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妹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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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妹河-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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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义哩?

  一绺风儿卷着麦香钻进屋,那麦香浓烈得像刚出窖的高粱酒,周身燥热的边强被那酒一样浓烈的麦香刺激得鼻孔发痒痒。咳一声,大约觉得情绪太过,边强又缓了语气:柳小姐,不是我贪生怕死,我能完成份内的任务就算不错了!

  柳清慧说,你们顾不上老百姓罢了,我们不能不顾。我要求,让我们女子行动队马上去通知决口下游的老百姓转移,这是合情合理的要求,你没有理由拒绝我!

  边强哑然,向作战地图大睁眼:黄河横卧,好似一个线条优美温柔多情的少妇赤身*躺在男人胸膛上撒娇,线条的下方标记着一个个熟悉的地名:郑州、花园口、京水镇……他背心发凉,这个看似温柔驯服的美丽少妇,惹怒了她,她会变成一个桀骜不驯、凶恶无比的龙女,放出祸水来,能让富饶的黄淮大平原变成一片汪洋泽国,到那时……边强些微犹豫着,她不过一女流之辈,却有大丈夫般的果敢!作为军人,他惭愧啊!可是,他担心她借口去通知老百姓转移,然后摆脱他远走高飞……

  思来又想去,最后他背手晃晃,狡黠中带着蛮横,说,柳小姐,你的爱民之心,我懂!但是,为了安全,你们女子行动队哪里也不能去。我更不会让你去冒险,从现在起,我要委屈你了,你们必须待在屋子里,等候撤退!就派人不由分说把她送回关押女子行动队的那间大房子。

  这番交涉,柳清慧进一步看清了边强。他看似鲁莽,其实满肚子杂细,特别难缠,像块篼子柴,又硬又绞经。她越性着急了,难道就这样被他牵着鼻子跑?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老百姓被洪水卷走?

  就这天这个月光蛮好的仲夏之夜,一个经常来给女子行动队送水的人悄悄塞给柳清慧一张纸条。柳清慧展开纸条,借月光看:火光为号,勿失良机。

  谁派人给她送纸条哩?是弟弟吗?除了弟弟,还有谁愿冒这大的险哩?她激动起来。

  夜深了,好静!白天的燥热已然退去,朦胧的夜霭弥漫大地,风儿从天边舞过来,轻摇屋边小树。柳清慧和姐妹们拥坐地上,数着时间,关注着外面动静。倏忽,一声鸡鸣嘹亮而遥远,那是醒来的大地打哈欠。随这声哈欠,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黎明前墨一样的夜空。接着传来救火的呼叫声和乱糟糟的脚步声。

  火发点毗连着一个弹药库,要是弹药库爆炸了,就不得了了。边强接到报告,不敢大意,亲往督阵,指挥救火。

  天快亮时,大火才扑灭。夜空又变成墨一样的黑,大岭镇也恢复洞一般的静。边强觉摸这场大火有些蹊跷,独自院里转圈儿踱步,嘀咕起火原因。连长吴长顺忽然慌慌跑来,急急报告:旅座,柳小姐和女子行动队趁乱逃跑了。

  边强比时火了,怒冲脸上,骂:妈的,盖被的*不见了,关笼的鸟儿飞了,出奇!令吴长顺立马带人去追。

  是谁放跑了柳清慧和女子行动队哩?边强左思又思,前想后想,越思越想越怀疑这事是柳云朋所为,除了他冇得别个有这大胆。边强就同朱参谋长商量,准备把柳云朋抓起来。朱参谋长说,抓人要凭证据,冇得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女子行动队是柳团长放走的,你凭么事抓人?再说,柳团长是柳小姐亲弟,即使是他所为,那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旅长真爱柳小姐的话,你么忍心对她的亲弟下手哩?

  边强想想也是,就打消抓捕柳云朋的念头,下令开始掘堤。又令部队赶制木排,万一急用。

  连长吴长顺冇别的本事,就是听话,对上司忠心不二。那年冬天,上士班长吴长顺奉边团长之令秘密释放了十几个红军战俘。不久,有人告发,边强和他都被抓,坐了两个月的牢。吴长顺受尽刑罚,始终一言不发。边强出狱后,感慨于他的忠诚,将他提拔为少尉排长。自此,吴长顺就成了边强的铁杆心腹,青云直上,很快当了连长。女子行动队还冇到大岭镇,边强就把扣留女子行动队的重任交与他。

  人就是这样,一旦当了官儿,老实坨子也能变成猴儿精。公认是本份人的吴长顺冇当连长前,面对女人就心慌就脸红就结巴。当上连长,他胆儿就疯野,竟然把驻地附近一刚过门的媳妇弄来睡了,搞得人家又上吊又跳水,誓死不活。后来边强出面疏通关结,给了女方几块大洋,事情才了。当然,吴长顺在边强面前就愈加猫顺了。

  吴长顺受令截下女子行动队,立马带人封锁了沿河渡口,日夜守在黄河大堤上。女子行动队过不了河,就围着他理论。吴长顺辩不过她们,急把手往天一指:是天不让你们过河,你们去问天吧!挥手的当儿碰着一个肉奶奶的东西。他手还冇落下,就有一个耳光重重掴来,在他脸上留下五道红印。吴长顺一时懵懂,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面前站着一个矮他一头的姑娘,那姑娘身材单薄,却有一对高耸的乳房,他们大别山人叫妈儿,像一对山羊角,前叉在胸。想是挥手时碰到了妈儿。妈的,这还了得!老子又不是故意的,他却打老子,岂不是弄反了面吗?他捂着脸,喊声:来人!就有人抡拳捋袖立马上前。柳清慧急上去把那身材单薄的姑娘挡在身后,说,我是她们头儿,有本事冲我来!吴长顺晓得旅长喜欢这个漂亮女人,哪敢冲她来?瞪瞪眼,怏怏走了。

  自此,那个巴掌就留在他脸上,那个身材单薄的姑娘也就留在他心中。他打听到,那个打他的有一对羊角妈儿的姑娘名叫王菲芳,还冇得婆家。他心就长了倒勾,想勾她。后来又听说,王菲芳是武汉姑娘,还是女高毕业的,他心就凉了半截。蔫了几天,想事在人为,谁说行伍出身的不能找文化姑娘哩?如若整得好,兴许有意外收获哩。不打不成交嘛!哪晓才鼓起勇气,还冇来得及整,女子行动队就跑了!

  得了命令,吴长顺恨不得再长出一双腿来,带着他的一连人马急急望天边追去。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四章   死亡之路
大岭镇离黄河五里许,站高处,望得见那一道宽阔的粼光。边强旅来这里不久,有从火线撤下的步兵团来大岭镇休整。此团在台儿庄战役中立下大功,新任团长就是柳清慧的亲弟柳云朋。边强听得说,大喜,设法把柳团挖到麾下,为第1团。这晚,边强吩咐备下酒菜,把柳云朋请来,与之边喝边聊。

  柳云朋约摸二十三、四,中等身材,长相酷似姐姐。台儿庄战役中,他所在的旅打阻击。旅长姓章,是个老北伐,在战斗的最后时刻殉国。柳云朋因作战有功,由团副升为团长。旅长请他喝酒,他料定必有文章。果然,三杯酒下肚后,旅长讲起了他和柳清慧的那段奇遇。

  你姐姐勇敢,漂亮,还蛮有学问,能认识她,我感觉脸上有光!边强眷眷地说。

  柳云朋猜想,莫非旅长想通过我向姐表达爱慕之情?不管姐是否看得上他,姐已有意中人,他这是一厢情愿啊!

  旅长,我姐自去美国留学后,我已多年冇和她见面,现在要是看见她,说不定认不出她了哩!

  这话显然在暗示,他对旅长爱莫能助。边强却直截了当说,云朋兄,说心里话,我爱上了你姐。我晓得这是单相思,我是粗人,你姐是文化人,还是留美的,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扯不到一块来。可是,我无法割断对她的爱慕之情呀!能和你共事,我蛮高兴,感觉就像跟你姐一起战斗。说这些话,冇得其它意思,一吐为快。你可不要笑话啊!

  柳云朋曾听人说,旅长在凇沪会战中立过大功,算得一个英雄。然而初来乍到,他还说不上对旅长有什么好恶,似乎也不想和旅长挨得太近。面对旅长的表白,他不好回答,只表示,一定服从旅长指挥,完成旅长交给的一切任务。

  柳云朋第一次接受旅长交代的任务,是负责把共产国际派来的一个军事观察团护送到郑州去。边强嘱咐到他头发杪上:我把观察团交给你了,人过河,卵子跟着过,不能出任何纰漏!记住了吗?是!柳云朋掂得出份量,决定亲送。

  观察团里,有个中国人,三十出头,身材中等,看见柳云朋,主动上前,自我介绍说,你好,我叫毕尔,请问你尊姓大名?边强介绍说,这就是护送你们去郑州的柳团长。毕尔就拉住柳云朋手:柳团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柳清慧的弟弟柳云朋是吗?

  柳云朋有些惊讶,反问,毕先生,你么断定我就是柳清慧的弟弟哩?毕尔说,你姐姐在美国留学时,曾向我描述过你的相貌和性格。你一出现,直觉就告诉我,你就是柳清慧的弟弟!啊——柳云朋恍然明白,他就是姐的男朋友!

  边强猛然灵醒。他记得柳清慧曾对他说过毕尔这名字,比时像咬了一口生柿儿,涩极,又酸极。

  军事观察团是从武汉过来的,半路上碰到豫东南新四军游击纵队司令员毕尔。毕尔曾在共产国际工作过,观察团里有个叫爱德宁的将军和毕尔是老朋友。本来当局给观察团派了一个翻译,爱德宁嫌翻译的俄语说得太蹩脚,坚持要毕尔陪同他们去郑州。毕尔答应了,就跟观察团来到了黄河前线。

  柳云朋带观察团走了。边强脸酷得黄钵大,找厨子要酒。酒端来了,还有一小碟炒黄豆。他就着酒壶,那种圆肚子泥巴壶,喝开了,喝闷酒。这时候,朱芳馨走进来。

  身材瘦小的朱芳馨年纪和边强相当。二人是老搭档,边强当营长时,朱芳馨就是副手。这次部队整编,边强又把他要来当参谋长。朱芳馨发现柳清慧已有男友,且男友是与共产国际有密切关系的毕尔,就想劝边强急流勇退。他委婉地问,旅长,你觉得那个叫毕尔的人怎么样呀?

  边强闷声闷气答,么事么样唦?还不是一条枪挂两个蛋儿,不过喝了几口洋墨水而已!

  朱芳馨说,旅长,你小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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