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主任,嫂子又回娘家了?”
“管、管她呢,是、是回他妈、妈的娘、娘家……还、还是勾、勾汉、汉子……咱、咱们再喝、喝……你、你他妈的……怎、怎么不拿酒来……喝!喝、喝他娘、娘的一、一醉方、方休……”陈殿龙睁着血红的眼说。
“这、这……”豆皮斟了一杯茶,递给陈殿龙:“主任,喝,喝他一醉方休。”
“对,对,喝……”陈殿龙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喊道,“好、好酒……再、再来一杯、杯……”
“干!”豆皮举着茶杯问,“陈主任,李斌被撤职了?”
“对,对……他、他妈的,他、他斗不过我……他终于被、被我板、板倒了……喝、喝酒呀……豆皮,喝呀……”
“今天宣布的?”
“嗯,黄、黄卫东代、代表……地区革委、委会宣、宣布的……”陈殿龙乜斜着惺松醉眼说,“我、我被任、任命为县、县革委会、会主、主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豆、豆皮,我、我们赢、赢了……”
“是的是的,我们赢了,我们大获全胜了。”豆皮笑了。
“哈哈、哈哈——”陈殿龙狂笑着说,“我早、早就盼、盼着这一天、天了……我早、早就、就料到会有这、这么一天的……怎、怎么样?豆、豆皮……你、你看,我……没、没有说、说假、假……话吧?哈哈哈哈……中国的纳、纳……吉、吉倒、倒了……省、省里的纳、纳……吉也倒、倒了……我们县、县里的、的小、小……纳吉也他……他妈的都倒、倒了……哈哈哈——”陈殿龙面目狰狞地说,“这、这回,古镇……就是、是我、我们的天、天……下了……”
“不错,不错。”豆皮说,“只是李斌手下还有几个人很难缠呢,符爱民、周忠华……”
陈殿龙道:“甭、甭怕他们……李、李斌倒了……他、他们就、就是小、小菜一、一碟……到、到时我会、会一个、个他、他妈的……收、收拾他们……”
豆皮眉开眼笑道:“陈主任,那我可以进县革委会了?”
陈殿龙拍着他的肩头道:“当、当然,你……他、他妈的好、好干……我、我让你……他、他妈的当、当……副主任……”
“多谢陈主任。”豆皮高兴了,他斟满两杯酒说,“来,我们干了。”
“干、干了……”陈殿龙一仰头喝了下去。
“再来一杯。”豆皮忘乎所以了,他又倒满了酒。
陈殿龙又喝了一杯,这回他真的醉了,说道:“他妈、妈的,你……李、李斌有什、什么本事……敢跟、跟我陈殿龙斗、斗……法?这、这回呀……他、他是吃、吃不了……兜、兜着走、走……有他、他好受、受的……妈、妈的,你这个死、死……不改、改悔的走、走资派、派……还乡、乡团……胡、胡汉三……我让、让你们都、都不得好、好死……你、你说……是、是……不是……豆、豆皮……拿、拿酒来、来……”
“那当然,陈主任,你是战无不胜的嘛。”豆皮说。
“不、不错……我、我是不、不会倒、倒的……豆、豆皮,你、你他妈、妈的……若敢、敢对我、我有二、二心……我、我也他、他妈的对、对你……‘咔……咔嚓……’”
“陈主任,我不会对你有二心的。”豆皮赶紧说。
“这、这……就好、好……你、你不对我、我有二、二心,我、我就为不会‘咔、咔嚓’你、你……”陈殿龙拍着豆皮的肩头说。
豆皮痛得呲牙咧嘴,他道:“陈主任,你醉了。”
“胡、胡说……我、我没醉、醉……”陈殿龙叫道,“倒、倒酒……”
“别喝了。”豆皮抢过酒杯。
没想到,豆皮这一举动却激恼了陈殿龙,他喝道:“你、你这王、王……八蛋、蛋……敢、敢和我作、作……对,妈、妈的,我、我……要了你、你的狗、狗命……”
豆皮看见陈殿龙脸色铁青,知道他一喝醉酒来就要耍酒疯。心想,他一耍起酒疯来就会六亲不认,还是早走为妙。豆皮说道:“陈主任,你先歇一会。”边说他边门外溜。
“站、站住……”陈殿龙怒喝着,“你、你是谁……”
豆皮只好站住说:“陈主任,我是老窦呀。”
“老、老窦?你是谁、谁的老、老窦(方言:父亲又称老窦)?”陈殿龙拍拍脑袋,昏乎乎的说,“我、我……老窦不、不是死、死了好、好……些年、年了么?我老窦、窦他妈、妈的……还、还活、活着?不、不对……”陈殿龙已有些神智错乱了,也一把抓起豆皮咬牙切齿地说,“妈……妈的,你、你……敢冒充我、我的……老、老子,我、我要了……你的狗、狗命……”
豆皮心想,坏了,陈殿龙又失心疯了,果真耍起了酒疯来,这怎是好?他“卟嗵”一声跪了下来大喊:“不、不,陈主任,我不是老窦,是、是小窦……”
陈殿龙愣了:“我、我……老窦怎、怎么又、又……变成小、小窦了……你、你不是……我、我老窦……”
豆皮忙道:“不是,不是,我、我是豆皮……”
“豆、豆皮……豆皮、皮是……谁、谁?你、你不是……老、老窦了?”陈殿龙抓起豆皮狠狠地往地上一惯,豆皮吓得“啊——”一声尖叫,被陈殿龙掼得五荤六素。陈殿龙也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爬不起来了。
豆皮顾不得周身骨痛,趁陈殿龙摔倒的功夫,爬起来就要往外跑,没想到一脚步踩在秽物上,“哗——”一声他摔倒了,狠狠地砸在陈殿龙身上。陈殿龙被他这么一砸,睁开了眼,狠狠的喝着:“你他妈的王八蛋,我要了你的狗命!”
豆皮吓得连连求饶着:“陈主任,饶命,饶命……”
陈殿龙经过这么一番发泄,又被豆皮这么一砸,他清醒了过来。见豆皮连连向他作揖哀求,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好奇地问:“咦,豆、豆皮……你、你这……是干、干啥……”
豆皮一看陈殿龙神色没有刚才那般凶神恶煞了,知道他的酒疯过去了,站起身悻悻道:“你还我?我还要问你呢,妈的,你一耍起酒疯来就六亲不认,真是要把人吓死了。”
“谁吓、吓……着你了?告、告诉我……”陈殿龙拍着胸脯说,“这会、会儿我可是……谁、谁也不怕、怕了……你、你也用不着……害、害怕……有、有我给你撑……撑腰……妈的!说……是谁跟、跟你……过、过不去?”
豆皮斟了一杯浓茶给陈殿龙道:“还有谁?鬼呗。”
“鬼?什、什么鬼……”陈殿龙好生奇怪。
“就是你这个酒鬼醉鬼疯鬼颠鬼!”豆皮抹着豆上的冷汗说,“时哭时笑,时疯时颠,你真他妈的像一个颠佬。”
陈殿龙歪着嘴笑了:“豆皮、皮呀,这儿的天……天下是我们的了、了……只要我、我他妈、妈的一跺脚……全、全县都、都得……”他果真一跺脚,没想到却跺在碎玻璃片了,锋利的玻璃碎片刺穿了他的鞋底,刺破了他的脚,痛得他抱着脚“哎哟——哎哟——”边跳着边叫唤。
豆皮笑了:“陈主行,你又怎么了?”
“我操、操你妈的!哎哟——”陈殿龙倒在沙发上抱着脚说,“我、我的脚、脚……”
“你的脚怎么了?”
“我、我的脚被、被玻、玻璃……扎、扎了,快叫、叫医生、生……”陈殿龙鬼哭狼嚎般叫着。
“活该。”豆皮说。他正要出门,老胡和猪头也来了。“你们这是干嘛了?”猪头见陈殿龙哭丧般地嚎叫,好奇地问。
“陈主任被玻璃扎了脚。”豆皮说,“你快拿布条儿来。”
“他时疯时颠,也不知是鬼迷心窍了,还是魂魄出窍了。”老胡说。
“这也不能怪他,他准是高兴得发了狂了。”猪头边替陈殿龙包扎边说。
“也是。”老胡说。众人七手八脚,不一会便把陈殿龙的脚包扎好了。
陈殿龙经过这么一闹,又一吐,他也酒醒了许多。他躺在沙发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说:“你们几个王八都听说了?”
“当然。”猪头抢着说,“我们一听到消息就急急脚赶来了,要庆贺庆贺呢,哈哈。”
“我们好不容易才把李斌整了下去,是得好好庆贺庆贺。”陈殿龙说。
“那是。”豆皮道,“我们千辛万苦才赢得这场斗争,是得好好庆贺一番,不然,我们岂不是委屈了自己?”
猪头说:“我已同酒店何书记说了,晚上让他给我们留一桌。”
“不用了。”陈殿龙喷着烟道,“在酒店说话不方便,就叫他把酒菜搬来这儿吧。”
“也好。”老胡说。
天还未黑,酒菜送来了。陈殿龙打开一瓶茅台酒说道:“看,这酒是茅台,这烟是大中华,以前,你们想到过我们会有一天能喝上这个,抽上这个么?”
猪头道:“想都不敢想。那时,有棺材钉(自卷的烟丝)有大炮筒抽就不错了……”
“可不是?”老胡说,“那时,我们都是街上的小混混,小瘪三,三天两头挨饿,若不是陈主任携带,恐怕我们还是在做着偷鸡狗的勾当呢。”
“来,干杯。”豆皮叫道。
四人举起了酒杯。猪头说:“主任,你今朝大权在手,可千万不要忘记我们这帮跟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呀。”
“当然不会。”陈殿龙呷了一口酒说,“我们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都是一窝蛇鼠嘛。我不靠你们几个,还能靠谁呢?”
“就是。”猪头说,“陈主任,俗话都有说,一个贼仔三个帮……”
“猪头,你胡说八道。那是一个好汉三个帮。”老胡说。
“都一样意思,我是说陈主任若没有我们几个做他的牛头鬼马面神,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斗不过