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无心》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神女无心- 第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我脚步顿驻,回身脱口问道“你说谁?代王小世子?可是叫拓!跋!珪!”……
  “怎敢这么呼世子的名讳啊?!”,王霸抹了鼻涕,打了个恭……
  我头脑似有千丝缠绕,有些头晕,而心间空荡处却似有馨风回旋,软轻温暖,我眼角微酸,珪哥哥,十年了,你还好吗?
  尤记那日离别,六岁的他将那块巴掌大小的红铜牌饰塞到我手中,“玉瑶,我要回去了,这个给你!”,红铜已磨出朱红的光滑色泽,牌饰呈三角之形,四周阴刻卷云纹,当中以透雕与阴线刻技法镌出一张神兽面孔。细辨上方两角对称圆孔为眼,眼两侧有弧形镂孔,如同眼眶,下端有两尖弧,该是牙齿,而两眼之间的额头有一如同月形的镂孔,狰狞却又庄严,这样古老的神兽纹式,该是出现在上古之时。
  他说“这是聘你为妻的信物!”
  我那时不到五岁,又素来不思书墨,不学无术,实在不懂这般高深的聘妻二字,问道“什么叫‘聘你为妻’啊?”
  记得他默了一默,双拳紧握,应是深陷在对牛弹琴的浓重忧伤中,神色严肃的看着我道“就是你收了我的这块牌饰,你长大便只能嫁给我,不能嫁给别人!”……
  我那时只知萨满庙里阴伯的女儿嫁了人,便是去了别人家长住,每回来看阴伯都是与他夫婿同来,形影不离,他夫婿还帮着阴伯抬水扛米,整屋劈柴,分外勤劳,师傅每每见了都拈须笑赞“阴家闺女嫁了个老实忠厚的良人!”。
  那时,我想着要是嫁了珪哥哥便也是能与我长久住在一起,形影不离,不但陪我玩耍,师傅罚我抄书,便也由他帮我,着实是极其愉快的好主意,遂点头如捣蒜道“嗯,那好吧!那珪哥哥,你就得陪我玩,帮我抄书!”
  他眉眼浮起笑意,很是好看,一直紧握的拳缓缓松开,却拔刀削了我一缕细发算是我应了他的回礼……
  ……
  “既有鬼灵作乱,本法师也不能坐视不理,便随你去一趟独孤部吧!”,我望天默了一瞬,望一只孤鸿飞过天迹,划过苍穹层叠云雾……
  ……
  行了两日,遥望一座孤山,立得着实孤单寂寞,真真称得“独孤”二字。而孤山之前,千里沃野,澄碧天空,天朗日清,飘飘散散几绺白烟,我想珪哥哥就在那山后的独孤部啊,不知他如今长成了什么模样?
  一路上从王霸那听说,珪哥哥是先代王拓跋什翼犍的嫡孙,在他尚未出生时,父亲拓跋寔君便在一场宫廷阴谋中遇刺生亡,而珪哥哥便成了个遗腹子。
  而代国人人皆知,珪哥哥出生那日是七月七日,他的母亲贺夫人因避兵祸在参合陂北落脚,寝息梦日出室内,有光自天而落,便被腹中阵痛惊醒。天空本来长久被乌云所避的昏晦月盘,竟随着新生男婴的第一声啼哭而忽然晰开,明媚无比。众人皆连连叹奇,称此子定非常人,先代王拓跋什翼犍分外高兴,大赦国众,告于祖宗,立为世子,而这个小世子也着实非凡,目有曜曜华光,不出百日便能言,三岁便能挽弓射雕,异常沉稳早慧……
  我若是没见过六岁时的珪哥哥,这些传说,我着实只会嗤之以鼻,可因见过他六岁时的气度举止,我确信他是个神童,而他六岁便知聘妻,可见还早熟得很,只是我拐弯抹角的从王霸那打听到这样早熟的神童在十六“高龄” 竟然还没娶妻。我心甚慰,嘻嘻想着,这定是守信重诺,在等着我嘛。
  ……
  进了部族,但见牛马成群,四散放养,我叹不愧是巨富大族啊,可那些族人却皆是一身麻衣裹身,哦,那该是族中有高位者丧,好奇问道“他们是为谁披丧啊?”
  王霸叹着气又要挂下一行涕泪,道“是为先族长啊!”,揉揉肥脸,“两月前,先族长被他身边的一个叫慕容文的将领所杀!”,啜了口唾沫,“那慕容文先前投奔先族长,见他年轻有为便就留下了,可后来才知是那慕容垂麾下的一元小将,因慕容垂叛了秦王,而先族长又效命于秦,便派了这么个细作来杀了先族长!那该死的慕容家…。。独孤部是与他结下大仇了!”
  “唔,原来如此!”,我颤颤的想,独孤部与慕容家结下大仇,要是知道我是慕容垂的孙女,那还不得将我大卸八块,五马分尸?
  可憋闷的是,我那心狠手辣的祖父即便杀人放火,也不该要连累上我啊!长安都人人皆知,我出生便被他亲手剜心而埋,从他下狠手剜了我心的那刻,我便与他们慕容家断了此生血缘,再无瓜葛了……
  只是慕容族人肤色皆白,我也不例外,我不由摸了摸抹了青雘的脸,若没这青雘掩了我面貌,我立着进来,便该躺着出去了,由衷感叹了一声“师傅,你老人家着实英明啊!”,此地不宜久留啊,待见到珪哥哥便走,可,放眼四周,珪哥哥你在哪啊?
  ……
  王霸由一熟络的族人引见去拜见现任族长,以便将我这位巫法高深的巫婆引荐给他。我百无聊赖,想着去四处逛逛打听打听珪哥哥消息,可为难的是寻个什么妥贴的由头去打听才不引起怀疑?我总不能说我是与他有婚约的,特来寻他?即便我脸皮不薄,可一旦暴露了我姓慕容,便该是刀刃相击,后果悲惨。
  山前一条长河,时已初春,但河面仍涔了一层薄冰,泛着银白的光纹,倒影出独山微雪未化的孤独风姿,河畔有松柏榆木成林,未融的雪花残挂枝头,风一吹过,落下数片,纷纷扬扬,虽然清丽,却又太过单调,人影竟也不见半个,想要折回,却怎么也绕不出林子……
  我捂额悲叹,我“无心”也就罢了,还连累着这副眼珠子也缺乏识路的本事,至幼分不清东南西北,长大了也仍没有半点长进,我常叹我这对眼珠子真是白长的摆设,无用得很。
  在林中东游西撞半晌,却总似在原地转悠,难道是遇了鬼打墙,这独孤部难道真有鬼灵作乱,这个想法让我抖了一抖,裹紧了萨满袍……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人相见人不识(1)

  天色渐暗,夕阳从树荫洒下几点,我感越来越凉,一阵风过,我微有哆嗦,因为无心,便是畏寒,咦,这风中似有清冷之香,嗯,若没闻错是梅香,这里竟有梅花?我顿了顿神,寻香而去,穿过层叠的葱笼,花雪片片扑面,利风疾利过耳,我豁然驻步原地,这风不是风,而是气。
  剑花缭绕,剑气飞旋,身如飞鸿的白影在剑风中翩飞,搅起阵阵风流,淡粉的梅花与雪一同翻飞漫天,缤纷绮丽。好凌厉的剑招,好潇洒的身姿,我不由唔了一声,一丝冰凉却豁然带下一缕淡粉花瓣落在我的颈前,一双冷厉的寒目划过我的面颊,坚毅薄唇冷冷而出“你是谁?”……
  ……
  慕容家的男子皆美,这个少年虽容颜俊朗,但相貌放在慕容家也就是个中等之姿,只是慕容家的男子大多肤白,显得阴柔,而这少年五官镌得凌利,寒冰黑眸暗藏锋芒,入鬓的剑眉间更氲着一股难见的勃勃英气。
  我垂目瞥那抵在我咽喉的银亮剑尖,咽了咽唾沫,这英气就是太冷厉了些,让我很不喜欢,翘起指头端着那剑尖,佯装了镇定道“没见我是个萨满?是特地来给独孤酋长驱鬼的?不过一时迷了路,不是有意偷看你练剑的哦!”
  “既是萨满,便通神鬼,怎会迷路?”,少年目光如炬,很是逼人,而架我颈上的剑也冰凉了一分。
  我因无心,便历来不知天高地厚,记得听萨满庙里管事阴伯那因好男色外带坑蒙拐骗而被逐出家门的不孝子阴羌曾说,若把戏被揭穿,最好的办法就是要镇定,若对方气势逼人,便要比他更为逼人,虽气势想胜过眼前这位少年着实是太为难于我,但为了活命,也瞬强装出一脸怒色,将半阖的眼皮大睁,摆出正凛之态,瞪着他道“真是荒野粗人,神鬼用来通天晓地的,怎么能是用来引路的?我要不是真能救人,我是来白白送死的么?”,暗却想着这确实是来送死的啊,送死的,我这么英明,却怎么就没思虑周全,冲动行事了呢?
  强忍着怯意与那少年目光对视,他盯着我的双眼片刻,忽道“大帐在东边!”,剑花一挽,冷然而去,梅花一地……
  我摸摸脖子,舒了口气,却不知死活的忍不住嗤了一声,随口骂道“荒野粗人,有那个本事,怎么不去征战沙场,立个功业?”,这话是听小堂叔曾对阿云说的,小堂叔说的话,我一向深以为是,但此时说完便已后悔,因见他脚步一顿,握剑的手可见青筋由手背蔓延,可他并未回头,又大步离去了…。。
  我咳了一咳,不知怎的,觉这少年的背影颇为孤寂伤感。对了,他说大帐在东边,遂忙跟上两步脱口急喊道“你等等啊!东边是哪一边啊?”,声音尽还带了哭腔,我甚汗颜……
  少年驻步,回头看我,神色淡冷,眸底映出纷乱飘下的梅花,我想他定要更疑我萨满身份了,该怎么搪塞,让他相信这世间确实有萨满是不辩东南西北的睁眼瞎呢,他却看着我淡淡道“日落是西!”
  我灵台大明,望眼日落的方向而去,捂额呵呵笑道“哦,是这个道理呐!是这个道理!”,欢欣的迎着金丝槃霓的夕阳蹦跶而去,却瞬又止了几要抽筋的右脚,回头对那冷冷看我的冷淡面孔挤出一个自认端庄的神秘微笑“东面,东面!”一抚衣袖,强装庄严的转身踱步而去,心口却莫名有气丝紧绕,又紧又乱,隐约还有些不安,我九岁前时常有这样异常的不安感应,恶梦不断,师傅告诉我这是因我无心而魂魄不能在身体里安定所致,也就是说我的魂魄随时可能从我身体抽离,然后魂魄无所依归而死去,但九岁那年师傅以昆仑瑶碧为我补了颗心后,我便从此安宁不少。可我与这个少年素不相识,他为何会给我这样异样的不安之感?
  我回头望去,那少年挺拔的背影却已消失在了葱笼林叶之间,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