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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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娘-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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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以思念故人为由,把十四和温姨接来。只是将她们暂时安排在王府内,等诛杀王守澄后,她们必须得被送走。她不敢冒险,若十四知道了真相,恐怕会向自己报仇。她有些佩服李瀍,因为李瀍总能平平静静地面对这个可能随时向他狠下杀心的她。
  
  温姨打量着十六宅的外墙,虽然不及皇宫崔巍高大,但也还挺有派头的。她看向王萱,又看了看十四,轻轻叹了口气。什么是同人不同命,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当初的三个女孩,现在一个是圣人跟前的宠妃,一个是颍王的宠妾,剩下的这个亲女儿却还只是教坊内的歌舞姬。明明模样长得不差,怎么就没被哪个达官贵人看上呢。正暗自嗟叹,袖子被十四一拉,回过神来。
  
  阿鹿弯腰笑迎道:“二位请跟贱奴来。”
  
  温姨一看这小寺人模样不错,这样的面皮在教坊内能混出个名堂来。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阿鹿见她表情古怪,忙收住了笑容。温姨便觉得有些尴尬,于是收回目光,端庄起来。
  
  王萱回到凌云阁没一会儿,阿鹿便上来禀报:“给二位贵客都安置妥当了。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加派人手看紧她们,有什么异动向我汇报。”王萱侧身坐在矮桌前,桌上熏着醒脑丸,她吸了一口气,模样像是累极了。
  
  “遵命,夫人。”
  
  “再去取文房四宝来,还有一个羊皮袋子。”王萱命令道。
  
  “是,夫人。”阿鹿从来不过问夫人行事的原因。少些好奇心,多办事;这是全桂涛交给他的本领之一。所以每次他答得十分爽快,主人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自然不会告诉你,问了也是白问。
  
  他飞快奔下楼,取来文房四宝,为夫人细心的研磨。王萱提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阿鹿不认得字,只直愣愣地看着夫人那双剥春葱似的玉手,不由得有些出神。
  
  王萱写好字后把纸扔给阿鹿,吩咐说:“马上吹干它。”
  
  阿鹿便捧着那纸,鼓胀了腮帮子吹起来。王萱对着妆镜卸下金钗,喜悦和兴奋跃然脸上。这下她有了护身符,就算王守澄不顾念亲情,她也可以利用十四挡一挡,争取点时间。如果顺利度过今晚,那么郑注就算是与自己合伙了。
  
  阿鹿把吹干了的纸张呈上,王萱把纸裹成了圆柱形,塞入羊皮袋子里,交给阿鹿,郑重说道:“今晚要辛苦你了。你现在把这袋子交给我的母亲,说这是救命之物。如果宅子外有异动,就让她把袋子扔出宅外。”
  
  据杨妍妍所说,王守澄还不知道自己有个女儿。如果他今晚派人去袭击武宅,当他的亲信突然看到这个袋子时,是不敢轻举妄动的。他们一定会拿着这个袋子撤退,交给王守澄。如果是被他本人看到,他也会疑惑。所以他也不会急于一时。如果他能忍耐,日后设计陷害她,那么她就再利用十四运筹帷幄了。
  
  一切都策划得天衣无缝。她弯起嘴唇,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笑了笑。
  
  阿鹿手捧着羊皮袋子下了阁楼,急匆匆跑出门外。夫人说这是救命之物,所以他不敢有所懈怠。跑得比马还快,连灯笼都忘记拿了。刚迈出大门,就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阿鹿连退几步,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眼见那袋子被撞飞出去,挂在了旁边的树上。
  
  “谁这么不长眼睛?”阿鹿气恼地站起身,边骂边拍着屁股上的灰尘。等看清了那人的面目,吓得魂不附体,忙跪了下去,求饶起来:“殿下饶命,贱奴才是没长眼睛。”
  
  天色早已暗下来,府内朦胧跳跃的烛光打在李瀍的半边脸上,显得有些阴暗深沉。他并没有在意奴仆的怒骂,而是伸手把那个袋子取下来,正准备打开,听见阿鹿颤巍巍地说:“殿下,这是夫人的袋子。”
  
  他的手略微一顿,还是打开了。展开信纸,上面用工整的隶书写着“王守澄,你的女儿在我的手上”,落款“邯郸王氏”。
  
  李瀍没有多问,依旧把信纸裹好放入羊皮袋子里,交给阿鹿。阿鹿双手接过,往黑夜里一闪,消失了。
  
  这样的黑夜静谧无声,却牵动着三个人的心。宫内、王府和郑府。杨妍妍和王萱密谋除掉王守澄,虽然一切都由王萱出面,但自己也不能安寝。她知道王萱是恨她的,若被她反咬一口,自己就被推出水面,站在了风口浪尖,王守澄必定不会放过她。王萱担忧郑注告密,也是一夜未眠。
  
  而郑注是兴奋得睡不着。今日与王夫人密商,使得他头脑突然清晰。被那样的女子肯定,是一件多么值得自傲的事情。她许以他所有公主的幸福和她的心愿,他一下子觉得自己高大起来,应该承担起这个担子。
  
  更何况铲除王守澄,可谓利国利民利己的好事。何乐而不为?怎么自己以前没想到这个好办法呢?只是,这样的办法还有一个漏洞。他必须在王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做进一步部署。能想到这一步,他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第二天,郑注悄悄地俯在李昂的耳边说,圣人,微臣有一法子可助你一举铲除阉党。李昂半合眼眸,连连点头,原本有些憔悴的脸渐渐变得有神。
  
  王守澄终于被削权了。李昂一道圣旨下达,封仇士良为左神策军中尉,掌控了大半兵权。隔日,任命王守澄为左右神策军观军容使,明升暗降,彻底让其失去兵权。王守澄料想不到平日与自己亲厚的郑注会背叛自己,宅心仁厚的皇帝突然变得如此有魄力。正准备策划党羽反攻,又突然接到圣旨,赐毒酒一杯。
  
  王守澄老泪纵横,他打开大门,自己宅邸附近全部都是仇士良的人,火把照亮半个天际,士兵的影子摇曳在院墙角,他仿佛听到他们整齐浓烈的呼吸和刀剑在风中抖动发出的簌簌声。而身后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杯御赐的毒酒。精致的金色酒樽上,雕刻着赤裸的九天仙女。狭长的凤目安详而高贵,像是在嘲笑他的作茧自缚。
  
  往前往后都是死,他没有选择。
  
  “王将军,早点上路。”这声软软的王将军不似其他士兵那粗狂急躁的嗓子,而是沉稳细柔,宛如涓涓细流,清澈动听。
  
  王守澄缓缓转身,看向那名士兵,瞳孔突然放大,牵动了松弛的脸颊肌肉,整张脸显得惊恐万状。
  
  “是你?!”
  
  他看清了说话的那人的脸,这张脸曾经在骊山上大放光彩。明媚温柔的唇角噙着一丝不羁和放荡,细长的眉连续延伸,飞升若凤尾。对着他笑的时候,眼神温和却暗藏犀利,令他感到压抑。他讨厌她的笑容,她是在藐视他的威仪,嘲笑他是个阉人。
  
  她那讨好的话分明是在挑衅,一个阉人不应该得到这样的权利,不配和皇族们一起打马毬。于是,他借用鞠球,朝她的头打去。
  
  这样的女子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视野之内,他不允许有任何人嘲笑他。更何况,他从安康公主那里得知,她知道了自己猥亵公主之事。他更不应该让她活在这个世界上。
  
  连上天都帮助他,不久她的哥哥谋反,他只是顺水推舟,让李昂把轻判改为腰斩而已。可这时,仇士良突然出现了。他忘记,仇士良是她的亲信。于是,李昂取二人之综,只判了王威腰斩,把她流放。
  
  没想到,她能从流放之刑中活下来。现在她却来取他的命了。
  
  “如果你不喝下这杯酒,那么你的女儿将会为你的罪孽付出代价。”她说着,冰冷的眸子里没有任何色彩,就像是一片冰封的雪原,只有刺骨的冷。
  
  “女儿?我有女儿?她是谁?”王守澄吃惊不小,他怎么会有女儿。不对,他的确有过。只是他已经让她服下打胎药。难道……
  
  王守澄苦笑起来,含着泪把那毒酒饮下,瞬间肚腹翻江倒海,内脏扭曲缠绕。他痛苦地伏倒在地,弓起身子,把嘴唇咬出了血。
  
  他在毒酒的折磨中慢慢死去。
  
  这个罪无可赦的阉竖小人,他卑劣的人生终于走到了尽头。
  
  第39章 沉吟至今
  
  大明宫蓬莱殿的北堂终日不见阳光,幽暗潮湿。但盛开着一簇簇金黄色的小花,娇艳馥郁的花朵呈浅漏斗状,耀眼的金色驱散了北堂的大部分阴暗。然而金轮之色只是表面的光鲜,埋葬在土地里的根茎竟含有剧毒。根根细长的深绿叶子宛如利爪,像吸收了所有光线,让四围显得更加阴沉幽暗。
  
  杨妍妍半卧在堂中的单翘头黄花梨透雕榻上,望着墙下的金色忘忧草时而发怔,时而清醒。那薄薄的珊瑚色衫儿半掩住她那丰满诱人玉体,雪白的肌肤在光下显得晶莹透亮。蓬松的发髻斜歪耳侧,上头别着一朵白牡丹,慵懒中又带着华贵。洁白精致的脚裹上,那串玲珑水晶铃铛经风一吹,便发出叮铃清脆的响声,飘得很远。
  
  她是宫内最美丽的一朵海棠。艳而不俗,高雅溢香。刚除掉了一个讨厌的男人,她觉得身心舒爽。但想起了另一个女人,却又坐立难安。终于不用面对王守澄那贪婪下流的眼神,但又要面对王萱那双暗藏刀子的眼睛。现在仇士良取代了王守澄,倒也规规矩矩。只要把王萱给哄好了,仇士良那边便不在话下。
  
  那个胖老头仇士良,一直对王萱亲睐有加,两人亲密无间,比亲伯甥还亲。难道他还挂念着王萱那句“以身相许”的话?可笑之至。
  
  想到这里,她弯起粉唇,淡淡笑起来。突然脚底传来一阵痒麻,低头一看,一个男人蹲在她的脚边,正用手指轻轻抚弄着她的玉足。
  
  她慌忙缩脚,却被那人一把抓住足踝,细密的吻如雨点落在柔嫩的脚背上,急促而热烈。
  
  “叮咛……叮咛”铃铛响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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