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凌岳自认是了解苏晚的,可他被逼急了,用了最下策,这一点他比谁都明白………
摇摇晃晃中,嘶哑的嗓音划破黄昏,一脸苍白的女子有了意识,寂静之中,她的睫毛微微一动,扇了又扇,可却是一片茫然,睁开眼的刹那,她只觉得周遭是一个鸿蒙未启,清浊不分,万物皆空的世界,脑子一片空白。
“你醒了。”听见说话,苍白的女子移目寻声而去,一眼看到了身边立着个清秀粉润的女子,长相清秀,脸型堪称完美,软软柔柔的,有些圣洁。
苍白女子张了张嘴,双唇肿痛,喉咙堵塞,半天无声,就那么定在那……突然间她捂住了头,重重的喘息着,她感觉脑袋很沉,却什么都是虚的,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你不小心跌到了沟里,碰到头,失去了记忆,你的名字是兰儿,与我一样都是南蜀的婢女。”说话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做着最简单的解释。
苍白女子放下有些晕沉的头,双眼迷茫的再次对上那个粉润女子,她说什么了?脑子终于有了意识,自动重复了一遍,柳眉微蹙,嘶哑地念着其中的重点“兰儿…”
粉润女子认真的看着床上躺着的憔悴女子,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了很久,方凉凉的说“对,你是兰儿,我叫香芸。”
苍白女子抬起纤细的手用力的揉着两个胀痛的太阳穴。心里默默念着,她摔了一跤,失忆了,她的名字是兰儿………
兰儿,她是兰儿。
一路马车,摇摇南下。
南部的天气变幻莫测,刚刚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几朵浮云飞来,便是丝丝细雨,空中一片迷雾,白茫茫的,看起来朦胧、妩媚。
“哎,这是什么世道啊,北丘就这么突然间四分分裂了,三兄弟相互残杀,分别自立为王,还有那个守灵回到商丘的五皇子,据说受不了刺激,一口鲜血喷洒当场……”山村道旁的茶棚有人小声议论着。
“可不是吗,我大哥是拼着性命从商丘城跑出来的,他说那地方简直不能再呆了,到处都在杀人,到处都有人放火,到处都是腐烂的尸体和肮脏的老鼠,就是人间地狱啊…………”有人哀叹附和。
“我还听说西奴狼人也闯进去了,嚣张的把城门给炸了个大窟窿呢……”夸张的声音此刻难掩的惊恐。
“几个月前的异象果真不假,那当真的天神在明示啊!北丘算完了……”有人警示接道。
“哪还有北丘了,咱们现在这叫南朝!整个三足分立。宝成帝要是在天有灵,该有多难过哀伤啊。”正义感泛滥的人凝重的开口。
“变天了,我们就自求多福吧,现在到一处就说一处,可别说什么北丘南丘的了。”讲起来就是一把心酸泪。
“哎,我们得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到底哪位皇子能统一北丘,别到时候挨了牵连,丢了性命。”很先见之明的提议。
“据说北朝那个三殿下身患重疾,而他的王妃跟二殿有染,随着二殿下跑了,三殿下已经发了通告,发誓要征讨这对,这对…恩,二殿下和三皇妃。”难得的八卦;奸。夫。淫。妇四字终没讲出口。
“格老子,你敢说这样的宫闱乱事,就不怕被砍脑袋?”有人慎重提醒。
“去一边呆着,这是哪啊,是山村野地,谁会传出去?要说也是你说出去的,该砍你的头才是!”先前之人不忿的回道。
一时间惊讶兴奋的段子此起彼伏,甚是夸张,端妃的,三皇妃苏晚的,二殿下司徒凌岳的,三殿下司徒凌霄的………
周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让兰儿一阵心烦,她的头更疼了,只想快点离开这里,抚上额角,里面真如万马奔腾,生生不息,哒哒哒一轮接一轮的踩着她,拿出丝帕,沾了一缕清茶,按在太阳穴,有顷刻间的舒缓,她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将视线调到清冷的空中,那些飘洒,密密斜斜,绵绵柔柔,像花针,像细丝,似烟似雾,如幻如梦,却也令她窒闷的喘不过气。
突地,她的耳朵眼睛齐齐定在土道旁的一点。有个小物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一蹶一拐的挨着路边爬走,嘴里呜呜低鸣,看不出本色的长毛卷着大泥巴一坨一坨的,黑中带黄,看起来肮脏不堪,雨水中,它战战兢兢,瑟瑟发抖……黑色的小鼻子在垃圾中嗅来嗅去,却一无所获……
“他妈的,哪来条脏狗,真晦气。”一个满脸胡子的壮汉抬腿就是一脚。
嗷!一声尖锐的痛吼划破漫天飞雨,显得尤为凄厉,啪的一声,那只小狗不幸落在了路中的大泥坑里,翻了了三个滚后哆哆嗦嗦立起,又趴下,趴下又立起,挪了一步又跌在了泥泞中………
兰儿觉得一股气憋在心口处,十指紧攥,腾的立起,忍着头痛,她踩着一路泥水,就那么疾步上前,弯腰伸手一把拽出那只狗,扯放在有沙子的地方。她蹲在那,手抚着头就那么和狼狈的小狗对视着,呜呜凄叫中,它眼睛异常黑亮,浑身颤抖,却也异常防备。
见此,兰儿嘴角轻扯,她笑了,似乎觉得是这样不对,她赶忙敛住。
“你不用怕也不用谢我,其实我们同病相怜,你找不到家,而我却是找不到了自己。”也不知道它是否能听懂,嘴角掠过嘲弄,她起身要回去,一抬眼,瞥见了侧前方那辆马车帘子轻缓滑落,还有一只未及时收回去的手……异常雅致,修长干净。兰儿愣了下,狠狠的吸了口气,忍着一剜一剜的头痛和浑身虚弱,转身往回走。
看见那苍白女子回来了,立起一会的香芸又缓缓坐下,然后拿眼不着痕迹的打量她,清风细雨中,她孑然而行,显得越发的纤细苍白,可她走路的姿势却是极其好看,少见的标致,抬腿落脚间总能踩在一条直线上,优雅的特别,醒来后,从一脸迷茫到淡寂无波,她接受的很快,只是在独处时,眉头紧蹙,好似有很多困惑,此时她落座垂眸,睫毛来回颤动,满面水迹,好似活在她自己的世界中,自动屏蔽了周遭的一切。
风云变幻,飞沙走石,急骤而过,兰儿觉得她快窒息了,她的头看来是摔坏了,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大喊之际,在离茶棚三十米的地方,传来一声轻小的迪音。
快速放下手,她看见长须福老已经站起,冲着喝茶水的一连三桌人,挥挥手,低声“走吧。”
兰儿知道那迪音就是一种指令,只要它响起,福老必会出声安排。抹了把脸颊上的汗珠,豁然站起,她得回到马车上躺会,应该会没事的,她如是想着。便与同是包着头巾的香芸一起往马车方向走。
这大热天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规矩,非要围着块破头巾,摘下两次后,香芸都是很强硬的给她再围上。兰儿虽心生不快,可是看见人家也围着呢,便不再违抗命令。
赶车的马夫们都很彪悍,大力的甩着膀子,马鞭啪啪作响,四辆再普通不过的马车在崎岖的山野路上奔跑的到是极快。
兰儿自上了马车,就闭目凝神,疼痛一波快似一波,猛劲儿强烈,好似有一团乌烟瘴气在里面横冲直撞,却是怎么也顶不出来,淤积的令她要炸了。
额头,后背,脖子……有东西簌簌往下流,她随手便擦,可却怎么也擦不净……咬着牙闭着眼睛,头死死低着车棱,该死的,她怎么那么倒霉啊,少白头也就罢了,摔一跤难不成也摔出疯魔了,怎么这么疼,怎么这么疼,疼的她都喘不上气来…………
香芸皱眉看了会,越看越不对劲,只见那一脸汗如雨下的女子,身子一点一点缓缓往下沉,糟糕!一把扯开车帘帐,跳出马车大声喊道。
“福老,她晕过去了!”
闻言,福老一滞,眉头紧皱。一拉缰绳策马飞跑到五十米开外的马车前;冲着马夫打了个手势,车瞬间停住了。
福老恭恭敬敬开口“大长老。”
“福老,何事?”一个清雅醇静的声音自车内传出,很年轻。
“香芸说她晕过去了。”福老一脸谨慎的禀报。
“我们要急着赶回去,不能因为她耽搁路程,你去给她施针吧。”
福老一愣,眉头皱的更紧,迟疑着开口
“这…这,我怕扎不好,出了问题。”大长老那一次施的针玄妙异常,他虽然看了,却是记不准。脑袋乃人之魂脉,施针这等凶险之事,一个不小心便痴了,傻了,如若她出了问题,那人毁了阴阳令怎么办?
过了好一会,里面的人才清疏的传来一句“把她抬来吧。”
兰儿觉得头就要裂开了,四肢百骸锯割一般的痛,神智模糊,整个世界到处都是昏黑,她在黑暗中艰难的跋涉着………恍惚中,看到了很多人的脸,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可谁也看不清,全都匆匆飞过,还有好多血,到处都是………痛,痛啊,那窒息的痛啊……迷雾中一个女孩凄厉的大喊着!可那是谁啊?一片混沌之中,虚弱的人在疯狂的奔跑着,无数的魑魅魍魉,牛头马面叫嚣着追着她,有人一把逮住了她,将她拦腰斩碎,她趴在那,呼吸微弱,天地一片荒芜,到处都是血雨腥风,大雨滂沱,她想她就要死了,就在这时,头顶尖锐剧痛…条件反射她狠狠地咬住嘴唇,不能喊,喊了也没用,谁也不会听到……牙齿死死的咬着,麻痛中似乎看到一抹亮光,费力挑开眼帘,一泓雪白干净突然出现在她模糊的视线里,淡雅清远,在一片混乱迷蒙中显得是那样的耀眼夺目。她用力抬起手,想抓住,指尖绷的直直的,碰到了,又躲开了,如此反反复复,总是够不着,终是无能为力……好委屈,好难受,心口一痛,眼睛酸楚难当,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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