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俶虽然忧心忡忡,却暂时无力改变什么。但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保住父王的太子之位……
李俶在彩舟之内思绪万千之际,曲江池畔,一身白衣的贫困士人杜甫,望着“五杨”豪奴的滔天气焰,心中一阵难受。
天宝六载(747年),圣人诏天下“通一艺者”到长安应试,刚从齐赵大地游历归来的杜甫也参加了考试。
出身京兆杜氏旁支的杜甫,祖籍襄阳,生于巩县。他诗文娴熟,却屡试不第。
听闻圣人下诏招贤纳士,杜甫兴致冲冲地赶到长安应试。却不料,这场恩科,只是右相李林甫主导的一场闹剧。
在李林甫的授意下,礼部将参加考试的士子全部判为落选。士子愕然之际,却听闻李相国拿着无人中第的结果禀告圣人:“万邦咸宁、野无遗贤!”而圣人也竟然相信了!!
无可奈何之下,杜甫为了有所施展,不得不转走权贵之门,投赠干谒等,但都毫无结果,困窘不已。
此刻春暖花开,杏宴正好,贫困的杜甫漫步在长安权贵密集的曲江池畔,看着杨家之奢华,想着无赖杨钊之平步青云,心中更为愤懑。
他本以为李林甫之奸诈已登峰造极,不料李相未老,更不堪的杨钊却后来居上,直扑相位而去。
让杜甫更为担忧的是,在齐赵游历之时,他看到大量衣衫褴褛的农夫不堪越来越重的税赋弃地逃荒、权贵家族阡陌相连的大庄园不断兴起、长征健儿逐渐成为边臣悍将的家奴护院……
而回到长安,依然是一片歌舞升平。长安城中的权贵仕女,能为春日斗花争艳豪掷百万、能为匹来自昭武九姓的宝马良驹一掷千金。繁华的长安城,似乎和大唐各地的疾厄困苦脱离了关系,独自运行着。
“大唐究竟是怎么了?”杜甫心中呐喊着、恐慌着。他实在不敢想象,不学无术、私欲极重的杨钊成为相国后,大唐将何去何从!
忧心忡忡的杜甫抬头望了望明媚的春光,看了眼在曲江池中飘荡的奢华彩船,一首诗在他心中油然而生:“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虽然最后几句还有些欠火候,但杜甫自信,此诗再略加修改,就必将成为自己写的最佳的一首长诗。
只是在繁丽铿锵的文字后面,杜甫听到的,却是大唐走向衰落的钟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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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见微知著论治边(一)
天宝八载,四月初六的黄昏,日之夕矣,瑰丽的晚霞倒映在宽阔无边的伊丽水(今伊犁河)上,为迷人的河中草原镶上了一道既深邃又美丽的金边。
伊丽水北岸、弓月城南,时节似夏似春,气候不冷不热,正是一年之中最为宜人之时。
广袤的草原上,芳草萋萋、野花点点、绿叶臻臻,大地上的如画美景,与西天的晚霞交织在一起,更是格外静谧和迷人。
三三两两的葛逻禄牧民,骑着骏马,哼着小曲,开心地驱赶着马群和牛羊,悠闲地从伊丽水畔向炊烟袅袅的自家营帐归去。
偶尔还会有三两只野鹿,蹦蹦跳跳地来到河边饮水。它们一边低头舔着甘甜的河水,一边警惕地瞪着萌萌的大黑眼睛,留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一只在河边捕捉的蚊虫的蜻蜓,大概是飞累了,竟然毫不客气地落到一头公鹿枝枝叉叉的大角上,休息了片刻。
公鹿似乎也发现了头上的不速之客,它微微晃了晃脑袋,蜻蜓就扇动着透明的翅膀,在空中盘旋半圈,转身离开了。
赶走了头上调皮的捣蛋鬼后,公鹿仰脖而鸣,呦呦的鹿鸣声,仿佛展翅高飞雀鸟,穿透昏黄微亮的暮色,飞进来伊丽水北岸的唐军大营中。
听到幽远而低沉的鹿鸣声后,王霨伸了个懒腰,从杜环的军帐中走了出来。
协助杜环处理了半天文书之后,日日打熬身体的王霨,也实在忍不住有点疲倦了。远远的鹿鸣声传来,让他眼前一亮,不禁想出去走走。
“小郎君,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此刻风光甚佳,你也劳累半天了,不妨到帐外漫步片刻,换换心情。”王霨还没有琢磨好如何开口,善解人意的杜环,就主动提出让他出帐走走,休息一会儿。
步出军帐,但见暮色中的大营,帐篷点点、望楼林林、壁垒森森。负责大营巡逻的刀盾兵,在火长的带领下,严肃地在帐篷之间的通道中穿行。还有负责纠察军纪的虞候,板起面孔,在大营各处查探、巡查。整个唐军大营,在苍茫的暮色中,如同肃杀的洪荒巨兽,不怒自威地屹立在伊丽水畔。
王霨站在杜环的军帐之前,望着整齐、威严的军营和远方依稀可见的弓月城,欣赏着河中草原夕阳西下时的醉人美景,呼吸着混杂着花香、草香和水汽的清新空气,不觉心旷神怡。
他本想打几式太极拳,缓解一下大脑的疲倦。可还没有打两招,王霨的目光,就不自觉向大营中间一处守备森严的帐篷望去。
这顶外表看起来不起眼的帐篷中,住着随军同行的大食公主艾妮塞。为了确保艾妮塞的安全,避免引人注目,王正见特意交代,不要安排过于华丽的帐篷,足够怀远郡主使用就行。防守要外松内紧,做到既不扎眼,又毫无疏漏。
不过,王正见也充分考虑到艾妮塞的特殊身份,帐篷里面的各色用具都比较精致、精细,布局也特别体贴、周到。艾妮塞的
(本章未完,请翻页)贴身丫环米薇、米兰,负责近身保护她安全的同罗蒲丽,都住在这个帐篷里面。
但是,无论是艾妮塞还是同罗蒲丽,均非令王霨对此帐篷魂萦梦牵之原因。他的目光之所以总黏在此处,是因为帐篷里还有一位让他念念不忘的人。
三月初三庭州金满河畔踏青之后,王霨敏锐地发觉,阿史那霄云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了点微妙的变化。
如果说她之前是刻意疏离的话,郊游踏青后,阿史那霄云在找王绯玩的同时,也大大方方、自自然然地增多了和王霨的互动,不再顾忌阿史那雯霞冷冰冰的目光……
在大军出征前,阿史那霄云还见缝插针,邀请小伙伴们又去庭州城西门外的马球场打了次马球。
除了王珪意料之中婉拒了邀请,当日亲历马球场风波的一众小伙伴们悉数到场。
此次比赛一切顺遂,不再有任何意外和枝节。比赛也打得酣畅淋漓,小伙伴们都很尽兴。阿史那霄云的进球数更是全场最高,她高兴地大呼小叫、兴奋异常。王霨、高仙桂两人都表现得特别活跃,唯有阿史那雯霞,始终有点心不在焉。
比赛结束后,众人围在一起野餐、休息之时,阿史那霄云出人意料地宣布,她马上也要随军西行了!
虽然已经过去一个月了,王霨依然清晰地记得,自己听到此消息时,惊喜得心脏都要挣脱胸膛的束缚了。
阿史那霄云竟然也要随军出征?!未来数月日日都可以见到那张如水莲花般的娇容?!从天而降的幸福,让王霨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比之前更加懂得收敛和克制的王霨,费尽全身气力压下心中的狂喜后,才注意到高仙桂满满的懊恼和阿史那雯霞清冷的阴郁。
“雯霞姐姐是早就知道霄云要随军西行吧?因此比赛的时候才会如此无精打采吧?”王霨心中推测道,不觉有点不忍。
他知道阿史那雯霞对得到跟随如意居西拓的机会是多么在意。即将出发之时,忽然得知一向光彩夺目的姐姐也要西行,心中肯定无比失落。
王霨本想上前安抚一下阿史那雯霞,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正踌躇间,忽听高仙桂急切问道:“霄云妹妹,你为何能够随军西行啊?霨弟是有圣人旨意,雯霞妹妹是跟随师父护卫如意居,你又是用何名目呢?”
听到高仙桂的疑问,王霨才意识到,自己忙于压制狂喜、怜悯阿史那雯霞,竟然将如此重要的问题忽略了。
“怀远郡主的贴身丫环都是粟特人,家父不太放心,就禀明王都护,允我一同西行,陪伴郡主。”阿史那霄云轻描淡写道。
王霨正在思忖阿史那旸的“不太放心”究竟是什么意思时,就听阿史那雯霞冷冷地说了一句:“你又不懂大食语……”
放在上巳节前,阿史那霄云对妹妹的挑衅多选择回避退让。可此时听见妹妹言辞不善,她淡淡回击道:
(本章未完,请翻页)“妹妹,你可以学剑技,我也可以学大食语啊。虽无伊月那样过人的天赋,可我自会加倍努力,还请妹妹不必忧心。”
姐妹二人的唇枪舌剑令气氛一冷。王霨正着急如何救场时,依然沉浸在懊恼情绪中的高仙桂,却根本不曾细听姐妹二人的对话,自顾自郁闷道:“唉,家父此次居然还是留守庭州,不然我也要想个法子,去河中的昭武九国见识一番!”
大家均知高仙桂心系何处,却也无人说破。倒是方才的尴尬局面,却被高仙桂的自言自语无意化解了。
王霨在惊喜过后,心中也暗生疑惑,不明白为何阿史那旸会同意让两个女儿都随军而行。
要知道,西征石国可不是去金满河畔踏青那般轻松自在的郊游,而是关山万里赴戎机的劳累、黄沙百战穿金甲的鏖战,随时都有可能会直面死生。即使一直待在远离前线的后方,也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王霨去年被大食人劫持的遭遇,可不就是最好的例证吗?
心中虽然疑窦重生,但王霨还是特别欣喜于能和阿史那霄云一同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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