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本皇子好心好意送你回去,你怎么恩将仇报来挠本皇子的脸,嗯――跟头大花猫似的!”
“因为你――”
郁竹蓦然停步,转过头来。
晏之原摆着张似笑非笑的脸,瞅着她。
她硬生生将“图谋不轨”四字咽了回去。
她明白了一件事。
这人向来不可理喻,今天摆明了是来没事找事的,自己若认真和他理论,两人只会越来越夹缠不清。
郁竹不发一言,转身即走,只求快快甩脱他。岂料那人如影随形,跟得极紧,还不停催促她回答问题。
正当郁竹烦无可烦,着恼地几乎要发作时,忽有人道:
“四皇弟――郁竹――你们在做甚么?”
两人同时扭头。岔道口,一人长身而立,身上光影斑驳。另有一人慢慢走近,悠悠道:
“我说他们在这里,没错罢!”
“飒――飒――”
风在林间穿行而过,四人衣袂飘扬。
男子着浅青衣袍,面容俊秀,身材颀长,是永王晏之临;身边的女子,着一身湖绿襦裙,生得杏眼桃腮,美貌异常,正是袁黛。
四人沉默相对。
过得一会,郁竹回首道:“四皇子殿下,郁竹找王爷有点事说。郁竹先告辞了。”说完,她浅浅施礼,慢慢走到晏之临身边。
袁黛对晏之原道:“殿下,文津阁有很多人正等着你。”
晏之原眼望郁竹的背影,忽地一笑,扭头和颜悦色道:“好啊,阿黛,我们这就去。”
岔道口,两对少年男女客客气气拱手、屈膝,分手道别。
晏之临、郁竹并肩走了段路,又拐了个弯,前面骤然开阔起来,一大片白茫茫的水面横亘在眼前。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走出了小树林,到了彩霞池边。
郁竹深深地呼吸,抬眸,发现晏之临怔怔地瞧着自己。
“刚才你和四皇弟说甚么?”他问得轻声,状似不经意,但眼中闪过的光芒泄漏了他小小紧张的心情。
郁竹知他心中有些介意。她抿嘴一笑,道:“不过是林中偶遇,随便谈了些爆炸案的细节。”
晏之临凝视她。
阳光下,少女唇瓣微翘,浮出一朵盈盈的微笑。她双目明澈,眼神坦诚、剔透,不带一点杂质。
晏之临也笑了。
郁竹知他已消了疑惑,加之才甩了晏之原,心情变得极好。她道:
“我们回隆福宫罢。”
晏之临点头,又道:“我们比比谁先到!”说完,他居然撒腿跑了出去。
郁竹吃了一惊,拦阻已是不及,只得跟上去。他们沿着水岸,一溜烟跑出老远。一路上,晏之临没有停顿,甚至不打趔趄,跑得甚是虎虎生风。郁竹含笑跟着,稍稍落后半个身子,心中既高兴,又觉安慰。
渐渐地,晏之临的脚步缓了下来。他在一座汉白玉石桥边停了下来,摇摇手,喘着气,笑道:“不行了――终究是不行了――”
郁竹便也停下来。
“你怎样?”她问。
晏之临突然低头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脸上升起一道潮红,身子也开始摇摆不稳。郁竹慌忙扶住他,替他轻轻地捶背。
待咳嗽稍歇,晏之临抬头看了看脸色依旧的郁竹,苦笑道:“我终究还是不能和正常人一样。”
郁竹替他理了理被风拂乱的发丝,温言道:“别心急,身子是要慢慢调理的,你也不要太劳累了。”
晏之临点点头,咳嗽逐渐平复下来。
他们相携站在桥边,极目远眺。一带林梢后,隆福宫的屋宇已隐隐而现。这里地处偏僻,除两人外,并无其他人经过。彩霞池上,三两只白鹭懒洋洋地拍着翅膀,贴着平滑如镜的水面翩然而过。
“郁竹,那里有座小阁似乎很有趣,咱们去瞧瞧。”晏之临忽道。
郁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彩霞池上,在靠近水岸的地方,凌水建了座红墙绿瓦的小阁。七、八根木桩,中段以下伸入水中,上端将小阁稳稳托于水面之上。
两人都发了兴致,手拉手跑去一看,晏之临立即叫好。于近处看去,小阁更显古朴盎然,上方一块蓝底匾额,上书“笠云渡”三个金字。池岸与小阁间还有座蜿蜒的九曲桥相通。
“噔噔”地跑过木桥,手只一推,门就开了。
两人走进去。
阁内铺着木地板,四面长窗紧闭;陈设颇简单,仅一几、一榻,几张矮凳而已。
“这里似乎是盛夏时娘娘们消夏休憩之所,夏天一过,阁子自然也闲置了。”郁竹道。
晏之临回头“喀喇”关上门后,一返身将郁竹紧紧拥住了。
他们跑步方歇,身上都出了点汗。青春的体息淡淡地散发出来,宛若秋枫般芬芳酡丽。两人的气息都有些迷乱。晏之临先是吻了吻郁竹的耳垂,再一路向下,轻吻她沾了些许汗珠的颈背,最后,他将唇覆于她的唇瓣上。
……
他们并肩坐于木榻上。晏之临忽然伸手过来,拾起静躺在郁竹裙间的双凤白玉佩,托在掌中,道:“今天太师看见你身上这块玉佩啦!”
“怎么?他也认识这玉佩吗?”怪不得今天袁太师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又转。
晏之临点点头,道:“这是母后未入宫时在太师府里常带在身上的,他怎会不认得?”
郁竹作声不得。她原以为这玉佩不过是块贵重的美玉,谁知竟是皇后娘娘的遗物。
“太师他一定不高兴。”郁竹轻声道。
晏之临摊开郁竹的手,将玉佩轻轻置于其掌心。
“母后逝世前,将它留给了我。现在,它是我的,我想给谁就谁,不用跟别人商量。郁竹――”他抬眸,深深凝视她,“答应我,好好保管它,好么?”
郁竹迎上他的目光,郑重点头,道:“好!这玉便是郁竹的生命,玉在,郁竹便也好好活着。”
她的嘴立即被捂住了。
晏之临正色道:“甚么在不在?不准胡说!即使玉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着!”说到这里,他“啊”地一声,轻轻皱眉,“我怎么也胡说八道呢?”
郁竹“格格”笑出声来。晏之临到底年轻,想一想,也释然发笑。
郁竹探身打开半扇窗户。窗外,一片秋水茫茫,水面残荷点点,看去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两人相依相偎,静赏秋景,一时间将诸事都抛却脑后了。
竹枝词 第二篇:天命 第二十六章
章节字数:9581 更新时间:07…10…09 21:09
下了一夜的雪,今早推门出去的人,立时就能发觉天地间已是茫茫一片。宫内耸立的苍松翠柏,枝杈间堆满了蓬松的雪,远远望去,玉树琼枝重重叠叠。地上的雪已积了半尺厚,好在连通各宫的道路,早由太监宫女们扫得干干净净,不见一片雪花。
郁竹匆匆走进隆福宫,门廊处的执事太监对她是熟得不能再熟,立即笑着过来躬身问好。郁竹含笑回礼,又见平日空空的廊下站了七八个随从模样的人,便问怎么回事。
执事太监笑道:“姑娘有所不知,二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来了,说是要会着王爷一起去承光殿皇上那里,现下他们正在书房里说话呢!”
郁竹心里“咯噔”一下。她点点头,越过中庭走到花厅外,却又差点和端着托盘走出来的翠澜撞个满怀。
隆福宫管事的老嬷嬷没看到郁竹,见翠澜走得趔趔趄趄的,便直着嗓子骂道:
“你也看着点路,做起事来毛手毛脚的,不成个体统!”
翠澜吐吐舌头;郁竹对她一笑,以示安慰,然后抬腿进了屋。
老嬷嬷一见郁竹,立刻换了张笑脸,道:
“哎呀!姑娘来了!姑娘快请去书房罢!王爷才交代下来,说若是姑娘来了,就请去书房见他!”
郁竹道:“翠澜,你等我一会罢,我们一起过去。”
翠澜答应一声。
郁竹将自己身上那件滚着一圈雪貂毛的素青斗篷脱下来交给老嬷嬷,又略略理了理身上的衣裳,便随翠澜出了花厅往书房而去。
走到书房外,她就听到有男子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翠澜在前面打起软帘,郁竹低头进去,立觉暖意拂面,然后,就听有人笑道:
“咦!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郁竹抬起头。晏之安、晏之清、晏之原三人装束整齐,端端正正地坐在靠墙摆着的一溜儿靠背圈椅里。三人都侧着脸看她。之临则穿着家常衣裳,坐在上首他平日常坐的太师椅里。
郁竹屈膝深深施礼,道:“郁竹给王爷、三位皇子殿下请安!”
二皇子晏之安神态和蔼,道:“赵姑娘请起,坐罢,不必客气。”
晏之临命人搬了张椅子过来摆在下首;郁竹坐下。
忽然,晏之清粗声一笑,道:“赵姑娘都快成自己人了,真不用客气啊!”
郁竹正全神防备着在场的晏之原,谁知那人还未开口,这人嘴里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来。她倒有些发懵了。稍后,她才想起来,这位三皇子一向以出言鲁莽闻名的。
郁竹抬起眼睛瞧了之临一眼,发现他有点脸红。
晏之安咳嗽一声,道:“郁竹,今早过来还算顺利罢?”
郁竹明知他是给自己打圆场,心中感激,道:“还算顺利,不过德胜门外的雪积得可厚。”
一旁的翠澜已给晏之临斟好茶,这时要来给三位皇子上茶。
晏之清一把拦住,扭过头来对郁竹笑道:“赵姑娘,你也算得隆福宫半个主人了,如今有客来访,你这个主人也该亲自待一回茶,是不是?”
郁竹看了晏之临一眼,后者正微微皱眉。她立即站起来,大大方方走过去,淡淡道:
“三位殿下都是贵客,不说别的,郁竹原也该亲自奉茶的。”说着,她从翠澜那里接过托盘,依次给三人奉茶。
晏之安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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