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全人类的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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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0,“岁岁寻常今不同”
虽然“三面红旗”继续在这一年飘扬,虽然《人民日报》元旦即刊发了题为《展望六十年代》的社论,“由于总路线、大跃进和人民公社的确定无疑的胜利,全中国的生活正在沸腾着”,然而1960年却并未为60年代开了个好头。
在总结上一年时文章中说:“农业生产,在战胜了几十年未有的特大自然灾害之后,就全国说来,仍然得到了比1958年更大的丰收。农业总产值显著地超额完成了国家的计划,全国人民公社的组织日益健全,优越性日益显著,在农民中的威信日益增高。人民的收入增加了,市场的供应也相应地增加了……总之,全国城乡都洋溢着欣欣向荣的气象。而按照美国的宣传机器说来,1959年却是中国‘最暗淡的年份’和‘最贫困的年份’。如果所谓‘最暗淡’和‘最贫困’就是这么一回事,那么,就让一些靠‘美援’维持统治的国家也来一些这样的‘暗淡’和‘贫困’吧!”
在“形势无限好,到处报喜讯,凯歌庆元旦,开门一片红”的大好形势下,1月22日新华社公布的1959年国民经济发展情况公报显示,不仅1959年经济计划指标完成,而且提前三年完成了第二个五年计划。
此时已下放到河南商城两年多的顾准在1959年的日记中记下:
11月4日,民工队来买菜的人说,村里的红薯已经吃光了,这应该是真的。刘引芝的父亲死了。肿病——劳动过度,营养不良。缝纫室张的哥嫂几乎同时死亡,也是肿病。1959年旱灾,1960年春夏,该会有多少人死亡呢?劳动队真是天堂。徐云周的孩子在这里吃了晚早两顿稀饭,欢喜得不得了。
11月13日,刨红薯4天,今日毕事。民工过路,欣羡不已,都到地头来捡残屑,挥之不去。
12月17日,现在问题已不在死人不死人,而在死些什么人。黄渤说,父亲死了,死了没啥。孩子,死了也没啥。哥哥死了,是糟糕事,诚哉斯言。农村中死掉一些孩子与老人,达到了Malthusianism(马尔萨斯主义)的目的。若死强劳动力过多,则是大大的纰漏了。
12月22日,除民间大批肿死掉而外,商城发生人相食的事两起,十九日城内公审,据说二十日要公判。两起人相食,一是丈夫杀妻子,一是姑母吃侄女。
可是在年初的上海政治局扩大会议上继续夸大“反右倾”以后的大好形势,会议又过高地规定本年度钢产量为1 840万吨,粮食产量为6 000亿斤。会后各省响应号召,纷纷大办县、社工业,大兴水利,大办养猪场等。这使“共产风”比1958年更严重地泛滥起来。
快到年中时,不仅是农村,在城市也开始出现粮食危机了。5月28日,中共中央在《关于调运粮食的紧急指示》里说:“近两个月来,北京、天津、上海和辽宁省调入的粮食都不够销售,库存已几乎挖空了,如果不马上突击赶运一批粮食去接济,就有脱销的危险。”为此政府开始降低城乡的口粮标准和食油定量,并寻求替代食品。7月底,北京市宣布,饮食业将实行凭票供应。
随着粮食的进一步告急,11月14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立即开展大规模采集和制造代食品运动的紧急指示》,决定成立以国务院总理周恩来为组长的中央瓜菜代领导小组,并正式提出“瓜菜代,低标准”的口号。小组的一个主要任务是动员人们开发代食品。四川展览馆还办了“代食品展览”,介绍把大米反复煮蒸的“三开三蒸法”,还有各地的“烫面”、“双蒸”、“水磨”、“食油食用增量法”、“一炒、一泡、一蒸做饭法”。
不仅是粮食,其他物资也全面紧张。因为1959年到1960年度中国棉花大幅度减产,5月7日,全国棉布定量由每人24尺减到22尺,半个月后每人再减1尺。这一年,由于纸张供应量减少、质量下降,很多报纸、期刊被迫停刊。
与此同时,7月16日,苏联政府单方面决定召回全部在中国工作的苏联专家。25日,苏方又通知中国政府,一个月内将撤回全部在华专家1 390名,同时终止派遣专家,并撕毁专家合同和补充书343个,废除科技合作项目257个,停止供应急需的重要设备。这无疑使国内经济雪上加霜。
这一年的国庆节没有举行阅兵仪式,因为“1960年是建国以来遭受到最大自然灾害的一年”。
1963,凋谢与“大写”
《李慧娘》的成功令61岁的孟超又一次焕发出生命的激情,甚至有些飘飘然的春风得意。出生于山东诸城书香门第,在1961年担任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辑兼戏剧编辑室主任的孟超凭借自小打下的深厚国学功底,将明代周朝俊的《红梅记》改编为昆剧《李慧娘》。
《序曲》中唱道:
南渡江山残破,风流犹属临安。
喜读箨庵补《鬼辩》,意气贯长虹,奋笔诛权奸。
拾前人慧语,伸自己拙见,重把《红梅》旧曲新翻。
检点了儿女柔情、私人恩怨。
写繁华梦断,写北马嘶嘶钱塘畔。
贾似道误国害民,笙歌夜宴,笑里藏刀杀机现;
裴舜卿愤慨直言遭祸端,快人心,伸正义,李慧娘英魂死后报仇冤!
这出戏描写南宋末年因赞叹忧国拯民的太学生裴舜卿“美哉少年!壮哉少年!”而被奸相贾似道杀害的侍妾李慧娘的幽魂解救裴舜卿于危难之际,又大骂祸国殃民的贾似道的故事。
然而,这一年的3月29日,中共中央批转了文化部党组3月16日的《关于停演“鬼戏”的请示报告》:全国各地,不论在城市或农村,一律停止演出有鬼魂形象的各种“鬼戏”。报告指出《李慧娘》大肆渲染鬼魂,而评论界又大加赞美,并且提出“有鬼无害论”,来为演出“鬼戏”辩护。这些助长迷信,毒害少儿心灵,妨碍群众社会主义觉悟提高的“鬼戏”有停演的必要。而且新编剧本一律不得采用有鬼魂形象的题材。
5月6日,《文汇报》上发表了后来被江青称为“第一篇真正有分量的批评‘有鬼无害论’的文章”——《“有鬼无害”论》,署名“梁璧辉”。“梁璧辉”者,“两笔挥”也,指的是时任中共华东局宣传部副部长的俞铭璜和时任上海市委宣传部部长等职的张春桥。文章说,孟超改编《红梅记》为《李慧娘》,不但没有吸取精华,剔除糟粕相反却发展了糟粕。而之前自称没有鬼魂不看戏的康生,也摇身一变,大反鬼戏、旧戏。1964年7月,在京剧现代戏观摩演出的总结会上,他点名批判、诬陷《李慧娘》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大毒草”。并强令孟超“停职反省”。1966年,演出《李慧娘》的单位——北方昆曲剧院宣布解散。
事隔4年后,即1967年4月12日,江青在中央军委扩大会议上说:“对于那个‘有鬼无害论’,真正解决战斗的文章,是我在上海请柯庆施帮助组织的,他是支持我们的。当时在北京,可攻不开啊!”
就这样,一朵“鲜艳的‘红梅’”凋谢了,一个人的命运被“攻破”了。
而文艺界的噩梦正是从这年年初开始的。1月6日,《解放日报》和《文汇报》刊登了时任上海市市长、华东局第一书记柯庆施两天前在上海文艺会堂举行的文艺界新年团拜会上的讲话:“今后在创作上,作为指导思想,一定要提倡坚持‘厚今薄古’,要着重提倡写解放后十三年,要写活人,不要写古人、死人。”这与江青的思路是如此的一致,她感慨地说:“上海比北京好得多,上海有庆施”。她对柯庆施说:“我支持‘大写十三年’!柯老,我们对文艺界的看法可以说完全一致!我来到上海觉得非常亲切,上海的气氛比北京好多了!我要把上海当做基地!
“大写”有两个含义,一是大写特写,一是崇高。前者如“大写十三年”,后者如白求恩、雷锋。
2月7日,《人民日报》发表一篇通讯文章《毛主席的好战士——雷锋》,并发表《雷锋日记摘抄》,作为对上一年因公殉职的雷锋的纪念。
雷锋,一名湖南省长沙望城县安庆乡(现雷锋镇)普普通通的贫农的孩子,一名普通的解放军战士,最终成长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一个“大写的人”。
3月2日,《中国青年》第5、6期合刊上发表了毛泽东“向雷锋同志学习”的题词。3月5日,《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光明日报》、《中国青年报》等转登。之后每年的3月5日也就成了学习雷锋的纪念日。
而雷锋在他的日记中写下了质朴、真诚的思想:“如果你是一滴水,你是否滋润了一寸土地?如果你是一线阳光,你是否照亮了一分黑暗?如果你是一颗粮食,你是否哺育了有用的生命?如果你是一颗最小的螺丝钉,你是否永远地坚守着你生活的岗位?如果你要告诉我们什么思想,你是否在日夜宣扬那最美丽的理想?你既然活着,你又是否为了未来的人类的生活付出你的劳动,使世界一天天变得更美丽?”
1965,“几年离索,错错错”
这一年是在“我们的一切工作,都要以阶级斗争为纲,以社会主义革命为纲”的指导思想下开始的。
正因为如此,这一年7月,在1953年9月与毛泽东的争论告一段落后,听从何香凝的规劝主动要求闭门思过的梁漱溟的一些话显出了一个人的高贵气节。
据当时20出头的小组秘书汪东林回忆,在7月10日全国政协直属组学习会上的发言,梁漱溟不仅不提“阶级斗争”反而说自己“笨得很”,到了1950年还不承认“听毛主席的话,跟共产党走”这个话,还说记得1950年某重大节日在天安门城楼上看见郭沫若代表民主党派、无党派人士向主席赠了一面写着“我们永远跟着您走”的锦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