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过如此嘛。”小男孩嘲笑道，继续朝他走近，“真不知道皓雪哥哥和兰姬姐姐怎么会被你伤成那样。”
在他面前站定，男孩漫不经心地开口：“抬起右手。”
司辰依旧被控制着与他的双眼对视，右手也随着他的命令完全无法遏制地抬了起来。
赤练妖瞳。四个字从司辰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个孩子的眼睛，是传闻中十大异瞳之首的赤练妖瞳。它可以单凭对视控制对手的行为，包括要求对方施放相应的幻术，甚至可以将对手带入自己创造的幻境，而在幻境中造成的一切伤害都会完完整整地保留到真实世界。
果然是他。
男孩握住了他抬起的右手，笑容灿烂地看着他：“漂亮哥哥，来，在你死之前，我们来做个有趣的游戏。”
司辰没有说话，看不出半分类似恐惧的情绪，就连无法移动的眼眸里也看不出一丝波澜。男孩悄悄撇了撇嘴，确认他的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后，笑容更为明亮：“漂亮哥哥，看——”
面前的景象被扭曲，所有的色彩都被泼成了血腥的红色，腐烂的尸臭味扑鼻，满地都是人的尸体，分不出天地，看不到尽头。
“漂亮哥哥，这个背景是不是很美妙呢？”男孩稚嫩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一阵让人晕眩的动荡过后，司辰发现自己被绳索紧紧绑缚在了一个十字架上。
男孩从一片艳红中走出来，笑看着依旧神色淡然的司辰，慢慢地，伸手解开了他的上衣。
白皙的胸膛暴露在冰冷血腥的空气中，与这个血色的世界格格不入。
男孩的手中忽然多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刀尖寒光闪耀。欣赏过一瞬，司辰淡淡地将视线移回男孩脸上，看着他的眼睛。
“漂亮哥哥，你看，这里是不是白得太刺眼了。”男孩用匕首抵了抵司辰的胸膛，鲜红的血液立即从皮肤中渗出，顺着刀锋滴滴滑落。男孩抬起头与垂眸看着他的司辰对视，很是无害地笑道：“漂亮哥哥，游戏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哟。你猜猜看，我要用多少刀，才可以把你身上所有的肉全部割下来呢？”
他竟想要将他凌迟？司辰看着男孩，依旧沉默着，深邃的黑眸中一瞬间波涛翻涌，然而几乎只是刹那，又平息了下去。
“漂亮哥哥，你一点反应都不给，小米会觉得很无趣呢。”男孩嘟起嘴很不满地抱怨道，随即看准了他的胸膛，刀口一划，一块薄薄的皮肉就这样被片了下来，落到了男孩手上。
霎时间，原本仅仅泛着血珠的胸膛血如泉涌。
“哎呀，这样就协调多了嘛。”男孩自顾自地说，没有看司辰的表情，握紧匕首准备再一次割下去。
匕首停在半空，男孩诧异地抬起头，却只看到司辰依旧平静无波的眼眸。
眼前的景象被颠覆，回到了阳光撒了满地的小巷，男孩震惊地看着自己握着司辰右手的手，那里，被紧紧地反握住了。
“我猜，一千七百九十七刀。”司辰闭上了眼睛，眼角开始慢慢流下鲜血，胸前的白衫被血浸透，握着男孩的手却死死地不留一丝挣扎的余地。
“小米。”司辰抬手捉住男孩伸上前来直捣他胸前伤口的手，轻声道，“这双眼睛，你还想要么？”
双手受制，瞳术派不上用场，没有灵力的小米在司辰平淡的话语下变得十分慌乱：“你放开我！”
“皓雪，兰姬，小米。那么剩下那个呢？”司辰抬手将小米转了过去，把他的双手反扣在背后，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带着凛冽的灵力慢慢移向他的眼睛。
“放开我！”小米慌乱地挣扎起来，“不要碰我的眼睛！凉风哥哥——”
“原来是叫凉风？”司辰轻笑，收了灵力，正欲调集灵力释放移形术，身边却忽然感应出一道屏障与两道不同于寻常人的气息。
是傀儡。司辰单手搂着小米，凭着风声躲避傀儡的攻击，另一只手夹杂着浓厚的灵力朝屏障打去。
“放了他。”冷冽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把他给我，我立刻撤灵力离开。”
“兰姬姐姐！”小米欣喜地喊了一声，随即大喊道，“不要撤，杀了他！或者把他变成傀儡！他已经看不见了！”
兰姬冷冷斥道：“闭嘴！”随即再一次看向司辰：“放了他，否则，玉石俱焚。”
傀儡在不远处停下。司辰也落在了地上，搂着小米的手一紧，换来身旁一声大叫与兰姬急切的呼喊，却不再有傀儡的反应。
司辰勾了勾唇，道：“结界撤了。”
“不要啊姐姐！”
兰姬咬了咬唇，抬手撤去魂灵结界，冷声道：“小米。”
司辰抬手将男孩往前一推，几乎是瞬间，所有的气息消失不见，唯有一声清清冷冷的“多谢”回荡在空气里。
通话器感应响起的时候，艾汐正在骑士殿的书房整理文件，接起通话双手还忙碌在面前的纸张上：“Eleven。”
没过多久，那边传来低低的声音，有些喑哑：“……是我。司辰。”
艾汐脸色一变，手中的动作定格，道：“怎么了？”
大约是自己也觉得声音不对，那边咳了一声，恢复了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犹豫：“……我在医院，医师说……”艾汐直接挂了通话。
手中的文件一松，眨眼间艾汐就出现在了医院。重症监护病房107，他居然会出现在重症监护病房？！
用力推开门，直接往病床上望去，艾汐看到了倚在床头，被白绫缚住眼睛，胸前雪白的绷带被染红了一片的……司辰。
闻声，司辰转向了门口，眼前一圈四指宽的绸带在艾汐看来相当刺目。
一瞬间仿佛呼吸都停止，艾汐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保持冷静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司辰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到艾汐冷冷淡淡公事公办的声音：“你们都出去吧。”
“是。”原本在整理药物的医师们依言走了出去，门被轻轻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艾汐拉上了窗帘，光线被遮挡，一室昏暗。在病床边坐下，艾汐伸手取下了他缚眼的白绫。
“可以睁开吗？”从未听过的轻柔声音。
司辰顿了顿，慢慢睁开双眼。原本应该是漆黑深邃的眼眸，如今却再看不见那仿佛可以将人吸进去的幽深，他的眼睛就像裂痕斑驳的玻璃珠，一碰就会碎掉。
“先闭上眼睛，躺下来。”艾汐扶着他在床上躺下，轻轻抬手撑开了他的右眼。
“过量灵力汇集导致眼球破裂。”艾汐轻轻舒了一口气，“等一下。”
艾汐起身，站在床边墙上的一排按钮前，想了想，按下了其中三个。
键才按完，门口便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小姐，您要的东西。”
艾汐打开门将推车推进来，再一次走到按键前，按下了器械键。实验台在墙角撑开，艾汐将推车推过去，取了一个小滴管，一个小试管，回到了病床前。
“可能会有些难受，忍一下。”艾汐习惯性地说道，也没空去想面前这个人的隐忍几乎没有底线，专心地将滴管移到了他的眼角，捏紧的胶头松开，一丝乳白混着赤红的轻烟从司辰的眼里被吸进了滴管。
艾汐将滴管抬起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眯起了眼睛，吐出四个字：“赤练妖瞳。”随即将烟雾挤进试管，封了口，放回实验台，将白绫缚回他的眼前，拉开了窗帘，坐在实验台前，取出了推车里的近百瓶试剂，开始调配适合的药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良久，不断听到瓶瓶罐罐轻微碰撞的声音，艾汐却很安静，连呼吸都很轻微，也没有丝毫的不耐。
认真的艾汐。司辰微微一笑。
这种时候他似乎不应该闲着，司辰摸出微型接收器把关于小米的信息全部汇报给了艾修，再商讨了一下应对之策，才把东西都放到一旁，继续安安静静地等待着艾汐。
终于听见了椅子推拉的声音，司辰躺在病床上已经快要睡着。感觉到她靠近，他也难得懒散地没有表示。艾汐轻轻取下他眼前的白绫，冰凉的指温触上他的眼皮，轻轻撑开他的眼睛，将药液滴进去。
“睡着了？”艾汐轻声问。
“唔。”司辰含混地应了一声。
“还很难受吗？”
司辰摇摇头。他的眼睛已经痛得麻木，除了药液滴入时瞬间的冰凉什么也感知不到。
艾汐轻叹，把他扶起来，为他的眼睛重新覆上一条白绫。“不要摘下来，这个能加快恢复。”
“嗯。”
气氛安静下来，艾汐坐在他的床边，看了他很久，才慢慢地伸出手抱着他。
“司辰，我很害怕。”
软软的声音传到耳里，心疼与自责一瞬间如同潮水淹没了他。司辰紧紧抱住她，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
“别道歉。”艾汐靠在他怀里，手指拂过他胸前染血的绷带，声音低落，“至少你还活着，我还以为，所有爱我的人，都会……”
司辰捏了她一下，把她的后半句卡了回去。
“别想太多，这一次是我的失误，和你没有关系。”司辰低下头，可以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打在脸上，有点痒，“而且我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死。我舍不得。”
良久的静默，艾汐终于调整过情绪，哼了一声：“张狂。”
司辰低笑一声，还是满带歉意地对她说：“抱歉，让你担心了。”
“知道就好，这笔账记着，秋后再算。”艾汐在他身上到处捏了捏，“还有没有其他的伤？”
“没有……哎，很痒。”司辰无可奈何地捉住她在他身上肆虐的手。
“伤你的人就是M城捣乱的那个？”艾汐不再折腾他，把手收回来，环住他的腰，抬起头问道。
“是。”
“赤练妖瞳……你应当是轻敌了吧。”艾汐轻叹一声，又摸了摸他的胸口，“这里是在幻境中受的伤？”
“你都知道。”司辰轻笑。
“知道你个大头，”艾汐恨铁不成钢地对着他的脑袋敲了一下，“既然早就准备好自毁双目为什么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