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向指挥部跑来。章晓涵惊叫，师长，你看……。
望不清那伤员是谁，大家心里都有一种惶恐！
柳团长负伤啦……。
柳清慧听得明白，比时心一沉，跑上去。边强跟跑上去。章晓涵潜意识里感觉有个阴影笼罩边强身上，也跑上去。
柳清慧像一阵风跑到担架面前，一把抱住担架上浑身是血的人，急叫，阿朋……。
边强跟问，柳团长，你不要紧吧？
柳云朋昏迷着。
卫兵说，伤得不轻，骨头都露出来了。言毕，抬起团长，向急救所奔去。大家紧跟其后。
按说这场战斗是个平局，不想柳云朋负了重伤，这使边强在柳清慧面前抬不起头。他心里充满自责、悲伤和惆怅，仰天一声长叹：唉，天不助我也！
爱德宁向边强走过来，说，边师长，你不要过于自责！反攻虽然失利了，但我们及时增援，守住了长山，这也是一个不小的胜利嘛！说完，就走开。
边强呆怔无语。
突然，一个尖利的呼啸声由远而近。章晓涵反应快，喊声：危险！箭步上前，一把将边强扑倒，压在他身上。
一声巨响。掀起的土石埋住了边强和章晓涵。大家惊呼着跑转来，七手八脚把边强和章晓涵从沙土中扒出来。
边强安然无恙，章晓涵多处受伤。柳清慧焦急地呼唤：晓涵！晓涵……
章晓涵昏迷不醒，脸色灰白。
朱芳馨和卫兵们也惊呼着跑上来。边强抱着章晓涵，哽咽着：晓涵……都是因为我……！
一队骑兵狂奔而来，打头的正是李运鸿的副官王二虎。王二虎连马都不下，隔老远朝边强喊，喂，边师长，李司令命令你配合江防支队死守长山，不得有误！不等边强回话，就掉转马头，疾驰而去。
边强气得直哆嗦，愤然骂，他妈的，狗子戴瓜皮帽，你也算个人？敢用这种口气跟老子说话！
骂过，抱起章晓涵，奔急救所而去。
柳清慧望边强抱章晓涵走失在阳光里，心神不定。她想，章晓涵从没打过仗，第一次上战场就有如此惊人之举，令人敬佩！但，是什么东西能促使她在那种危急时刻迅速作出那样的选择哩？
日已西沉。苇荡里，染着淡淡的红光。望着那淡淡红光，她突然灵醒：是爱！只有爱才能让她作出那般选择啊！ 。。
第二十三章 东山之陷
王二虎卵蛋跑破了，心跑落了，才找到躲在山旮旯的李司令。王二虎报告说，独7师及时赶到长山，将突入长山阵地的日军击退，又用火攻把赶入苇荡的日军残兵烧死。李运鸿吐一口浓痰，骂：说这些破*乱烂事，嘴痒了吗？
王二虎嗌住。想想又说，边师长靠前指挥，差点被炸死。是机要员章晓涵扑他身上，救了他一命。李运鸿似乎对这事儿感兴趣，忙问个中仔细。王副官说，章晓涵不仅漂亮，还是个大学生，最近传她疯追边师长，可边师长迷上了柳清慧，对章晓涵似乎不大理会。
李运鸿若有所思，点点头，换了话题说，东山要塞大势已去，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哩？
王副官说，司令，东山要塞能否守住，现在只能听天由命。眼下最最重要的，司令要想好一条退路。当初有人反对司令办抗大，偏偏搞庆典时，敌人突然袭击，如果上面追究责任，就不好交代了。
李运鸿嘴角儿撇撇，一丝阴笑浮上马脸，像黄昏涌动在天边的阴云。
从东山镇逃出来时，李运鸿没忘给预6师师长谢英打电话，询问到达何处。谢英答说，部队一出发就遭日机狂轰滥炸，进展缓慢。李运鸿想，与其援兵迟迟不到，不如不到，那样东山失守，不就有人帮我垫背吗？李运鸿于是说，大路走不通，就走小路吧！小路都是山路，更难走，李运鸿是晓得的。
退路嘛，我想好了。谢英违背总部要他沿大路向长山增援的命令，改走小路，到现在还在路上磨磨蹭蹭，这不是一个借口吗？语调阴森森的，像暗沟里钻出来的风。
王副官说，可是独7师的表现没得话说啊！
你刚才说，看到边师长在指挥所里抱着他那个柳清慧柳小姐在干什么？李运鸿阴笑着。
王副官眨巴眨巴眼，立马心领神会，说，我看到他抱着章晓涵……啊，不，抱着柳……柳清慧，做花狐野狗的勾当哩！副官毕竟有些心虚，像鸭子吃黄鳝——吞吞吐吐。
对了，就这样说。你马上给他们每人整理一份违抗军纪的材料，要塞一失守，立马将材料上报军委会。注意，不能露出任何马脚！李运鸿小心交代着，嘱咐到他头发杪上。
王副官晓得司令的目的不光是推卸责任，还想借机除掉边强。除掉边强，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得到女子行动队和那个他想得发疯的漂亮女人柳清慧，可谓一箭双雕！他脚跟一碰，请司令放心，我保证做得天衣无缝！
日军在檀山站稳脚跟，随即大量增兵，向长山发动一轮又一轮猛攻。独7师和江防支队在长山上苦苦支撑，渐显被动，陷入日军包围。
危急之时，李运鸿的部队逃得不见影儿，预6师也迟迟不到，边强一次次向总部告急，除了等来军委会一纸嘉奖令，再也没有任何指望。
万般无奈，边强叫朱芳馨赶紧派人去请新四军东山游击纵队来解围。
毕尔接到告急，就和章弋商量。毕尔说，以我们的实力直接出兵长山，不一定能达到解围目的，不如采取围魏救赵的办法，趁天黑偷袭日军指挥部。章弋表示赞同。游击纵队就趁黑去偷袭日军指挥部。
东山游击纵队悄悄摸进日军第106师团司令部驻扎的小渔村。时，鬼子们正在埋锅做饭。战士们把手榴弹投向敌群，立时，枪声、爆炸声响成一锅粥。
马赛男带战士们冲进一座存放鬼子辎重的大院子。院子里摆放着一桶桶的汽油和粮食，他们把汽油倒在辎重物品上，点上火，一时火光冲天，照亮了夜空。
围攻长山的日军不得不停止攻击，派出一部回援师团部。独7师和江防支队乘机杀下山来，突出了重围。后在转移途中和新四军东山游击纵队相遇。
日军以付出死伤一千多人的代价攻占核心阵地长山，东山要塞即告失守。响了三天三夜的枪炮声歇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的惊雷和狂风暴雨。
雨半夜落起。开始淅淅沥沥，时断时续，到天亮时，哗哗啦啦，暴雨如注，密集的雨丝箭一般斜刺而下，在地面划出一条条泥坑，砸起一片片水泡。院里花卉被雨鞭抽打得东倒西歪，花瓣儿落一地。
毕尔趴在弹药箱上打瞌睡。柳清慧走过来，把一件衣服搭他身上。毕尔坐起，揉着发红的眼睛，说谢谢！
睡着了吗？阿慧挨他坐下，轻问。
毕尔轻捶脑门，说睡不着。
隔壁屋里响着鼾声，那鼾有如阵雨过后行将消逝的雷声，又似暴雨来临前旋风的呼啸。
柳清慧听着这鼾声，心里痒痒着，似猫爪轻轻挠，又好像猫在边强怀里，屏听他心跳，嗅闻男人特有的气息……
他就是这样子，吃得，喝得，也睡得。阿慧笑说。
恐怕还有一得吧？毕尔话中有话。
她脸上立马飞起两片红晕，想该向毕尔说明一切了。就说，她不否认吃、喝、睡、干这几件事总是紧密相连，但是，她的心是清白的，她希望毕尔不要把他想得太那个了。
毕尔无声笑笑，说，他这人心宽，竟然睡得着！
独7师脱险后，边强送给东山游击纵队两挺捷克式轻机枪，以答谢他们的及时救援。毕尔趁这机会再次要求边强归还女子行动队，边强立马变了脸色，一口拒绝。他僵着脖子，吊着目光，粗鲁鲁说，百事好商量，就是这事冇得狗卵商量余地！不等毕尔答话，就撇下他，睡觉去了。毕尔不愿放弃，想等他醒来再和他继续交涉。
你认为他要出事吗？她问。
毕尔说，我估计他可能要遇到麻烦。
你怎么晓得哩？尽管她有意疏远边强，心还是为他悬着，弟弟负伤以后更是如此。
他的麻烦不是来自敌人，而是内部。李运鸿是一条狡猾的老狐狸，东山失守，他晓得该负怎样的责任。上面追究下来，这老狐狸很可能会歪曲事实嫁祸于人，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边强平时不大理他，前次没给他送礼，又拒绝把女子行动队交给他，这些因素加一起，必然首当其冲受到暗算。
阿慧说，身正不怕影子斜，独7师的表现有目共睹，还怕李运鸿诬陷他吗？
毕尔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呀！中国历史上，莫须有的罪名有的是啊！
阿慧就呆住。
隔壁的鼾声还在照它的节奏不紧不慢响着。
房门头，结了好大一张蜘蛛网，一个酒盅大的红蜘蛛正网上忙碌，把似乎永远也吐不完的毒丝一圈又一圈添加在那面精心设计的网叶上。阿慧发现了，拿一根木棍，将那蜘蛛网掀掉。红蜘蛛落地想逃跑，毕尔上去，一脚把它踏扁。
边强醒了，爬起来，伸着懒腰哈欠连天走出来，一边嘀咕：睡觉也不让呀？
阿慧说，有个蜘蛛在房门口做了一张网！
那也值得大惊小怪？看到毕尔也在，眉头一皱，怀疑的目光满屋一扫，分明是寻找二人亲热的迹象。
边强，你对李运鸿要提防着点儿，当心他为了推卸东山失守的责任，在背后使绊子。毕尔也有这种担忧！
一听说毕尔也为他担忧，边强心里就不舒服，气鼓鼓说，哎呀呀，你们不要杞人忧天好不好！他李运鸿算哪碗菜？
真是个鸡心独肠的家伙！不要我提毕尔，我偏要提他，看你怎么样！柳清慧假作生气说，你呀你，真是狗咬吕洞滨，不识好人心！我和毕尔是向你提个醒，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你把我们的好心好意当成了驴肝肺！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