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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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娘-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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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入戏,便分不清哪个是真实的我。李瀍年纪尚幼,不懂为夫之道。与我只是耳鬓厮磨,卿卿我我。脸上渐渐有了笑意,比我初见时要开朗许多。而我再也不是那邯郸舞姬,我是颍王妃,他的妻。我喜欢这个身份,尊荣高贵,呼风唤雨。
  
  我们在颍王府度过了最快活的两年。到敬宗李湛@驾崩之时,李瀍已经十一岁,我十四岁。
  
  李湛奢侈荒淫,沉迷蹴踘。在位两年,被人杀害于大明宫,享年十八岁。他一直忌惮李瀍,处处刁难他。还好这两年内,他见李瀍耽于游乐和玩耍,又得仇士良在后宫之中运筹帷幄,便不十分计较。
  
  宦官王守澄将江王李昂推上帝位,文宗开始了他的统治。但朝纲依旧混乱,大权在握的仍然是宦官集团。最突出者便是王守澄。
  
  王守澄历穆宗、敬宗、文宗四朝,专擅朝政十余年。他与佞臣小人为伍,排斥异己,陷害大臣,弑杀皇帝,收受贿赂,中饱私囊,无恶不作。
  
  李湛的死与他息息相关,且在这次弑君的同时,绛王李悟也被残忍杀害。记得江王被一干宦官迎接入宫之时,李瀍的脸色苍白。
  
  “大唐李氏江山,岂容这些宦官为所欲为?”他气愤之极,将桌子拍得啪啪作响。
  
  “若不是你韬光养晦,今日被迎的就是五郎你了。如今朝纲混乱,还是不要去趟这一趟浑水。”
  
  我为他分析利弊,劝慰他不要意气用事。对于朝廷的形势和走形,我总有清晰而正确的思路。这缘于自己那天生对权术的敏感和仇士良多年来的熏陶。
  
  绛王被害的事令李瀍气愤到了极点。在这样的一个时期,宦官的权利比皇子还要大,朝廷上下人人自危。他自知不是对手,旋即偃旗息鼓,冷静下来。若要振朝纲,清君侧,现在还不是时候。毕竟我们还势单力薄。
  
  江王李昂被推上帝位,并不是一件好事,迎接他的是血雨腥风。
  
  想想自己历经四朝,如今还安然活在世上,比皇子和皇帝还要好运,庆幸非常。那时候我心中唯一的担忧便是他。李瀍在韦太妃的庇护下方能平安这么多年。我迫切希望他能尽快羽翼丰满,独当一面。朝廷的形势向来波诡云谲,仇士良和刘昇被王守澄节节打压,我不知道我的势力还可以维持多久。一但失势,我将会被他的母亲韦太妃撵出王府,说不定会成为最低贱的营妓!而且我更加担心他,虽然他的哥哥李昂很疼爱自己的这位五弟,但毕竟他也受王守澄掣肘,有时候护他不得。
  
  他也该长大了。
  
  文宗大和三年,李瀍以皇弟的身份巡视江南道,顺着长江一路玩乐至长安,我们已两年未见。
  
  得知他回京城的那日,我喜上眉梢。一早让紫雪给我拿来做好的新衣裳,精心梳妆打扮了。命人备下马车,急匆匆奔至长安城的城墙之下。守城的将士早就接到通知,任由我登上了城墙。
  
  现在我是颖王妃,前方是整个长安外沿,远山如黛,流水若一条银龙盘桓在山底,树木葱郁。大雁拍打着翅膀,在苍穹下悠然自得的飞过。初生的太阳刚从山间抬起了头,暖阳照射在我的脸庞上,温暖舒适。我的影子在身后被拉长,继而阳光拂过我,往身后的长安城行去。刹那,整个长安城被阳光笼罩,金光闪闪。远处的大雁塔高耸入云间,传来飘渺的钟鸣。长安城又喧嚣起来,预示着大唐都城的繁荣。
  
  远远地,我便瞧见一队人马从宽阔的官道上行来,卷起漫天的尘土,遮天蔽日般似天兵降临凡间。旌旗拂动,仙乐声起,绣袄锦衣恃辇而行。珍珠帘卷,李瀍端坐在辇车上,抬头往长安城望来。只能看到他鬓发如墨,看不清他的面庞。
  
  “快,我们下去迎接殿下。”我激动难捱,欢快地奔下城楼,让侍卫立刻打开城门。紫雪跟在我的身后,一直劝我慢些慢些。
  
  待队伍走得近了,我和紫雪同时跪地,身后的侍卫和人群也纷纷跪倒,高呼“颖王千岁千千岁”。
  
  车辇旁立着的是一个面生的寺人,他看到我后,低垂着头对着辇内小声说道:“殿下,王妃娘娘前来迎接您了。”
  
  一只修长的手掀开了珍珠幕帘,李瀍的声音传来,语调柔和:“萱娘,快到辇内来。”
  
  我会心一笑,愉快地起身行至辇前,踏着上马石了车辇。李瀍伸出一双手扶住了我,让我稳稳地坐在了他的身旁。
  
  辇内奢华无比,一张小四方矮桌落在正中,上头摆放着精致的青瓷茶杯。壁上还挂着名画和宝剑。一处角落里竖立着一个落地大花瓶,花瓶里插着新鲜而硕大的牡丹花。顶上的飞禽木雕涂抹着金粉,亮得我睁不开眼。
  
  他又长高了,不但鬓发如墨,还褪去了青涩,犹如画中走出的人物般,处处显示着尊贵。他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在我的眼前,仿若经历过千年般,我恍悟觉得今天是第一次遇见李瀍,但又似曾相识。
  
  李瀍见我发愣,问的第一句话便是:“怎么了?不认识为夫了吗?”
  
  我垂下眼眸,难掩羞涩:“贱妾太久没见过殿下,一时失了礼仪。”
  
  他轻笑出声:“孤王认识的萱娘可不是这样的。你何时变得如此多礼?”说罢,想来拉我的手,但略微一顿,又缩了回去。
  
  这个细小的动作被我看在眼里。我觉得他还是把我当做那个萱姐姐,心存几分尊敬。小的时候可以同塌而卧,同寝而眠,但现在他与我不在是当年的幼童,而是成人了。
  
  车辇缓缓趋向太极宫,他要进宫见韦太妃以及向李昂禀明江南道巡视的情况。而我亦随他进宫,顺便看看韦太妃和仇伯伯。在太极宫外的朱雀、含光、安上三门早有文武百官相迎,见到车辇行来,也立刻匍匐在地,口呼“颖王千岁千千岁”。
  
  车辇进了大内,一路北上,李昂在太极殿接见了他。我们一起下了车辇,登上玉阶。因我是女子,所以不敢贸然进去。
  
  李瀍让我先去崇仁殿给韦太妃请安,于是我便领着紫雪和几名内侍欣然而去。
  
  一路上春光明媚,鸟语花香。那蔷薇花开得正好,一簇簇粉团娇嫩,宛如少女的脸庞。紫雪笑着对我说:“娘娘,难得见你如此高兴,是因为殿下回来的缘故吗?”
  
  我不置可否,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不觉得听到别人叫殿下千岁,心中有股难以言喻的愉悦感吗?”
  
  正说着,听见一声“冷面王”。我扭过头,见一个人蹲在花下,笑容满面地看着我。
  
  她还是那般瘦弱苍白,只是头发比以前多了些,松松地绾了个偏髻。穿一件绣淡粉云霞白色半臂襦裙,淡绿的披帛挂在手腕上。削肩长项,意态慵懒。左手提着一个紫竹花篮,右手握着一把金丝小剪刀,就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冷面王,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十四,进了宫也不来看我?”十四搅着手帕,面带娇嗔。
  
  紫雪护主心切,忙指着她骂道:“你这个大胆婢子!知道站在你面前的这位贵人是谁吗?她是颖王妃,凭得你乱嚷乱喊吗?”
  
  我忙制止,温言和语说:“紫雪,她是我的故人。”
  
  因十四深居简出,紫雪便不认得她。紫雪闻罢略红了脸,忙向十四躬身致歉。
  
  十四丝毫不以为意,招收让我过去。我行至她身边,却见她直盯着我看。
  
  “看什么呢?”我问道。
  
  “我刚才在花下见到一个人,觉得眼熟。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她笑着打趣我。
  
  “有一段日子没见了,现在过得好吗?”我笑着问她。
  
  “你知道,我只要过得自由安逸,便是好。”她缓缓说着,眼中有着一种不明的情愫。又从篮子里取出一支开得娇艳的蔷薇,穿入我的发鬓,目光陶醉。
  
  我抬手摸了摸那朵蔷薇,侧头问她:“好看吗?”
  
  她笑着点点头:“你是最好看的。”顿了顿,又问我:“他……对你好吗?”
  
  风吹着她长长的衣袂,薄荷香气迎面扑来,和着阳光的味道,有着一丝舒爽。她的唇敷着淡粉色的口脂,微微上翘着,比往昔多了一份娇韵。
  
  “殿下对我很好。”我不慌不慢地回答。
  
  “萱娘,”十四面色凝重,压低了声音,“颖王是个男人,你们又两年不见。我听说他在巡游江南道之时,收纳了不少媵人侍妾。”
  
  我心下茫然,看向紫雪:“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见紫雪一动不动地站在花下,低垂着头,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又问十四:“你听谁说的?”
  
  “这还用问吗?萱娘,你稍微想一想,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连乡间最贫穷的农人和最低贱的商人都有侍妾,更何况他是身份尊贵的颖王。”
  
  “我当然知道。”我抚平心中的波动,冷冷说道,“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第11章 心痛不堪受
  
  一抬眼便见到她头上的那枚玉簪,心中又勾起往事……她还是舍不得把那玉簪扔掉,纵然她清楚我的璎珞是怎么被杨妍妍夺走的。
  
  随即转移了话题,问她:“十四,你难道不想离开教坊吗?我现在应该可以帮你。”
  
  十四摇摇头,若有所思:“这宫里有我的至亲,我不会离开。”
  
  “温姨?”我不由得问道。温姨和十四长得那么相像,她们绝非远房亲戚。但我知自己问了也是白问,她什么也不会告诉我。于是接着说道,“我现在要去向韦太妃请安,改日再来看你。”说罢,便转身离去。她这样清心寡欲的女子,在后宫之中就如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独树一帜,却也格格不入。只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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