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学生乘火车直奔临汾河西帽儿刘村,因为这里有个名声在外的八路军学兵队,是以中共北方局驻晋办事处的名义开办的。万万没想到,简短的谈话之后,负责人告诉三个学生,因照顾统一战线的缘故,学兵队已停止招生。他动员说:“你们到阎锡山办的民族革命大学去吧,那里有不少全国闻名的教授和知名人士讲授课程,也有八路军的教官负责教练,目的都是为了打日本。”
“不去,我们坚决不去。”张令仪坚决抗议。她的家就是阎锡山的队伍打劫的。
“要不,你们到八路军战地服务团找丁玲团长吧。”学兵队负责人推荐。
第二天,三个学生就到了八路军战地服务团。不一会儿,就见一个胖胖身材、圆脸,穿着橘黄色坎肩的老大姐,和蔼可亲地出现了,她遗憾地表示:“战地服务团已满员,现在不增加人了。”
张令仪委屈得直想哭鼻子。老大姐劝道:“为了照顾统一战线,你们到民大去吧。”
三个学生失落地离开了“战地服务团”。
第三天,三个学生又回到刘村,找到八路军学兵队。这次接待三个学生的是个操四川口音的人,他是学兵队的大队长何万祥。看到几个学生娃态度坚定,他笑眯眯地问:“为什么要参加八路军学兵队?将来到前线怕不怕苦?怕不怕死?”
“没有国就没有家。八路军抗日最坚决。为了抗日救亡,什么艰苦也不怕。”三个学生激情满天地做出回答。
何万祥笑着说:“你们被录取了。”
三个学生娃顿时兴奋得热泪盈眶,笑着跳着跑回旅店拿了各自的行装,到大队部报到去了。张令仪被编入女生队。
少将旅长的女儿苏伟奔向陕北公学
南方。汉口。
张家琪被学校除名了,直捱到天黑,她才沮丧地一步步挪到大姨母家门口。鼓起勇气推开门,她发现,家里人都围到一起,正气愤地议论她。
“跪下!”大姨母厉声喝令外甥女,因为生气,她的一双小脚不停地抖动。
家琪的眼泪刷地流了出来,她用细细的声音问:“大姨母,我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跪下!?”
虽然不服,迫于大姨母的威严,家琪还是跪下了,她没有为自己停止声辩:“大姨母,我是为救济难民演出,没有错啊!学校对我的处理是不对的。”
“你给我闭嘴!你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光天化日之下,你丢人现眼,跟几个男人在那儿拉拉扯扯的,你坏我的家规,败我的门风。”大姨母愤怒地数落家琪。
家琪的父亲是河南潢川人,母亲是汉口人。父亲与母亲的哥哥是陆军大学的同学,母亲在家排行第十三,她是吃着大姐的奶长大的。家琪的父亲是孙中山手下国民革命军第26路军的少将旅长,战死在东北战场。而后,母亲便带着三个女儿从河南潢川投奔在汉口的大姐。母亲有个表姐夫是给孙中山当过俄文翻译的,通过他,家琪进了汉口幼儿园,这个幼儿园是宋庆龄办的,专收国民革命军的干部子女。孩子们在这里,既可以听孙中山的革命故事,还可学唱歌跳舞。家琪上小学时,红军解放了罗山县,学校选派她和另一个小学生去跟红军表演节目,她初露表演天赋,演唱的《可怜的秋香》打动了红军的一个指导员。他说:“小妹妹,你长大以后,一定要到红军宣传队来。”家琪上初三时,抗战爆发了,鄂山县共产党成立了一个抗敌后援会宣传队,为救济难民要义演《放下你的鞭子》。他们找了很多女学生,都不愿出头露面,家琪是受过革命教育的人,她接受了邀请,走上街头义演。此举惹翻了学校,先是给家琪警告处理,后来大姨母等人找到学校评理,双方吵了起来,结果校方把家琪开除了。
家琪以沉默对抗全家人的非议。大姨母命令家人,不准给家琪吃饭,就让她一直跪着,直到认错。家琪从天黑跪到天亮,第二天上午,在外面做工的母亲回来了,一看到家琪那个可怜样,就劝家琪赶紧给大姨母磕头赔不是,说着,她就要拉女儿爬起来。大姨母更生气了,她迁怒的目光转向家琪的母亲,说:“小妹,看看吧,这是你养的好女儿。我管错了,我给你磕头吧。”说着,大姨母做出要下跪的姿态。
家琪的母亲赶紧扶着大姐坐下,劝慰说:“你别生气了大姐,这个死丫头我非得教训教训她。”母亲就拿起鸡毛掸子就往女儿身上抽。
抽了几下,家琪眼泪汪汪地对母亲说:“妈,你不要为难了,我自己来解决,自己了断吧!”家琪爬起身来,径直冲出后门,跳进水塘里了。
在家人的惊呼声中,家琪的身体漂浮到水面上,她的那身蓝底白花的大褂子很是乍眼。一名种菜的老人看到这种情景,立刻跳下水塘,好心地把家琪救上岸来。
张家琪没死成。流言蜚语更多了,一个初三的女学生自杀,要不是有复杂的男女关系,怎么会走这条路呢?汉口已经没有家琪的容身之地,她只能选择离开。跟家琪一起义演的人劝她到武汉的一个剧团,她摇摇头说,我再也不唱歌演戏了。她想找红军。抗敌后援会就给她开了一封介绍信,让她到西安。
张家琪几经周折来到陕北公学读书,为了表示她与那个封建家庭的决裂决心,为了想做一个全新的人,她改名叫苏伟。
未满15岁的苏伟,本来发誓再也不唱歌了,可是没几天,她就成了陕北公学的小名星。因为,任何人一听她那银铃般的声音,就知道她会唱歌。那么好听的嗓音,同学们又怎能轻易放过呢?在大伙的掌声中,苏伟唱了一首又一首,把自己唱成了陕北的小歌星。
1938年12月,苏伟所在的陕北公学并入了抗大第一分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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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若珊初现舞台受关注
阮若珊穿着一身土布衣衫来到故县村时,抗大文化娱乐团刚成立不久。阮若珊从未想过她与文艺部门会有什么瓜葛,她从小学到高中都是最优秀的学生,她注定是要读书的。
阮若珊被分到抗大女生队接受军事训练。这个从北平来的女学生,这个从小穿着花旗袍,在诗书琴画的环境中长大的女孩,来到新的环境里,听到最多的召唤是“同志”!那时她满耳听到的两句歌词是这样唱的:“我们骄傲的称呼是同志,它比一切尊称都光荣。”
阮若珊终于步上了花木兰的从军之途。只是,最初的军事训练,她表现得狼狈极了。绑腿总是打不好,动不动就松下来滑到脚面上;早晨背着背包出操,她尽力不让自己掉队,可老得落在最后,背包也不知何时散了架。可这一切都没关系,阮若珊读过很多书,书读得多的人内心是强大的。她想,比起《苦儿流浪记》自己还不算苦,她以流浪的苦儿为标准要求自己要忍耐,她以花木兰从军精神激励自己要坚持。与此同时,抗大工兵化学队的学员中,有位从菲律宾回来的21岁华侨白刃创作的《抗日进行曲》,也从精神上激励着她的勇气:
我们要生存
我们要抗战
我们都是优秀的一群
担负了祖国解放的责任
我们手牵手
我们肩靠着肩
去把日本强盗赶出我们的边疆
阮若珊正值十七八岁的年龄。俗话说,女孩十八一朵花。爱情并不因为战争来临就消失了,在战争这种特殊的环境里,恰恰最容易制造爱情。这天,阮若珊正在校部门口站岗,忽然,有个男同志给了她一封信。她正站着岗,也不敢看。回到宿舍打开一看,是署名“钱塘江游子钟琪”写的一首长诗。诗中赞美她穿着白上衣,花条裤子,如何美丽、纯洁等等。这是阮若珊接到的第一封情书。遗憾的是,她满脑子想做花木兰,不懂得回应对方。她没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可是,那位青年还很认真,托人问她。她才去找父亲的老朋友,时任校部政治教员的温健公教授商量。他听说那个青年好像有历史问题,不让阮若珊理他。于是,阮若珊就回绝了他。第一束来自异性的爱情火花,被若珊不经意地扑灭了。
阮若珊的优势是说一口北平话,嗓子好。因此,学校的文娱节目她都参加了。白刃写了一部大型活报剧《天堂·地狱》,白刃力邀阮若珊演女主角兼朗诵。为抗日热情所鼓舞,阮若珊愉快地接受了这个任务,而且她丝豪不紧张,第一次上大舞台就取得了成功。她朗诵的时候,字正腔圆的音质非常洪亮,三千多人的广场,坐到最后一排的学员也能听到。若珊无心插柳,却一炮走红,在晋东南的抗大学校里立刻成了名人。
三个月后,文化娱乐团找上门了。为了适应客观形势发展的需要,校部决定,把文化娱乐工作团改为抗大一分校文艺工作团,并加强了领导,增强了力量。从38年5月到8月,陆续调来了袁成隆、夏川、李林、阮若珊(女)、王玲(女)、杨林、史屏、李永淮、鲁岩、蔡贲、伊洪、唐德鉴、陈谱、包慧(女)、丁冬(女)、黄继武(黄野)、饶洁、许学义等。由袁成隆任文工团主任,王承骏任副主任,夏川任支部书记。文工团内部建立了必要的组织机构,有了比较明确的分工,设立了“编审股”、“戏剧股”、“音乐股”、“总务股”等。
可是若珊不愿当演员。她想,演戏只能是业余的,只是一般的娱乐,不算是一份正规职业。如果当了演员,在母亲那儿也没法交代啊!她满脑子想做大事,比如到前线做政治工作什么的。可是野战军不接收女政治工作人员,若珊的情绪为此低落。她在暗暗等待着转机。
时值日寇正在进行秋季大扫荡,抗大一分校迁到了太行深山里。既然被分配到文工团了,戏还是得演。若珊到文工团后演的第一出戏是与丁铸铁合演《放下你的鞭子》。由于演员演得投入,军民们的抗战热情正高涨,演出过程中,观众特别激动。群众把若珊当成是真从东北逃来的难民,她扮演的秀姑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