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云召来到院子里,众人见他身穿重孝,都大吃一惊,纷纷跪下:“侯爷,您这是怎么啦?”伍云召含泪把杨广篡位及全家被害经过说了一遍。众人听完,有的愤恨大骂,有的低声抽泣起来。伍云召说:“我全家被害的事且放一边。我问问你们大家,你们跟随我多年,我对大家有克扣之处没有?有虐待之处没有?”众人纷纷说:“侯爷,您做的是赔钱官,平日不但不克扣我们,见我们饷银不够花,过年过节,还拿出银子接济我们。我们谁家有个天灾病孽的,您总是拿您的饷银派人给我们送家去。天底下哪有您这样的好官,您对我们众弟兄是恩重如山!”伍云召说:“大家过奖了,想我父是隋朝开国的元勋,全家反遭此惨祸,事到如今,你们看看我伍云召该怎么办?”众人说道:“难道您还等着昏君杨广来抓您?您就应该反!”“对,您就反了吧!”“侯爷,我们愿意跟着您一块儿反!”众人喊声一片,真是情真意切。伍云召见此情景是泪流满面,说道:“既是大家诚心帮助我叛反朝廷,众位哥哥请上受我一拜。”说完,跪下磕头。众人一看也都跪下还礼。大家都起来以后,伍云召说:“你们现在就各回各营,各回各哨要如此这般去办!”又吩咐把关的头目:“凡有朝廷传旨的,或是下书的,先拿来见我!”众人散去。四城都把隋朝的旗号扯下来撕成碎条,城上扯起了反旗——白旗中间写着一个斗大的“伍”字。又贴出告示,公布杨广数款大罪和杀忠孝王满门以及宇文化及、越王杨素贪赃枉法之过恶,言称南阳侯伍云召被逼无路叛反朝廷,凡有投军者,速来投报等等。一切事安排停当,伍云召回到书房,命人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把伍保叫来,让伍保正居中落坐。伍保忙摆手,说:“侯爷,您怎么让我坐当中呀,我不坐。”伍云召说:“我让你坐,你就坐!”“好,您让我坐我就坐!”伍云召斟酒,伍保说:“我喝着!”伍云召布菜,伍保说:“我吃着!”酒过三巡,莱过五味,伍云召说:“伍保,你吃喝完了,我这里准备下了一包珠宝,一包金银,你拿回家去,买房置地,孝敬二老,你就逃命去吧!”伍保说:“您让我正居中一坐,又斟酒,又布菜,我就知道有事儿,侯爷您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伍云召说:“我今天请你,是我对你有感谢之情,一来是你得知我家遭难,要是中途一走了事,我这里得不到消息,朝廷用稳中计就可把我拿获,我是准死无活,你今急回南阳关报信,对我伍云召一家有救命之恩,我要谢你。二来是我虽然反了,如果成事了,当然是好,如果朝廷派兵剿我,我败了,胜者王侯败者寇,你家中也有爹娘,你既有大恩于我,我怎能连累你呢!我设宴款待你,以表示我感恩之情,你就回家去吧!”伍保听完这一席话,不禁失声哭出来:“侯爷,您这是打哪儿说起?长安城里三街六巷知道的您是主,我是仆,不知道的都以为咱们俩人是忠孝王府里同等地位的人。老王爷给您做什么样的衣裳,也给我照样做一件,咱们穿戴都一样。老王爷又教我读书识字,又传授我武艺,您全家对我是恩重如山。我通报凶信,那是我本应做的事。您今天让我伍保离开您一走,我伍保岂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如果您执意非要我走,我当着您的面,横刀自刎,以表我心!”听到这儿,伍云召上前一把拉住伍保的手:“既是你有此横心,你就助我叛反朝廷,咱们同心协力,共成大事!”“侯爷,我情愿和您生死共之!”伍云召说:“既是如此,我想起一个人来,没有这个人相助,我叛反难成。你替我走一趟,去找这个人!”要知伍云召想起谁来?下回交代。
19落草莽南阳关探弟 应淡话陀螺寨搬兵
书接着上回说,伍云召叛反朝廷,想要得到一人相助,他想起谁来了呢?原来忠孝王伍建章有个叔伯哥哥,跟前有个男孩叫伍天锡。叔伯兄嫂去世很早,留下伍天锡孤身一人,寄养在伍建章家里。伍建章疼伍天锡就跟疼伍云召一样。可是伍天锡生来不爱念书,一念书就脑袋痛,最爱动刀动枪的,想学武。伍建章说:“你既然不爱念书想学武,我就教你练武吧!”传授武艺也得量体裁衣,伍天锡生来力大无比,伍建章就精心教授他使用大刀的武艺。伍天锡学武艺倒是很上心,很快就学会了使刀的本领,长到十七、八岁,身材高大魁悟,刀沉力猛,刀术精奇。他整天住在王府里好吃好喝,生活上一点儿忧虑也没有,每天还从帐房领两吊零花钱。老王爷治家很严,他在王府里不敢造次。在府外,他学会了喝酒,越喝越上瘾,越喝酒量越大,加上又偷偷学会了赌钱,两吊钱根本不够他花的。他便悄悄地从王府里偷出小玉瓶、小玉罐一些名贵的古玩去变卖,换了钱不是喝酒就还是赌钱。伍建章渐渐发现府里丢失东西,就追问家人,家人哪知道是怎么回事,有的家人为丢东西的事还挨了打。伍天锡在外边欠账大多,这一天,他看见在伍建章书房里有个纯玉大瓶,就想偷走它,心说这物件大,能多卖一些钱。他趁伍建章不在家,书房里又没人,偷偷溜进屋来,把大瓶掩在怀里,用胳肢窝夹着便要出府。他往外走,刚迈门坎到了门道,正巧伍建章回府,也迈步走进门道。伍天锡一看,躲也躲不开了,便站在了一边。伍建章停步问道:“天锡,你这是上哪儿去?”伍天锡说:“我到府外溜达溜达。”伍建章见他衣服里鼓鼓囊囊,神色也有些慌张,便问道:“天锡,你衣服里夹的是什么?”伍天锡忙掩饰说:“衣服里没什么东西!”一边说,他一边往后退,慌忙中胳肢窝一松,玉瓶便从衣服里滑落下来,掉在地上,啪的一声碎成了八瓣儿。伍建章一看,这不是我书房里那最心爱的玉瓶吗?他恍然大悟:“哈哈,原来是你偷我的东西呀,我为了府里丢东西的事,常常拷打家人,看来都是屈打了。你做出这种不轨的事,我岂能容你,从今以后再不许你进我的王府,你滚吧!”伍天锡见叔叔伍建章满脸怒容,他知道这位忠孝王说过的话,是绝不会改口的,只好灰溜溜地出了王府。伍天锡一边走一边想,这回饭锅算是砸到底了。我回不了王府,上哪儿去呀?对,我等我兄弟伍云召今天在家馆念完书跟他商量商量。他就在伍云召下学回内宅的路上等,看见伍云召回来了,就把他叫到一边说:“兄弟,我捅漏子了!”接着他就把刚才的事细细说了一遍。伍云召听完之后也很为难:“这事可不好办,我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只要他说了的,绝不回头。哥哥你打什么主意呢?”“这么办你看行不行,你跟我婶娘说说,能给我点儿银子,我远走他乡,我不能在长安城丢人现眼。”“那你就在这儿等着我,我去找我妈去!”说完伍云召回到府里,见到他母亲,把这事说了一遍。忠孝王夫人听了直叹息,说道:“这孩子真是不懂事,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来,给他点儿银子,让他讨个生路吧!”说完忠孝王夫人拿出三百两银子来。伍云召说:“妈,您再多给他点儿,他要不够花怎么办?”忠孝王夫人又拿出一百两银子,一共四百两。伍云召把自己小私房存的省下来的买书钱、零花钱五十两也全都拿出来,共总四百五十两银子,交给了伍天锡。他对伍天锡说:“哥哥,你得争口气,你在外要谋个正经生路,钱也要省着花,花没了就没着落了。”“兄弟,你放心吧,我到外边不干出一番事业来,不回长安城见你。”哥儿俩洒泪而别。离开王府,伍天锡要上哪儿呀?他没准地方可去,好似失群的孤雁,身无定所,仗着腰里有俩钱儿,这儿好就在这儿呆两天,那儿好就在那儿呆三天,路上买了匹马,又打了一口称手的大刀,他是云游天下,漫走四方。这次云游对伍天锡来说可是开了眼,他从小没离开过天子脚下的长安城,又在忠孝王王府里长大,不愁吃,不愁穿。这次海走天涯,他所到之处,看见各地的贪官污吏贪赃枉法,搜刮百姓,凶如虎狼,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单说这一天,伍天锡来到上洛府的洛南县,天色已晚,人困马乏,在县城南门关厢找到一座客店。进了店门,店主东迎上前来,牵过马去。伍天锡一看,这座店院子不小,客房很多,可是空荡荡的,看不见什么客人。店主东先把伍天锡让到柜房,对他说道:“这位爷台,在我们这儿住店的,都有言在先,这店钱可是贵,您先掂量掂量,能住再住。”“不知每天店钱多少?”“照您这连人带马,不算人的伙食,马的草料,光店钱每天是二两银子。”伍天锡一听,这店钱比别处贵两倍还拐弯儿,也许这地方物价忒贵吧!就说:“我暂住一宿,明儿赶路,贵就贵些吧!”店主东说:“我这儿还没说地方上的捐哪!”“怎么?住店还收捐?”“是呀,每天早上县里衙门都要派人到各店铺收捐,您住一宿,路捐、马捐、人头捐加在一块儿还得三两多银子。”伍天锡一听,气往上撞,说道:“哪儿有这样的规矩,分明是欺侮外来的客人!”店主东说:“这您还别生气,不信您到大街上看看告示。自打我们上洛郡前年从京城派来一位封伦封知府,听说他是越王杨素的干儿子,这捐税可就收邪啦!除了房地产、买卖交捐纳税外,他干爸爸想要什么就收什么捐,什么采石捐、树木捐、桥捐、路捐、店捐、驴捐、马捐、狗捐、鹦鹉捐、金鱼捐、胭粉捐……除了放屁不上捐,什么全上捐。”伍天锡气得哇呀呀一声吼叫:“如此苛捐杂税,老百姓还怎么活呀!”店主东说:“要不有那么多人卖儿卖女,逃荒要饭呀,被捐税活活逼死的已然不少啦!在我们店的隔壁,有个种莱园子的徐老头,就是被毛驴捐害死的。头几年官府说为打高丽要征用毛驴,每五户交一头,没有毛驴的得交毛驴捐。封知府预先知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