为自己留着后路,以期将来自己有所需要时这位名医能救治自己一二。
可他从未想过,会遇上那样一群山贼,到底是自己太过自信,没能考虑周全。伤了石柏,不过是警告。
闭门不出整整一个下午,他才将最近新配制的一种毒药准备好。
那毒唤作:碧落砂。
以十种草药调制而成,若将那十种草药单拿出来,无论哪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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