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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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娘-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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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刻有人夹着他的手臂,把他拖走。赵归真挣扎着干笑几声,终是再也装不下去,立刻变了声调:“王萱,我是青灵的哥哥,你……你当真要杀了我吗?”
  
  王萱置若罔闻,把阴冷的目光转向紫梅。紫梅已经明白过来,犹如心被扎了一刀:“王才人,我也是迫不得已。若陛下要我侍药,我能说不吗?”
  
  “夫妇之道,有阴阳参配的道理,通达于天地万物神明之间,包含了天地间的大义,人伦的大节。身为婕妤,理应节制,勿放纵恣肆,适时规劝丈夫。”王萱扫了她一眼,语气软下来,“紫梅,我向来视你为姐妹。只是覆水难收,你伺候的是当今天子,不是普通百姓。错一次就足以身首异处。”
  
  这时前院传来赵归真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高。王萱听了一阵,觉得心头舒爽,缓缓道:“送刘婕妤上路。”
  
  她果然是动真格的。此刻的王萱一如当年见沈夫人的模样,眉眼中满是恨意与阴郁。紫梅忽然瘫坐在地,眼泪如喷泉样汩汩流出。强压住对死亡的恐惧,对着王萱磕了一个头:“才人,请您照顾好峻儿,他是无辜的。”
  
  很快白绫搅上了她的脖子。紫梅仰面看向灰蒙蒙的天空,眼泪流入发鬓。自己在少女时期受尽苦难,尝遍人间百态。进了这宫,一直低调谦逊,以为有王才人的照顾,可以一帆风顺。可自己却是忍不住后宫的凄苦孤凉,终是走错了这最后一步。
  
  只听得一声咔嚓声,两个太监拧断了她的脖子。前院的惨叫声也终于止息。
  
  一切都已结束。
  
  马元鸷目露欣赏,才人就是这般爽快,只要下定决心杀谁,那人就非死不可,任凭他是谁。他在才人的身上放佛看到了另一个阴鸷的仇士良。一时沉醉于杀人的快慰中,不能自拔。
  
  “刘婕妤痛定思过,自缢而亡。”王萱念道,“马中尉,就跟他们这样说。”
  
  “是。”
  
  一时宫内人人自危,左神策军的影子布满各个角落。他们封锁了宫门,不让外臣进入大明宫。
  
  整个长安城酝酿着一场惊天动地的政变。
  
  有两股暗流悄悄涌动,一股埋藏得深,更加不可捉摸。另一股则是犹豫矛盾中的王萱,她只知道天子一但有差错,她赖以为生的全部优越感将消失瓦解。所以她不能让天子病危的消息走漏。
  
  徘徊于痛苦抉择之际的她,独身在黑暗里思索着出路。她只不过是一个穷途末路的女人,凭着性子将他人玩弄于鼓掌间。生杀予夺的快感会让她付出代价。她深切明白,这宫内宫外有许多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在窥视着自己。但只有胜利者才配住在这大明宫内。
  
  如果有个儿子多好,他将是大唐下一届天子。她只有立杞王李峻为太子,现在他的母亲已经死去,她就是他的养母,未来的皇太后。
  
  只是,马元鸷他们知道是她下令杀了紫梅,如果有一天让李峻知道了原委,还会待自己好么?
  
  马元鸷敲了敲殿门,小声说道:“才人,你把自己关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的,我……”
  
  王萱打开殿门,看了看马元鸷手中的膳食,却毫无胃口:“现在外面如何?”
  
  “李德裕闹了几天了,说要见至尊。可是他没法子啊,谁让咱们掌控了左神策军呢?右神策军那边还处于观望中,他们也都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不足为惧。”马元鸷边说边走进屋内,点燃了几盏宫灯,在熏炉里洒了一把杜衡香。以前他总干这些,现在也还改不过来这些习惯。
  
  “才人,陛下的情况是每况愈下。他总是昏昏沉沉的,有时候醒来能喝点粥,但吃下去多少就吐出来多少。”
  
  “别说了!你还嫌我不够心痛吗?”王萱打断他,她已经撑得够久了。她怕自己再也撑不下去。
  
  “那才人打算怎么办?我好去张罗张罗。”马元鸷转换了话题。
  
  “打开宫门迎李德裕入朝。让其拟旨,立杞王李峻为太子。就说这是陛下的意思,他会答应的。”其实这也不是她第一次立旨,做起来驾轻就熟。
  
  马元鸷却是一怔,神情莫测,只低声应答:“是。”
  
  他躬身退了出去,心中不是滋味。才人想来想去,居然欲立李峻为太子。他的生母可是死在自己手上啊,而且李峻继承了他父亲的性格,到时候自己还有活路吗?才人怎么如此糊涂呀?况且李德裕身为宰辅,他必定要辅弼幼主参政,阉人又将会被他打压。不行,不能让李德裕得逞,不能立李峻。别的可以听王才人的,但这次他不能。因为这次是才人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硬逼着他去跳崖。
  
  马元鸷在回军营的路上翻来覆去想,回忆起孟秀容临走前的话——遇光而开。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孟秀容是什么意思?
  
  第79章 宫廷政变二
  
  靠山、遇光,靠山、遇光,难道……他眉头一皱,难道孟秀容所指的是光王?此时一阵清风吹来,拨开迷雾。下了几夜的雪突然收住,一轮圆月破云而出,洒下斑驳的清辉。
  
  空旷静谧的宫道上,马元鸷抬起头看向那轮圆月。逆风扫过散落各处的枯枝败叶,他竹青色的长袍被吹得哗啦作响,孤清而冷绝。
  
  “才人,马中尉反了!”阿元跌跌撞撞地跑进漆黑的咸宁殿,喘着粗气对黑暗中一抹魅影说,“奴婢刚从一个守门的公公那里得知,马中尉要立光王为皇太叔。”
  
  说完这番话,她本以为对方会暴跳如雷,但黑暗里像是什么也没有,连呼吸都听不见。又谨慎地向前挪了两步,探询道:“才人?”
  
  许是体察到她的靠近,那面终于传来一把沉着的嗓音:“阿鹿想学仇士良,拥立一个利于控制的皇帝。他还是走上了这一步,反叛了我。”沉默半晌,又是一声叹息:“阿元,你现在去找全公公,让他假意归降马元鸷。再想个办法立刻出宫,通知王湃在最短的时间内召齐尽可能多的兵马。另外往兴庆宫面见郭太后,让她把宫内所有可以参战的侍卫都聚集于玄武门下。明夜子时,一同攻入大明宫,勤王。”
  
  “才人,左神策军可有八万人啊。这,兴庆宫和王校尉的人马恐怕还不及其一二……而且郭太后那边也可能不会答应……”阿元有所顾虑。
  
  “这注定是一场败仗,但我还是想拼一拼。你去吧。郭太后那边会答应的。当年光王的母亲郑氏只是郭太后身边的宫/女,她们二人之间的恩怨延续几十年了。”
  
  阿元听见才人这么说,便不再说什么。乔装打扮成了一个小太监偷偷到延英殿传消息。
  
  全桂涛也是阉人,与马元鸷之流不同的是他没有任何野心,只想安安分分地侍候天子一辈子。他知道充满野心的人的下场通常都是悲惨的。见得太多听得太多,便得出一个结论:人啊,就不应该贪心。收到消息后,利用自己那双灵巧的舌头,把马元鸷哄得一愣一愣的,这才得以出宫。
  
  消息传得颇为顺利。翌日子时,大明宫外喊杀声一片。王湃私底下募集一万余众死士,连同兴庆宫三千侍卫,一同攻打玄武门。城墙上滚下无数巨石,射来无数箭羽,王家军死伤过半。可他们丝毫不畏惧死亡,英勇无畏,视死如归。
  
  “为大唐天子而战!为大唐天子而战!为大唐天子而战!”他们高吼着,踏着整齐的步伐,手执长枪弓羽,冲向牢不可破的城门。
  
  正在此时,李瀍被那波澜壮阔的吼声惊醒。殿内一片昏暗,只有两个守夜的宫人侍立在帐外。
  
  “外面怎么这么吵?”他缓缓睁开迷蒙的双眼,发出一声疑问。
  
  宫人见天子醒来,立马跑到咸宁殿报告。王萱急匆匆赶到延英殿,激动得快要哭了。
  
  “陛下,你终于醒了。”她忍着悲愤扑向龙塌。
  
  李瀍转过头看她,幽幽道:“是你啊……萱娘,我睡了多久了?外头……是怎么回事?有人谋反吗?”
  
  “您睡了很久了。是马元鸷欲拥立光王为皇太叔,封锁了宫门,不令人出入。王校尉忠心护主,特率领兵马前来救驾。两军现在交战于玄武门。”
  
  “让他们停下吧。”他偏过头,有气无力地说。
  
  “陛下……”王萱不懂。
  
  “让王湃收兵。朕……现在下旨,册封光王李忱为皇太叔。”
  
  “这……我不懂,他是你的叔叔,哪有继承皇位的资格?父传子天经地义,才能阻止这场纷争,才能减少牺牲。”王萱着急道。
  
  “萱娘……大郎他们还年幼,撑不起这个担子。幼子继位,大权最易旁落他人。朕必不允许。你现在拟旨,照朕的意思去做。”他伸出手紧紧抓住她的手,握了握,又疲惫地闭上眼睛。
  
  王萱担心他这一睡去就再也醒不来,把所有矜持放下,只依偎着他放声痛哭:“五郎,你为什么不听萱娘的话?为什么要求长生?大唐没了你,就如旭日坠落啊。五郎,你不要……丢下我。我什么也不要了……只要你。”
  
  然而李瀍又再次陷入昏迷,他什么也听不见。一直在做梦,在梦境中与她骑马射猎,畋游天下。
  
  太医听到哭声,连忙从殿外奔来。把了把脉,禀报道:“才人,圣人这是晕厥过去了。臣等必定竭尽全力,为圣人续命。”
  
  “把竹简拿来,拟旨:皇子冲幼,须选贤德,光王忱可立为皇太叔,应国家政事令权勾当。”
  
  众人七手八脚地拿来竹简,磨好墨,拿来烛火,一会儿诏令便写好了。王萱取过诏令,从壁上取下一把剑,独身迈出殿外。殿内的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她意欲何为。
  
  玄武门,一百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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