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中秋已至,皇上为奉圣夫人做了寿。张嫣没有亲往,倒派人送去了贺礼。这日后,不久,便到了庄太妃的周年祭日。后宫中,曾经与庄太妃交好的也就是张嫣和容珠,如今,尤记得此日的也只有她二人而已。这日晨起,容珠早早赶到坤宁宫,向张嫣请安后,两人一同前往慈庆宫。此前一日,张嫣曾与容珠谈过,请她说服由检,答应明年大婚的事。毕竟,这也是庄太妃最大的遗愿。容珠推辞了一番。终于,还是答应了。
第六回 一生一爱(14)
庄太妃的牌位只设在慈庆宫的禅房,两人赶到时,正巧,遇上了由检。由检给两位皇嫂行了大礼,便请退。张嫣准了他。于是,由检自行回了懋勤殿。张嫣和容珠给太妃上了香,又跪下拜了三拜,便出了禅房。张嫣命王承恩带路,一行人前往懋勤殿。
张嫣检查了近来由检的学业,赞许的点头,见他衣冠有些不整,就对王承恩道,“王公公,信王的生活起居,您也要多上心。银子不够,可以去找这个大财主。”便指了指容珠。容珠尴尬的望向别处。又说了一些话,张嫣便告辞,并对王承恩道,“王公公,你且随本宫到园子里头转转。”王承恩先是不解,后来,便点点头,随着她出去。小竹小荷等也跟着出去了。室内就只剩下了容珠和由检两个人。
这样共处的时刻,任是他们两人,都曾经在梦中重温过,却不想,有朝一日,这样的日子,还会真切的发生在现实中。自从容珠入了选侍那一天开始,两人很难见面。偶尔的匆匆一瞥,却是每一个大型的场合,说些场面上的套话,或是彼此什么都不说。如今,可以敞开心扉,说些话了,却都沉默无言。
“小五。”容珠终于打破了沉寂。只是,这两个字如今说出口,此情此境,倍感心痛。
由检淡然一笑,“皇嫂在叫谁?那只小白猫吗?它不是早已经死了?”
容珠的脸色霎时黯淡了,声音不像是自己的,“你还是在怪我。”
由检冷冷的,“皇嫂有什么指教臣弟的话,敬请说吧。臣弟还要写诗作画下棋习乐呢。”
容珠终于忍不住,将压抑了太久的话一口吐出,却不想,终于,还是被打断,“由检,如果我说,我当初入主后宫是有隐衷的,你信不信?我……”
“皇嫂不必再说!从前的事都已经过去,多说无益。皇嫂若无事,请回吧。”
容珠咽下咸咸的泪水,“好。我不说了。不过,今日我来,确实是有事的。姐姐交代我,劝你同意明年纳妃的事儿。”
由检猛然转头,血管贲张,恨不能将容珠揉碎,他颤颤的指着容珠,声音有些怪异,“你?你来做什么?你把你自己又当成了谁?你以为,你的话,我都肯听的?是不是!你走!你走!”
容珠含着泪,摇头。忽然,感到脚下一滑,支撑不住,就要倒下来。幸而紧紧抓住了梁柱,才稳住了身体。由检在那一刻,也是锥心刺骨的疼痛。他有些后悔,自己或许不该对她这么残忍。于是,他长长吐口气,声音和缓的,“姐姐不必这样。”容珠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是他在叫自己吗?他称呼自己什么?她感激的望着他。由检又道,“有一个人,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是中肯。他说,人生一世,仅存一爱。余者,非是效尤,即是习惯。姐姐可是这样认为?”
容珠满脸泪水,撑着仅存的意识一步一跌的步出懋勤殿。她想告诉由检,她现在的生活,就是效尤,更是习惯。但是,她没有说出口。覆水难收,是非难断。不知,他日,由检的生活也会是这样?但是,她仍旧由衷的希望,有一天,他可以再次遇到一个人,让他忘却尘世的伤痛,笑看此生的平凡。
当日,从懋勤殿出来,径自去筱园找张嫣,之后,一起回宫。不料,天公不作美,突然,乌云遮日,倾盆大雨瞬间倾泻而下。一时间,没有个避雨的地方,宫女们手忙脚乱的脱下衣衫为张嫣、容珠遮雨,好容易,回了坤宁宫。张嫣当下高烧不退。容珠忙传太医来诊治,却被太医告知,“娘娘有孕了。”当下,诸人俱是震惊。小竹,小荷险些跳起来,扯破了嗓子向六宫报告这个好消息。张嫣一时间也表达不出的欢喜,只是自然的把手搭在腹部,泪水夺眶而出。
容珠却是说不清的滋味。她已经预想过,皇上如果得知了消息,会是怎样的高兴。但是,皇上真实的表现仍旧超乎了她的想象。很快的,派去乾清宫送信的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说,恭喜娘娘,陛下,陛下,他,马上就到。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已经有了通传,皇上驾到!
所有人纷纷跪下接驾。皇上却偏赶着这时进来,大叫,“都起来!都不要跪了!”便冲到张嫣面前,抓住她的手,叫道,“我们的孩子!朕的元子!苍天有眼!朕的元子终于来了!珠儿!朕……”皇上将张嫣拥入怀中。容珠见势,心中很不是滋味儿。但依旧冲一应人等摆摆手,众人皆随之下去。 。 想看书来
第六回 一生一爱(15)
此后,皇上的表现更让容珠难以置信。先是,祭祀宗庙,感谢祖宗庇佑,让我大明朝后继有人。后来,请户部提前为婴儿拟名。不过,对于户部上报的名字,俱不是很认可。后来,皇上偶然听到一句话“嫣然一笑百媚生”,觉得甚好,脑中凸现灵光,遂为皇子定名为“朱慈然”。户部经过商议,认为此名甚好,堪用!于是,皇上宣旨,公告六宫,皇长子名讳定为“朱慈然”,待出生后,册立为太子,并大赦天下。奉圣夫人建议,皇上元子应该多加照料,故而选出百名宫女、嬷嬷送去坤宁宫帮忙照顾皇后,皇上感谢奉圣夫人想得周到,并命她从现在开始,在民间为太子选择适当的乳保。客氏拍着胸脯道,“包在奴婢身上!保证找一个比奴婢还要体贴周到又忠心的人!”皇上听了,更是高兴,“那就托付乳娘了。”
容珠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事儿,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把更多的心思花在小余儿身上。某一天,容珠又亲自给小余儿喂食牛乳,小红从旁絮叨,“哎,难为了贵妃娘娘仍旧想着余昭容这边也怀着龙种的。恐怕,皇上心里,早就忘了,这儿还有个早已经怀了孕的昭容。口口声声的说,皇后怀的是元子,难不成,皇后肚子里的那个,会比这个先出生不成?要册封为太子,也就罢了,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可别口口声声的‘元子’‘元子’的招摇,咱们成逸殿的这个才是元子吧?”
小余儿充耳不闻,继续品尝着牛乳,叹道,“好吃!美味儿!尤其是蓉儿你亲自喂给我,更是好吃的不得了啊!”小红就撇了嘴,微微哼了一声。
容珠道,“你也不要满肚子怨气。不该争的事儿别争。这样,不是更好?客氏的眼睛都盯到那边去了,咱们的孩子可就平安了!”便笑着放下碗,道,“还不快把碗给我撤下去?”小红撅着嘴,抄起碗,扭着身子下去了。
容珠坐在小余儿身边,看着她隆起的腹部,“姐姐的孩子快些出生吧。他可是我全部的希望啊。”小余儿将容珠的手按住,道,“心里不舒服了吧?”
容珠抬眼望着她,不作隐瞒,“我真羡慕余姐姐你,为什么就一丁点都在乎皇上?按说,我也应该这样啊!可是,怎么,听了这些,心里头还是不舒服。”
“想哭你就哭出来吧。”小余儿顺势把她搂在怀里。容珠就抽泣起来。
是谁说的?“人生一世,仅存一爱。余者,非是效尤,即是习惯。”只可惜,哪怕是习惯了,也会有情的。怕只怕,你固执的偏不会去习惯另一个人。如今,容珠已经习惯了自己的身份,她是皇上的女人,是后宫最有权势的妃子。但是,她永远都不是皇上最爱的女人,也永远不是皇上最宠的女人。虽然,皇后有孕后,皇上不在坤宁宫留宿。自然,容珠和成君这里,就多来了几次。容珠也是用了心计的讨好皇上,也许,潜意识中,她也希望,假如,她也可以怀上一个孩子,那该多好啊!
不过,她迟迟还是没能如愿以偿。日子在她的指尖悄悄溜走,秋去冬来,转眼,一个新年也过去了。按例,该是三年一度的秀女大挑。奉圣夫人不希望有任何新面孔充实到后宫,当然,皇上更是没心思接纳任何的新人,容珠倒是也乐得清闲。于是,这一年的秀女大挑也就免了。转眼就到了二月间,余昭容的产期将近。皇上不闻不问,也许,早已经忘了成逸殿有个待产的小余儿。所以,仍旧只有容珠日日守着她,盼着她肚中的孩子尽快降生。
有一日,小红急匆匆进来,附耳对容珠道,“坤宁宫那边,发生了点儿事!皇后娘娘最信任的那两个丫头突然失踪了!原来坤宁宫里的旧人也好像一个不剩了。皇后身体本来也就孱弱,如今,加上心里不舒坦,好像咳了血了!”那口气,倒有些幸灾乐祸。容珠听了,暗道,不好!依这样的情形看来,皇后是危险了!她身边最得力的就是小竹、小荷两姐妹,怎么突然就丢了呢?这可是怎样才好?便匆匆赶去了坤宁宫,小红也尾随其后。
第六回 一生一爱(16)
容珠、小红还未赶到坤宁宫寝宫时,远远的就听见了皇上的吼声,“就是上天入地,搜山检海,也要把她们给朕找出来!废物!一群废物!滚!滚出去!统统给朕滚出去!”就有一群太监夹着尾巴连滚带爬的冲出来,险些撞到了容珠。也顾不得给贵妃娘娘见礼了,一溜烟的掠过去就没了影儿。容珠和小红一前一后的进了寝宫,发现里头的人还真是齐全。张嫣躺在病榻上,面无血色,皇上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一脸悲戚。良妃、慧妃两人,像木头人一样站在一边,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又欲说还休的样子。奉圣夫人也在,指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嬷嬷训话,“你们,一个个的,就不知道争点儿气,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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