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安若澜一下没转过弯来。
“他让你划船。”卫刑沉着脸,满眼认真。
“噗——”安若澜一下没忍住,当场笑出声来,见状,卫刑又羞又窘,手都不知该放哪里了。
笑睇他一眼,安若澜忍着笑解释道:“是因为我之前戏弄了项叔叔,所以他才会故意整治我。”
“就算如此,他也不该让你做苦力,你是女孩子,应该好好照顾……”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
安若澜都听到了,心里不由泛起一阵阵甜蜜,她掩饰地清咳两声,弯着眼角道:“没关系,这说明我们感情好嘛。”
闻言,卫刑深深望向她,认真道:“是我的话,就一定不会欺负你。”
这是在拐着弯儿说他和她感情好?
饶是被钟四爷锻炼出了厚脸皮,安若澜也有些招架不住这无意识的甜言蜜语了。
抿着嘴角,她掩饰慌乱地道:“不过是小打小闹,你想的太严重了。”
“是吗?”卫刑眼底一黯,失落道:“是我严肃过头了?”
见状,安若澜一阵无措,忙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卫刑的目光落在她的柔嫩白皙的掌心,又想起那柔软细滑的触感,喉结动了动,道:“那是什么?”
“是……是……”安若澜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绞尽脑汁想借口,可一看到他认真的眼神,她就认输了,叹出口气道:“是很严肃,又实诚又认真,还死心眼,像个年过六旬的老头子。”
“……”卫刑如遭雷击。
“不过……”安若澜突然话锋一转,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道:“不过我觉得挺好的。”
“——!”前一秒还暗淡无关的双眼瞬间灿若星辰。
安若澜心口猛地一跳,红着脸慌乱避开他闪亮的目光,支支吾吾道:“但是这也有不好的地方。”
“哪里不好?你说。”卫刑突然贴近一步。
安若澜吓了一跳,慌忙用手推开他,说话更是语无伦次。
“反、反正就是不好,有时候显得急功近利,还、还有就是让人反感,义父说做事要劳逸结合,你太认真了,累了都不懂得休息,这样对身体不好,等到真正上战场了,反而是拖累……”
脑子里一团乱糟糟的,安若澜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是不管她说什么,每当她抬头,都能看到卫刑认真专注的眼神,慢慢的,她也静下心来了。
“不要太有压力,不管是小韶还是卫国公夫人,一定都是相信你的。”望着他的双眼,她真挚道。
“那你呢?”卫刑轻声问。
“我相信这一次大庸也会旗开得胜。”安若澜偏过头,给了个模拟两可的答案。
卫刑深深望着她柔美的侧脸,好一会后,道:“虽然你什么都没有说,但我知道你跟她是不一样的。”
她……
安若澜知道,他是在说秦以清。
心头的火热瞬间熄灭。
“任何人都是不一样的。”她垂下眼帘。
卫刑心口一紧,“你生气了吗?”
安若澜微微摇了摇头,“明日我就要回侯府了,恐怕日后再难相见,我在这里祝卫公子百战百胜,早日归来。”
说罢,她颔首示意,就要转身离开。
“你总是这样!”卫刑大喝一声,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气急败坏道:“每次只要我一提以清,你就会生气,但你从来不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
箍在手腕上的五指太紧,安若澜吃痛地挣了挣,道:“你先放手,你弄疼我了!”
闻言,卫刑手一颤,抿着唇稍稍松开五指。
安若澜趁机一把甩开他的手,叱道:“莽夫!”
卫刑低落地垂下头。
见他摆出这么一副委屈模样,安若澜气得翻白眼,弄得像是她欺负了他一样!
气恼地跺了跺脚,她哼道:“这里好冷,我要回去了,你走不走?”
“嗯。”卫刑垂头丧气地点头。
看他这样就来气,但又无可奈何,叹出口气,安若澜只好走回他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喂,我划船没力气了,你背我回去吧。”
卫刑猛然抬起头,见她别扭地偏着脸,生怕她反悔似的,急忙道:“好!”当即在她身前蹲下身。
扫了眼他那还不算宽阔的肩膀,安若澜脸上发烫,扭捏了好一阵子,才磨磨蹭蹭,小心翼翼地趴到他背上。
“好了吗?”卫刑轻声问。
“好、好了。”安若澜含糊应了声,双手缩在胸前,抵在他的背上。透过单薄的衣衫,她能感觉到他温暖的体温。
那温度从她的手心一直蔓延到心里,再到脸上。
卫刑只觉后背像是被轻柔的云朵包裹住一样,也不由得脸红心跳,清咳一眼掩饰自己的异样,他道:“你扶着我的肩膀,不然一会容易摔下去。”
“哦、哦……”安若澜羞红着脸低低应了一声,挣扎了好一会,才颤抖着手慢慢攀上他的肩膀。
卫刑扫了眼肩上的青葱细指,有点后悔刚才没有说让她抱住自己的脖子。
慌忙扫开心底的邪念,他勾住她的腿弯,缓缓站起身。
饶是他已经尽量放慢放轻了动作,安若澜还是惊了一跳,在他背上晃了晃。
“扶好我。”卫刑再次开口,没有立即迈步。
安若澜恐慌地点头,揪紧了他肩上的衣服,她有点后悔让他背自己了,真是害人害己。
卫刑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被害,心里乐滋滋的,等确认她已经扶稳了,就迈开了步子。
一开始,安若澜一直保持着揪着卫刑肩上的衣服,往后仰的动作,十分拘谨,慢慢的,她就放开了,放松了身体伏在他的背上,欣赏着往日看不到的景色。
还真别说,人高一点,看到的景色都好一些,因为看到的更多了,也更全面了。
等到完全放开,什么男女有别,就通通都丢到河里喂鱼了。
“哇啊!慢一点,慢一点,我看不到路啦!哈哈哈!”拍着身下人的肩膀,安若澜笑得肆无忌惮。
在风中疾驰的舒畅,让她忘却了所有的束缚。
卫刑就这样背着她忽快忽慢,偶尔停下来,或让她踩在肩上摘树上的野果,或摘一朵地上鲜艳的野花,只要听到她欢快的笑声,他就半点不觉得疲累。
也会故意吓吓她,听她害怕的尖叫,或许是喜欢她惊吓后的恼怒模样,或许是喜欢她下意识抱紧自己时的感觉。
就这样在林子东奔西跑,两人放肆地笑闹,直到天边没了最后一丝光亮。
夜风阵阵。
将人送到通往小栈的路口,卫刑望着她,迟疑了好半晌,才低声问道:“你会去送我吗?”
安若澜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将耳边的发丝别好,她垂眸问道:“你们何时启程?”
“一月后。”卫刑回答。
“哦。”安若澜淡淡点了点头,却没有了下音。
卫刑不无失望。
“我进去了,你也回去吧。”安若澜微微颔首示意,低着头往前走。
“等一下。”卫刑突然叫住她,从后面追上来,强硬地拉过她的手,将一枚温润的玉锁放进她的手心。
“送给你。”他道。
玉锁热乎乎的,显然一直被贴身保管,安若澜握在手心,心里也变得热乎乎的。
“这是什么?”她拿起来细细打量。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玉锁,或者应该说雕工有些粗糙,上面的花纹生涩而僵硬。
“这是我爹刻的。”卫刑微红了脸颊,他没有说,这个锁是一对的,他的身上还有一个金锁。
金童yu女,这是他的父亲在他年幼时亲手为他雕刻的,一个给他,一个给他未来的妻子。
安若澜自然不知道这玉锁包含的意义,她细细描摹着玉锁上的花纹,心中很是诧异,没想到卫国公还有这手艺。
若是收下,这算不算是私相授受?
安若澜不由得迟疑,最后还是在他殷切的目光下点了点头,道:“谢谢,我会好好珍惜的。”
见她将玉锁收好,卫刑提起的心落回了肚子里,对着她开心地笑了笑。
平白收了礼物,安若澜顿觉不好意思,想着要不要回礼。
然而在身上找了找,却只找出一个自己绣的香囊,那歪七扭八的针脚,她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犹豫之际,卫刑已经紧紧盯住了她手上的香囊,那期待的小眼神代表的含义不言而喻。
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她试探地伸出手,“这个香囊……”
不等她说完,卫刑已经眼疾手快地一把将香囊抢了过去,欢喜郑重道:“我会好好珍惜的。”
那模样,跟得了稀世珍宝一样,反倒闹得安若澜不好意思。
慌乱局促地点了点头,她道:“我先回去了。”
“嗯。”卫刑颔首,深深望了她一眼。
不敢再多停留,安若澜埋头沿着小路一路狂奔,直到背后的视线消失不见,才停下来。回头望了一眼,攥紧怀里的玉锁,她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路口,等到看不见她的背影,卫刑才揣着香囊转身离开。
不远处的树丛后,钟四爷黑沉着脸,双手抱胸,冷声问身边的项夜道:“岳父真的是让男人最头疼的存在?”
项夜想了想,道:“或许。”
“嗯?”钟四爷疑惑地回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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